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松先吃完,没有离开,坐在位置上等着岑昀。
岑昀慢他一步,吃完后抬眼就和他对上了眼神。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餐厅的灯有些过于昏暗,傅松的眼神在黄色的灯光下没了往常的凌厉,变得有些平和。
“先这么放着吧,我明天再收拾。”岑昀说,
“明天钟姨会过来。”傅松说。
钟姨是保洁阿姨,每周会过来三次。因为傅松不喜欢和生人一起住,所以在离开老宅后不论是管家还是佣人他都没有要,只有钟姨会每周过来替他打扫卫生。
“还是我自己洗吧,也不多,就一个锅两个碗。”岑昀说。
傅松看着岑昀,表情像是在说随你。
他并不在乎这些碗筷到底由谁来整理,反正不会是他。
吃饱了便开始犯困,岑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都泛出了泪花。
傅松看着他说了句“休息吧”,起身先回了房间。
岑昀随着他的脚步回了次卧,勉强撑起眼皮刷了个牙后,随后倒在床上昏睡过去了。
第二天岑昀起晚了,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做就赶紧出了门。
相应的,傅松今天早上也失去了早餐黑咖啡。
到了公司刚好踩点打卡,岑昀深呼一口气,放慢了脚步,擦着头上因小跑而冒出的薄汗,走进办公室。
“岑昀,有人找!”刚进去,前台小姐姐就说。
“谁?”岑昀问她。
前台小姐姐摇了摇头,“不认识,是不是你的什么客户?长得还挺帅的。”
岑昀思索着自己哪个客户能称得上帅,放下保温杯,走进会议室。
会议室里的人像是等了他很久,刚走进去,里面的人就立马站了起来,直直盯着他看。
“你是…”岑昀看着眼前十分陌生的面孔,虽然帅是真的帅,但确实没什么印象,他的客户里貌似没有这号人物。
这人死死盯着岑昀,“你就是岑昀?”
“我是。”岑昀坦然地看着他,“请问是来谈合作的吗?”
“合作?”这人有些不屑地冷笑了一声,脸上露出岑昀十分熟悉的表情。
鄙夷、蔑视,又夹杂了些许同情。
自从岑昀父亲去世,家中一落千丈之后,他的同学、老师,甚至于之前很是熟络的亲戚们,在看到他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露出这种表情。
有的会竭力掩饰住,但依旧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有的却连掩饰都懒得掩饰,直白得坦荡。
岑昀早已对这种表情习惯了,就连之前张筠,也最喜欢带着这种表情,以高高在上的姿态施舍他。
“不是就算了,找我什么事?”岑昀心平气和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却说话尖锐,尽显刻薄之意,“我还以为傅总看上的人会是什么样,没想到只是你这样。”
哦。
奔着傅松来的。
知道对方的来意,岑昀淡定地站在原地,任由对方从头到尾,从尾到头来回打量自己好几个来回,并接受了对方时不时的出言讽刺。
这种场景他早预料到了,以傅松那风流的性格、喜新厌旧的毛病,前来找他的人只会多不会少。
事实也真如岑昀所料,这一天来到公司找他的人都快排上队了,前台小姐姐已经习惯性地看见有长得帅的进门就直接呼叫岑昀过来。
不过不是每个人都如第一个来的男人那么富有攻击性,有的像是真的只是好奇傅松的枕边人,过来看了一眼岑昀就离开了,没什么过激的情绪。
有的会稍微表达出“就这?”的意味,但全程举止很有礼貌,至少没让岑昀察觉出过于明显的敌意。
还有的纯粹是来看热闹的,欢天喜地地过来,拉着岑昀大讲了一通傅松的坏话,然后在怜悯岑昀中离开。
一整天下来,岑昀什么工作都没做,却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办公室内宛如观光景点一样的场景也让张总找到理由挑岑昀的刺,把他叫到办公室一顿骂,让他不要把私事带到工作中来,公司里进进出出这么些花枝招展的人影响不好!
岑昀自觉理亏,没有顶嘴,默默挨着骂。
他现在只庆幸张总不知道内情,要是他知道这些花枝招展的人为什么来公司找自己,估计会直接拿炮轰了他。
第18章
晚上回家,正巧碰到傅松下班,岑昀委婉地跟他提了一下白天的事。
虽然收了钱,理应要帮金主处理这些杂七杂八的事,但毕竟关乎到了工作,岑昀不想因为这件事被张总找到理由开除他。
傅松听了后没说什么,反而问他:“你想不想换份工作?”
岑昀一怔,“啊?”
傅松今天颇有耐心,难得地和岑昀多说了几句:“你公司眼界太窄,很难再有发展,即便不是万松,下半年也会倒在另一个项目上。”
岑昀有些诧异傅松对自己公司的了解,转念又想到以沈迟的能力,肯定早就把和自己相关的一切信息搜集出来。不足为奇。
“这我也都知道,但没办法啊,这份工作工资比较高。”
他们公司虽然坑,但至少待遇还可以,高出岑昀可以找到的其他工作。
傅松看着岑昀,“你很缺钱?”
岑昀理所当然地点了下头,“虽然我妈的手术费暂时不用操心了,但等她出院后我们一起过日子也是需要钱的。她这辈子太苦,我想让她以后过得舒服一些。”
傅松皱了下眉,认为岑昀是在抱怨自己给的钱太少,“我以为我给的钱已经足够充分。”
“是够了,但除了这个其实我还有另一个小愿望。”
岑昀有些害羞地抿了下嘴,像是不好意思启齿,“我想把我家之前卖掉的房子再重新买回来。”
傅松显然不认为这是一个多么难的愿望,对他说:“需要多少钱告诉沈迟,让他给你开支票。”
岑昀已经预料到傅松会这么说,摆了摆手,拒绝了,“不用了,我拿的已经够多了,再多我该觉得自己配不上了。”
事实上,他现在已经觉得自己要配不上了。
傅松没说什么。
他对身边的人一向大方,不论是买车还是买房都从不吝啬,只要对方提了,他都会满足。
这并不是出于什么善心或者感情,他没有那个闲心长出这些玩意儿。他只不过是拿出了对自己毫无意义的东西,并未蕴含任何意义。
第二天岑昀照常上班,终于没有人再来找他。
不过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公司里又开始传出他被富婆包养的流言。
其实这个流言在公司里已经传了一阵子了,只不过除了岑昀身上日渐昂贵的服装以及偶尔来接他下班的豪车以外一直没什么确凿证据,再加上他们也不太愿意相信自己身边真的会有包养这种影视剧里才会出现的恶俗情节。
但昨天来找岑昀的人让全公司都认定了岑昀肯定是被包养了。
他们认为这些人长得一个比一个帅,应该都是一个圈子里的。
俗称鸭子。
岑昀听说了这个关于自己的流言,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其实大体上他们并没有猜错,只是细枝末节稍微有些出入。
张筠上班后,踩着高跟鞋扭着腰走到岑昀面前,鄙视地看着他:“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岑昀抬眼看着她。
不用想,公司里关于自己的那些留言得有百分之八十都是从张筠嘴里说出来的。除了她,没人会往这个方向去想。
“现在看清也不算太晚。”岑昀情绪平稳地说。
张筠恶狠狠地瞪着层云,像是对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不要脸样十分嫌恶,冷哼一声,转身踩着高跟鞋走了。
流言经过发酵,基本全公司上下都知道了,就连董事长在看见岑昀的时候眼神都有些怪怪的。
岑昀本来在公司的地位因之前万松的事稍有些回温,此时也又降回了原先的谷底。没有人再愿意主动搭理他,生怕他身上带了什么传染病。
工作再艰难也要坚持下去,但艰难到这种程度,几乎被全公司的人给孤立,岑昀还是有些吃不消。
从事实来讲,他确实是被包养了,只不过不是富婆。傅松是个男人。
公司里都传他之所以能解决万松的事是因为傍上了有钱的富婆。也没说错,傅松是很有钱,也很有势,至少抖个脚万松的地板都要震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