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衫薄【CP完结】(7)

作者:朕心甚累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陈昭又缓缓开口道:“朕还记得,当年温长史随父兄还在京城时,便被常相称赞有宰辅之能。那年温长史有十七岁没有?当真是少年俊彦。朕初即位时,也曾想过招揽温长史。”只可惜温乔早在他登基之前便投在李濂帐下,自然不可能应了他的征召。

不远处的医官们自然也听见了这番话,逐渐停下手中的动作,噤声不敢言语,生怕这两人中哪一个发怒,殃及他们这群池鱼。

而作为已经被殃及到的池鱼,温乔只来得及心道一句不好,便立刻叩首道:“陛下谬赞,臣自知驽钝,难堪大任。”

静默间,李濂不合时宜地笑了一声,替温乔解围:“修懿这是说的哪里话,你若不堪大任,岂不就是拐着弯地说我识人不清吗?”

他走回陈昭身旁,对着陈昭一揖道:“陛下恕罪,臣那里许多事都得靠着修懿去处理。还请陛下先准他告退,改日再来觐见。”

言罢他冲着温乔使了一个眼色,温乔便起身退到一旁。

这个理由当真是不错,陈昭在心底冷笑,天子不得闻朝政,成王手下长史却公务繁杂。可他心中再不忿,也只得应允。又对着众人道:“朕乏了,柳太医留下,其他人都下去吧。”

除却守在屏风外的柳城敏,众人如蒙大赦,鱼贯而出。陈昭不喜欢人近身,此刻就连侍奉的宫人也退了出去。

然而李濂脚下没有丝毫动作,依旧站立在陈昭榻前。

陈昭语气不善地问道:“成王还留在这里做甚?”还不快走?

李濂答得却轻巧:“臣为陛下守夜,陛下安心睡即可。”说完,他将屋中灯烛一一熄灭。

你在这里守着,朕才没办法睡得安心,陈昭虽是这样想,但也没将人赶出去。莫说李濂只是在这里守夜,即便是心血来潮想要提前宿在天子住处,他也没有丝毫手段来阻止。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过如是。

陈昭到底是病了,精力不济没用多久便沉沉睡去。但到了三更之时,他突然开始咳嗽,声势猛烈,像是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样。

宫灯复又亮起,柳城敏立刻遣人去煎药,李濂则飞快地扶着陈昭坐起来,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拍着他的背,轻声说:“起来喝口水。”

陈昭伸手接过杯子,里面的茶水不冷不热刚刚好。他一口饮尽,然后小口小口地咽下去。借着烛火,意识不甚清明的他看见李濂弯腰扶在自己身后,另一只手中还握着杯子,只待自己饮尽后便接着递过来。

他一时没能分清现实与梦境,下意识将李濂当做了可以倾诉的人,冲着李濂闷声道:“疼。”实际上痛楚并没有多难忍受。

李濂想当然的以为他是脾胃又疼了起来,把杯子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右手轻轻按上陈昭的上腹,问他:“这里?”

陈昭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似是难忍痛楚,又呻吟了一声,道:“四肢疼,用不上劲。”说完,他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想缩到被子里。

李濂见状,替他把被子拉至肩膀处,紧紧地将人裹了起来。

他揉/捏着上臂陈昭的上臂,想要替他缓解一二。然而动作之间,他感到陈昭的衣料之下的热度不大对劲,便探向陈昭的额头,一摸果然是滚烫的。

李濂皱了皱眉,停下手中动作,道:“竟烧得这样厉害,我去叫柳城敏进来。”

“我没事。”陈昭话还没说完便又开始咳嗽。李濂没办法,只得转身看着陈昭又喝了许多清水,才向外走去。

陈昭从被子中伸出一只手拉住李濂,道:“我真没事。你别出去,外面冷。”

这话听得李濂一怔,他心想柳城敏就在外面候着呢,自己又不出门,外面再冷与他又有何关系?可是手腕被人拽住,他也不好意思强行挣脱。只得冲着屏风唤道:“柳太医。”

柳城敏片刻不敢耽搁,几乎是话音刚落就出现在了陈昭身前。这一声也将陈昭从往昔拽回了现实,他记起了自己现下的处境,同时松开了李濂的手腕。他想对李濂解释,自己方才只是一时糊涂,但不知该如何开口,而且此时说什么都像是画蛇添足,索性闭口不言。

李濂恍若未觉,对着柳城敏道:“陛下又出了风寒的症状,而且开始发热了。”

一番望闻问切后,柳城敏提笔写下方子,拿出去嘱咐人煎了。并唤守在门外的内侍提进来一盆冰水。此时天寒地冻,冰水好寻,可药还得等些时候才能煎好。

内侍清楚陈昭的性子,不到万不得已不肯让旁人近身,于是他将水放下便退了出去。李濂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嘴上抱怨道,“你这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么?”手上却拿起布巾沾了凉水就开始给陈昭擦拭身子。

“我自己可以。”陈昭连忙开口,让出身显贵的李濂这样伺候自己,绝对称得上是对他折辱了,谁知道昨晚之后李濂会怎么报复回来。他虽是不愿给逆臣好脸色,可也不想在这种时候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算了吧,”李濂手下动作不停,“你还病着呢。”他倒是没觉得自己这样行事有什么不妥,此刻他身子康健,照顾一下娇弱的病患是应该的。何况在许多年前,他也不是没这么做过。

擦拭完一遍后,药也被煎好送了过来。李濂一边蹲在火盆旁边烤自己被冻到麻木的双手,一边对着陈昭说:“蜜饯和清水都在床头,药放一会儿就可以喝了,别等到太凉了苦得入不了口。”

陈昭将一大碗药一饮而尽,而后猛灌了几杯清水。他不习惯吃蜜饯,向来这样去除口中的苦意。看着那边仪态全无的李濂,他抿唇一笑道:“九郎,此番多谢了。”不管怎样,李濂这一夜的关切照顾都非作伪,对着这样的李濂,他不愿再想些君臣家国的事,也叫不出那一声暗含嘲讽的“成王”。

李濂也抬头冲他笑了笑,脸颊上露出两个酒窝:“谢什么,今晚我本就是为了照顾你的。”

过了一会儿,李濂觉得双手暖和了些,便又走近陈昭,为他揉/捏四肢。问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瘦了?”之前陈昭套着袍服时还看不太出来,今日才发觉这人已经瘦弱到肋骨分明,丝毫赘肉也无的地步了。

陈昭的语气里难得带了一分怨怼,抱怨道:“整日里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下,还有一堆事要操心,不瘦才怪。”

“你让我说你些什么,”李濂发出一声鼻音,“平日里不好好关心自己的身子,非得到病了才喊疼。”

陈昭闭上双眼,带了几分不满地抱怨道:“那就别说了,我都病成这样了你还说我。”

“行行行,我不说你。”李濂做了个捂嘴的动作,果真就此紧闭双唇,不再言语。

过了许久他才又开口说道:“先说清楚,也就是你,我才在乎有没有关心自己。这要是换做别人,我才懒得管呢。”

陈昭嗯了一声,他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不至于连这样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李濂见他困意又上来了,便停下手中动作,将屋里的烛火再次熄灭,坐在帷帐外,看着陈昭又睡过去。

第12章

第二日陈昭醒来时,李濂已不见了踪影。他夜里发了汗,清晨时烧便退下去了,可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地,提不起一点精神来。

左右无事用他去办,陈昭也乐得清闲。靠在榻上时他忽然想到,之前一忙起来好几年都没生过一次病,这才刚一闲下来,就病得这样汹涌,以后可该怎么办。但再转念一想,自己已是将死之人,哪里还有什么以后可谈,也就释然了。

一夜没睡的李濂倒看不出有什么问题,还是照常在武德殿同众人议政。

昨晚他堂而皇之地在天子寝宫待了一整夜的消息,今晨就长了脚似的飞出宫墙。听到传言的不是没人多想,可碍于李濂的权势,却没一个人敢站出来质疑一句、说一声与礼不合。

抚恤将士、安置生民、督导冬耕……需要他处置的事不在少数,一点空闲都没有。好在京兆附近的田地没怎么受到大军行进的影响,入冬以来又下了几场瑞雪,足以保来年关中的粮食充足。京城也只乱了几天,正在慢慢恢复,之前因惧怕兵戈之祸而逃出去的百姓,见大势已定,逐渐迁了回来。

只是国内四境未平,南方和西北之地仍有叛军流寇作乱。京城西北不远处,骠骑将军沈焕正领着近二十万的军队与虎视眈眈的异族对峙,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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