“那天是我们的半年纪念日啊,我惦记了好久准备了好久,我那天紧张的连早饭都没有吃,我就想跟他表白,我就想跟他示爱,我想跟他在一起,彻彻底底跟他在一起,吃饭,睡觉,做爱,学习,工作,生活里的每一样我都想和他在一起练习,人间的每一天我都想和他一起度过。”
“但就因为我那该死的名字,就因为我是纪白的儿子他是你的儿子,从来都没准备放开我的纪营在那天给了我一拳。”
“他红着眼睛,红着眼睛问我我为什么是纪周,我他妈也想知道为什么!我他妈也想知道为什么我是纪周啊!谁愿意做这个纪周,谁愿意要这个身份!要是可以换我他妈从胚胎里就换了,我宁可要饭也不愿意做这个纪周!”
“我从不怕冷的,可那天的景象印在我脑海里,纽约下了那么大的雪,他就头也不回的离开,我在北京城里过了六年,我他妈一到冬天就想往海南跑,因为我怕冬天我怕大雪,我怕自己看到雪花飘落会跪在地上失心疯。”
“你知不知道他走那天的我又是什么样子?”
“我从小和呆子一样,别人骂我我不哭,别人打我我不哭,划伤了肉流出了血摔断了胳膊,我一次都没哭过,我就那天哭了,我大半夜蹲在我们经常吃的那家烤薄饼店,哭的三百米外的感应灯亮了一宿!”
“我那时有多难受你不会知道,没人会知道,我的世界又他妈剩了我一个人,狭窄,漆黑,杂乱、恶心,我看不见远方也看不见光亮,我活成了一条狗,却在清醒的时候连纪营的名字都不敢想!”
“从前我弱逼,后来我垃圾,我从美国回来后活的跟个人渣一样,在事业上看到和季扬有关的我就攻击,在情场上看见我喜欢的我就睡,可我上的人里没一个是敢跟纪营有半点相像的,我连找个他的替身我都不敢正大光明!”
“我每天给自己催眠,我是个混蛋,纪营更是个混蛋,美国那场恋爱就是我们两一场隐姓埋名的风花雪夜,我把自己弄得越烂就越安心,我睡着别人我才能觉得我不是被所有人抛下的那一个!”
“可我在中国.....我在看见他的那一天,我就像个癌症晚期的神经病,我回家后抽了十盒烟,抽到胃疼地在在地上痉挛,眼泪鼻涕抹了一脸。”
“我这六年养成了什么坏毛病,抽烟喝酒嫖赌,只要一切能缓解我寂寞缓解我疼痛的我都做了,就这样我还是...我还是直不起腰来,直不起腰跟纪营说,你不要我,我也过得很好,因为我过得不好,我他妈过得一点都不好!”
“六年,六年了啊,我苦苦和他维持着不敢进一步不敢退一步的关系,和他在一起我不敢想,和他再也不见我更不敢想,纪营安眠药过敏,我却没有,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他妈天天喝,我天天含着它才能睡着!”
“我只有在梦里见着了他我第二天才能容光焕发的做着所谓的纪总,可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见他一面我有多难,我那么笨,还要每晚研究着和他对弈的案子,想着怎么能纠缠的久一点,怎么能让他和我多说几句话,怎样能让他多看我一眼。”
“我明明知道他不会和我在一起,我一边吊着他磨着他让他痛苦,一边又忍不住靠近他让自己痛苦,我把自己变成了疯子,也把纪营逼成一个疯子。”
“可你不知道,你他妈什么也不知道!你只知道纪营是工具,纪周是工具,甚至把自己也做成了个工具,你这个傻逼你自以为成功圆满,可到现在家也不全,人也不在,你他妈活的失败成这个狗样子,还要心不甘地跑来破坏我好不容易拿回的爱情,还要夺走我肖想了六年才得到的人!”
“你没心,旸羲,你他妈没心!你怎么能活成这样,你怎么能活成这样啊!你给我看看你的心,旸羲,你给我看看你的心,你给我看看啊!”
我那具暴动着脱了缰的身体突然被人突然揽进怀里紧紧抱住,脚下像是悬空了,我便像困兽一样刺他,却发现剪刀被他握住。
我想看清,可眼前全是重影,像把蔷薇扎进了瞳孔,我就继续拉着我的剪刀,他不放手我就绞他,绞断他的骨绞碎他的肉,可他还是不放。
他好着急,拍着我安慰,可他自己都在颤动。
“纪周,听话,放手,是我啊,我是纪营,纪周,周周,你看看我,我是哥,听话,听哥的话,把剪刀放下,听话,松开...”
剪刀掉在地上叮咣响,眼泪滴落后眼前失去雾障,蔷薇坠地,我才发现眼前的手上全是伤口和血,脸上是温热的液体,我用手抹了好多下,直到脸上全是血腥的味道,然后我才真正看清,面前的那个,是我的纪营。
那是我的哥哥啊,那是加文的乔。
我眼泪直涌,“你回来了。”
我的纪营回来了啊,所以我的哥哥也回来了,加文的乔也回来了,大家都回来了,纪周不是一个人了,乔也不是一个人了。
我看到乔的身体在解冻,我看到自己的灵魂在颤动。
我抱着他,他按着我的后脑勺吻我的发丝,然后吻我的鼻尖,最后吻我的嘴唇。
我抖得好厉害,我从小到大都没这么抖过,纪营吻着我,用那股焚香将我安抚,他说没事了没事了,我回来了,别怕,没人可以夺走我的,没人可以破坏我们,哥哥不准,哥哥不准,周周乖乖的,别怕,我在的,哥在的。
哥哥这个称呼到底叫我疼痛又叫我幸福,我既想要无时不刻叫喊着强调着,又想捂着耳朵闭着眼睛彻底躲避着。
可其实我想起我们的关系,哥哥带给我的安慰其实是高于痛苦的,有时叫着哥哥,我便不觉得我在乱伦我在败德,因为我先爱上的是乔啊,乔可以是我的哥哥,那作为哥哥的纪营,我也可以爱着。
他吻得我身体发软,等我彻底安静下来,他亲了亲我的脸颊,擦干我的眼泪,然后把我背起来,像猎户抱着失血过多的小鹿,却不想把我炖了,而且任由我血污的手染脏他精致的灰色西装。
他只是看了一眼地上已经失去形象的旸羲,我随着他蔑视地望去,她不知道被谁打了,捂着脖子趴在地上不停地咳嗽,脸色发青得厉害。
打得好,我要夸夸那个人,我要让纪营给他发奖金,五位数,不,十位数。
纪营在深呼吸,然后开口,“我已经办理了离职手续,手下的股票已经全部转让给您,我从今以后不会再跟季扬有一点点关系,至于您,养育之恩我会用汇款的形式全部归还给您,毕竟,这也是您当初用在我们身上的手段。”
他语气是我未曾听过的寒冷,我至今才明白,原来纪营从未对我冷漠过。
我疲惫地耷拉着眼看了她一眼,旸羲大概一辈子没这么狼狈过,此刻的她居然和我父亲很有夫妻像,她在最后的机会里最终没忍住冲着我们的背影吼得声嘶力竭,完全没有了初来时的游刃有余。
“你们是兄弟,这世界容不下你们的,你们这样会不得好死!”
我已经没有力气骂她了,我只想走,我权当狗叫了一声罢了,可纪营却回头了。
纪营沉了一口气看她,“我再最后跟您确认一件事情,我的这个弟弟,我第一次见面就喜欢,第二次见面就难忘,第三次见面就深爱,我已经决定不论生死的爱他,所以这世上已经没什么法子可以分开我们了,你不可以,纪白不可以,世人更不可以。”
我鼻头发酸,忽然想起纪营上大学时在俱乐部做的即兴演讲,他说,爱情这种事情,其实主动权一直在自己手里,这世上形格势禁,所阻止只能是肉体,而灵魂却永远都不会屈服。
所以行将就木的,不是不愿爱了,就是不敢爱了。
可我现在突然明白了,纪营其实一直没变,他的肉体供我依偎,他的灵魂早已归位。
“我已经懦夫一样丢下他独自撑了六年,所以我所剩下的生命,多也好少也好,灿烂也好潦倒也好,我绝对不会再放开他了。”
第39章
人歇斯底里地将情绪发泄完了就会变得异常安静,纪营在车里给我的手上药,他也不说话。
剪刀是倒着拿的,我绞碎的是自己,太庆幸了。
等把双手涂好药膏包上,他才轻轻握住我,问我,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