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又有些太冷了,江岁安一激灵,灵机一动道:“温!”
冷热掺杂,温温的泉水洗澡刚好。9
江岁安痛痛快快地洗完,浑身轻松。
她觉得自己手臂似乎白嫩了一些,身上也有着使不完的力气。
玉簪仙泉是个宝贝,她思来想去,把簪子插在头上,玉簪已经变回了原样,旧旧的,毫不起眼。
屋里乱糟糟的,江岁安捡了根木棍,在泥地上比划着,盘算着日后的章程。
她虽认字,却不会写,只好将自己心中所想画出来。
梦里,今年冬天非常冷,住泥屋肯定要被冻死,一定要起青砖屋,里头烧上火炕。
她算了一下,一间她自己住,一间灶屋,一间囤粮食,两间囤其他东西。养鸡鸭要一间屋,养猪要一间屋,一间屋给驴子和羊,再弄两间接着灶屋的烟道,留着天冷种新鲜蔬菜吃。
算下来起码要十间屋子,得占两亩地。
里正就分给她两亩地,除了房子,她还得种粮食吧。
而且后面世道乱了,她的屋子、她的地都得提前起围墙拦着,不然等饥荒来了,肯定被人抢。
这么一算,现有的地不够用,好在她昨儿看了,她家田后面的地荒着,她和里正说说,看能不能花点钱把那地买下来。
这事最要紧,她赶紧往里正家去,连驴和羊饿的直叫也顾不上。
岁岁屁颠屁颠儿跟在她身后,平安蹲在家门口,也不知道是守家,还是想偷懒。
虽然已经三月了,天却还没回暖,还是农闲。辰时刚过,里正一家都起了,江岁安把来意跟里正说了。
“要盖屋子,地不够用,想把家后的地再买两亩。”
里正有些意外:“你要盖多少屋子”
“得七八间,药材卖之前要先处理好,还有些药材得在屋里才能种。”江岁安只能搬出药材生意做幌子。
“你家后头的地是于家的,唉,他家可怜啊。”里正唏嘘道。
于家老爹是打北边来的,力气大,还会点武艺,在冬瓜屯打猎为生。后来娶了媳妇,生下个大胖小子,开垦了五亩荒地,得闲进山打猎,在村里算是过得不错的人家。
他儿子于成天赋异禀,从小力气大的惊人,三岁就把村里的大石磨举着玩。于老爹喜出望外,省吃俭用供他去学武。于成也争气,教他的师父说他有武状元之材,只待今年参加武举。
谁料想去年年底,快过年的时候,于老爹进山打猎,遇上了狼群。叫狼啃的就剩了个人头,身体都没了。于大娘看见人头,当时就疯了,半夜吊死在家里。
于成一夜之间成了孤儿,哪还有心思练武,一心要找那群狼报仇,进了山再没出来过,怕是凶多吉少了。
“江丫头,我做个主,于家那五亩地给你两亩。于成要是回来了,你给他五两银子,再给他在你家药材园安排个活计,好歹也是个活路。要是回不来,哎……”
江岁安听了于家的事,心里也很不好受,表态道:“里正您放心,都按您说的办。”
说完正事,旁边的里正夫人好奇问道:“丫头,一晚不见你好像变白了”
“新买的胰子,”江岁安从容应对道:“特别好用,回头给大娘您捎一块来。”
“那怎么好意思。”里正夫人笑着推辞道。
“乡里乡亲的,客气啥。”
“那我就承了你的情,”里正夫人关心道:“你那地里光种药材吗我家有多的春种,你拿一些去种种,留口粮食吃。”
江岁安高兴地应下,里正夫人瞧瞧岁岁,问道:“江丫头,这是狗吗长得怪丑的。”
江岁安点头道:“是呢,我养了两条狗,卖狗的人说是打西边来的,可能那边的狗都这么丑吧。”
獒犬岁岁仿佛听懂了两人的话,幽怨地看了眼自己主人,举起粗壮的狗爪盖在脸上,逗得里正夫妇直笑。
“这狗咋这么聪明,跟成精了似的。”里正笑道。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江岁安隐隐觉得,喝了仙泉水的岁岁,确实更通人性了。
第七章 救人
离开里正家,江岁安回到泥屋。
屋门口,平安伏着身子,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恶狠狠盯着毛驴和羊,吓得它们一动不敢动。
这是怎么了
江岁安这才注意到,毛驴和两只羊大概是饿狠了,已经挣脱了绳子。要不是平安,可能已经跑了。
她赶紧拾了根木棍,牵起草绳,赶着三个家伙上山吃草,岁岁和平安跟在身后。
上了山,她找到一处平坦的山坡,放开驴和羊,让它们去吃草,岁岁和平安两人钻进林子里,去找吃的了。
江岁安一边放着羊,一边继续琢磨自己的事。
青砖房可不比泥屋和木屋,得手艺好的匠人来盖。
这十里八村,要论盖房的本事,还是方匠村的人好。
方匠村离着冬瓜屯不远,村里家家户户、世世代代都是匠人,泥瓦匠、木匠、工匠……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人家造不出来的。
手艺好,价钱就大,江岁安算了算,围墙加房子,料子加工钱,没个五六百两下不来。
她手里的银子只剩不到七百两,造了房就没钱买别的了。
昨天还想着怎么花钱,今天一算就成了穷光蛋,江岁安叹气:缺钱啊!她还有好多东西没置办呢,上哪去弄钱呢愁人。
正当她发愁的时候,岁岁和平安狂吠着奔回来。
江岁安抬眼望去,神情大惊。
岁岁和平安的爪子上血水淋淋,跑过之处留下一个个血爪印。
之前里正说山里有狼,这两小家伙是不是遇上狼了
江岁安紧张地检查两只狗,并没有发现伤,爪上的血不是它们的。
“汪汪汪,汪汪汪!”岁岁使劲朝她叫,边叫边朝林子走,走了两步,见江岁安没有跟上,焦急地朝她喊。
主人主人,快跟我走。
林子里江岁安留下平安看着驴和羊,跟着岁岁朝树林走去。
林间郁郁葱葱,杂草丛生,藤蔓缠绕。要不是喝过仙泉,体力好了许多,江岁安还不一定敢冒然进入。
岁岁停下带路,江岁安上前一看,忍不住惊叫出声。
地上横七竖八地散着七八只狼尸,一个手持柴刀、浑身是血的少年郎靠着树,脸色青白,宛如死尸。
若不是江岁安眼尖,见少年郎胸口有微微起伏,可能真就把他当死人了。
这人莫不是那替父报仇的于成
江岁安壮着胆子走上前,摸了下少年的脉。
极微弱,但还活着。
她看看四下无人,拔下头上的玉簪,放了仙泉水,喂给少年。
她只喂了一点就停了,怕少年伤好的太快,引起怀疑。
少年脸上的青白之色渐渐淡了一些,伤口不再流血,人却还是昏着。
总不能把人扔在这儿,江岁安想下山叫人来帮忙,又怕血腥味把别的野兽招来,衡量之下,她上前架起少年。
因为喝了仙泉,她的力气大了许多,轻松就把少年扶了起来。
江岁安这才发现他很高,比她高两个头不止,身上的衣服十分单薄,底下肌肉鼓鼓,脸上布满血污,看不清长相。
她打发岁岁去看羊,然后自己架着少年下了山,避着旁人,敲开里正家的门。
“哎呀。”
里正夫人唬了一跳,里正定睛看去,惊讶道:“这不是于成吗”
江岁安作出一副极吃力的样子,里正赶紧叫来自己的儿子卫兴和卫习,把人接下。让儿媳妇去叫卫老六,他是村里的土郎中。
“我在山里放羊,我家狗子在一群狼尸中发现了于成。我见人还活着,怕别的野兽害他,只好走走停停,好不容易把人给弄下来。”
江岁安说一些,歇一下,语气无力,神色疲惫。
里正夫人关切地道:“累坏了吧进来喝些水,歇一歇。”
“谢谢大娘,只是我家羊还在山上呢,我得先去放羊。”
里正夫人叮嘱她小心,江岁安应下,拖着步子慢腾腾地走了。
待出了众人视线,她立刻健步如飞,哪有半分脱力的样子,一溜烟就上了山。
羊和驴被两只狗看着,老实地吃草。奇的是岁岁和平安也肚皮滚圆,吃得很饱。
她再一想,两狗估计是去吃了狼肉,亏得它两咬的动。
江岁安见岁岁和平安完全能胜任放羊的事儿,心里惦记着盖屋的事儿,便又下了山,往方匠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