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儿,小心!”不顾身体疼痛,双玉伸手要去推子桑罂粟,奈何她自以为力大无比,出手的力道却虚弱的像是挠痒痒一般。
就在双玉心都疼碎了的时候,但见一袭黑红的身影飘然而落。
子桑修左撑着一把坠满小骷髅的伞,站在了他们面前。
秦珏的一掌被子桑修左转动油纸伞轻易化解。
身死?
电闪雷鸣中,又有数道黑色身影飘然而至,他们皆为叶罗门的精英,子桑修左作为昔日应府谷的少主人,谷中最强武将,又是叶罗门的创立者,能一呼百应拥有如此多的死忠并不奇怪。
一时间平衡被打破,阵法一个接一个的闪现,叶罗门弟子身法诡异难以揣测,仙鬼们被压着打。
“死人的控制权能被您夺了去,活人的心,可没那么容易。”子桑修左不紧不慢的说,语调上扬,略带邪气。
是的,秦珏的触角也伸入了叶罗门,这些时日她苦苦周旋,幸而大部分长老忠心耿耿,乔正清更是忠肝义胆,死心塌地。虽然最终付出了不少代价,但总算夺回了叶罗门。
秦珏一声冷哼,显然是不把子桑修左放在眼里,紫书催动阵法,试图令子桑修左心脏里的蛊虫发作,但听子桑修左闷哼一声,但也就这样了。
她毫不顾忌的拔下自己的衣领,露出爬满图腾的胸脯,但见心口处有一道丑陋的疤痕,她勾起唇角邪气的笑着,“公子以为我子桑修左是靠这颗心活下去的吗?”那颗心脏早被她自己戳烂了。
巨大的兜帽下,她笑的张狂恣意,红色图腾似血管一样布满全身,邪气渐浓。
牧伸大惊失色,“你……你居然是一件法器!”
“是啊,在下已经成了一件法器,再也不是一个人了。”声音冷冷淡淡,缓缓而来,却有些藏不住的失落。
一件法器,是没有去爱一个人的资格的。
双玉抬头看着她,从这个角度,她得以窥视到兜帽下的子桑修左,如果不是那些狰狞可怖的图腾,她是极美的,冷白色的肌肤非常适合她。倘若是陌生人瞧见了,或许会一时间难以分辨子桑罂粟和子桑修左两个人,毕竟是应府谷双子,实在是太像了。
子桑修左抛给双玉一把伞,双玉仔细一瞧,竟就是那把山水写意伞。
“双玉姑娘,下雨了。”
在双玉接过那把伞的同时,但觉周身气息通畅,那一直被秦珏所控制的气力忽然老实了。
“多谢子桑门主!”
原来她早已筹谋,特地送了此伞,而她却傻乎乎的将伞当做藏品日日挂着。
“公子!”紫书站不起来,只能爬过来抓住秦珏的衣角,那处已经被血染湿,紫书稍微攥紧,血便从衣角流了出来。
紫书见状呼吸一滞,这世间没有谁是不死之身,即便是神也会寂灭。
“带公子走!”紫书一声大喊。
此时牧城牧伸才像是终于回过神来,公子余毒未除,又受了这些伤,只怕也快支撑不住,得快些带公子回去,令句芒救治。
“快!别让他们跑了!”刘晔捂着伤处喊道,“子辰,别管我,去杀了他。若是他卷土重来,仙山将万劫不复!”
钟修明闻言持剑而上,子桑罂粟亦是不再有顾虑。
双玉持着伞,安静的站在原地,微垂着眉眼,她不需要动,她知道现在的秦珏少了她这枚可用来威胁子桑罂粟的棋子,根本不可能同时招架钟修明和子桑罂粟两个人的攻击。
他死定了。
如她所料,即便牧城牧伸二人奋力抵挡,亦是无法护住秦珏。
转瞬间,他便已经伤痕累累,几处还是致命的。
眼见着钟修明一剑即将刺入秦珏气海泄了他最后的生命力,而秦珏却还在看双玉,双玉虽低垂着眉眼,但仍能感觉到那股灼灼的目光。
她攥紧了拳头,决不允许自己在这种时候心软。
“爹爹!”
天空一声悲鸣,句芒竟然也来了!
他还带领了四位正阳殿小神侍卫,“去拦住他们!”句芒道。
四位小神见此情景亦是愣了一瞬,“大胆凡人,居然敢伤我东君大神!以下犯上,该死!”
姚华仙山众人皆愣住,而那四位小神瞬间飞身而下,与钟修明和子桑罂粟缠斗在一起。
“快带爹爹走!”句芒冲牧城牧伸喊道。
而后他悲痛的看向双玉,双玉也正在看他,他抹了抹眼泪,“尼昂尼昂,那是爹爹啊,呜呜呜。”说罢,深深的看了双玉一眼,追牧伸等人去了。
四位小神分为两波,对付着子桑罂粟和钟修明。
双玉抬脚就要去追秦珏,至少要将他捉来封印,决不能纵虎归山。
而子桑修左却伸手一拦,“你留在此处,说不定秦珏还有什么阴谋诡计,你守着粟儿。”
一听此话双玉哪里还敢乱跑,只得点点头。
子桑修左道,“我追过去,杀了他。”
言毕,身形一闪,人已不见。
那四位小神倒也没有缠斗多久,大概觉得秦珏已经远离,他们的身份也不方便与凡人过招,找了个空档便跑了。
“东君大神……哈哈哈哈哈。”
刘晔突然迸发出一阵绝望的狂笑,“这世间究竟什么是正,什么是邪?我师父速来待人宽厚,却落得那样的下场,他秦珏心狠手辣,杀人无数,却是掌管太阳之力的神?哈哈哈哈哈哈!我们几百年苦修,究竟是为了什么?!莫非就为了与他们为伍?!”
信仰崩塌,身心俱疲,刘晔已经有些神志不清。
她反手抓着钟修明的肩膀,“我仙山死伤众多,我师父魂飞魄散,我放弃一切,好不容易得了这个击杀他的机会,最后救走他的居然是神?!哈哈哈哈哈!”
“谁能告诉我,什么是道!哪里有道?!这百来年,我究竟是修的什么?!”
钟修明不忍的看着自己的师父,“师父,徒儿先扶您回去,您的伤口需要处理。”
终究是累了,刘晔疲惫的垂着头,一动不动。
眼见着自家师尊信仰崩塌,其他弟子们也纷纷开始自我怀疑,双玉挥挥手示意大家散了,众弟子互相搀扶着离去。
一时间此处竟只剩下双玉跟子桑罂粟二人。
双玉昂头看他,他身上沾染了血渍,喜袍有些凌乱,眉宇间满是对她的担忧。
双玉轻抚他的面颊,“不用担心我,相公。”
子桑罂粟一怔。
“你忘了?今日我们大婚。”
子桑罂粟叹了口气,伸出双臂环住她,雨早已停了,二人的喜袍都湿透,“先去换件衣裳,别着凉了。我追过去……看看。”
子桑罂粟声音低低的,双玉知道他早就对秦珏动了杀心,今日是最佳时机,他不想错过。决不能在此事上劝阻子桑罂粟,应该是她的底线。
“嗯,好,你自己小心。”
此时子桑修左却已经用阵法回来,她浑身浴血,子桑罂粟和双玉见状略微焦急。
子桑修左莞尔道,“不是我的血。”
二人皆是沉默。
子桑修左继续道,“我追上的时候,秦珏他们正要对四位小神灭口,我得了空,袭击秦珏,就在那时,沈门主突然出现,他似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竟带着秦珏坠崖了。就是无尽崖。”无尽崖,深不见底,那种状态的秦珏不可能活命,\"所以粟儿,你不必再去了。”
子桑罂粟第一时间看向双玉,但见她神色未变,仍旧保持着焦虑的样子,但眼睛已经不会眨了。
“姐姐,你确定吗?他不会那么容易死。”子桑罂粟道。
子桑修左道,“我下在秦珏体内的小虫也没了气息,哪怕他还有一口气,那小虫都会让我知道,他应该是死透了。”
言毕,她深深的看了眼双玉,“我只是来将这个好消息告知你们,今日是你二人的大婚之日,我便不多打扰了,恭贺新禧。”说罢,子桑修左闪身离去。
双玉任由子桑罂粟将她抱在怀里。
她昂头看着子桑罂粟,无知无觉的笑着。
“玉儿,你不必笑的。”子桑罂粟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不必强忍着泪水。”
“对不起。”双玉低下头。
子桑罂粟宠溺的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你会难过这很正常,因为你是人。”
秦珏对她的好子桑罂粟看在眼里,虽心底痛恨,但也有些惺惺相惜之感,“姐姐不会骗我们,人死灯灭,玉儿,我不怪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