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极力镇定着,问着:“王爷觉得如何?”
奕訢应着:“臣弟觉得甚好,但还要两位太后拿主意。”
两个人沉默一下,如雅说话了:“我们同意。”
玉兰接着话,继续道:“皇上年幼,有王爷辅佐左右,我们安心,先帝也一定安心。”
奕訢抖了一下,立即起身跪在了地上,磕着头:“臣弟多谢两位皇嫂。”
如雅又挥着帕子:“六弟起来,咱们接着说。”
玉兰继续道:“他们是不会同意的,王爷可想好对策了?”
奕訢点着头:“首先,此事不可张扬,两位太后一定要沉住气,一定要克制忍耐。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要逆来顺受,不可与他们硬碰。”
奕訢继续道:“再者就是,一定要尽快回京,只要回了京城,他们就束手无策了。”
玉兰接话道:“他们却一拖再拖,不愿回京。”
奕訢接话道:“皇上一定要在太和殿举行登基大典,大行皇帝梓宫也该回京安葬,他们不愿回京,也必须回京。”
玉兰点着头:“我们明白了。”
奕訢继续道:“太后见机行事,定要沉住气,定要设法在他们之前赶回京城。臣弟先回去布置,只要皇上先一步到京,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如雅应着:“我们明白了。”
…...
如雅、玉兰和奕訢密谈了一个时辰,整整一个时辰,自然把什么事情都估算好了。
奕訢在热河一共呆了六天,他游山玩水,不动声色,对待八大臣更是恭恭敬敬。
他要走的这一天,又来见了如雅和玉兰,而此时,八大臣已经不再阻挠他们见面了。
奕訢还是强调了两件事,逆来顺受和尽快回鸾,然后他便离开了热河。
他离开热河之前,生怕肃顺暗杀了他,他绞尽脑汁防护,又快马加鞭,沿途也不停歇,安全地返回了京城。
此时,咸丰才驾崩十九天。
这奕訢还在回去京城的路上,京城的大臣们却已经开始行动了。
体仁阁大学士周祖培命他的一个门生,山东御史董元醇上奏,奏折名为《恭请皇太后权理朝政并另简亲王辅政》。
这董元醇的奏折内容,如同其名字一样,主要内容是:奏请两宫皇太后垂帘听政、选择亲王辅政、为皇上选择良师教学。
太后垂帘听政,果然一切和奕訢说得一样,你可想而知,玉兰看到这个折子的时候有多激动。
这奏折由山东送往京城,然后由京城送到热河,八大臣阅览整理之后,再交由两宫太后阅览。
如此,肃顺等比玉兰先看到这个折子,你也可想而知,他们有多生气。
奏折呈览之后,他们还不等玉兰和如雅把折子下发,就已经写好批驳谕旨了,大骂特骂这小小御史。
两个人拿着折子偏不下发,只听玉兰说道:“果然和王爷说得不差,那咱们就留中不发,且看看他们八个是什么打算。”
如雅笑着:“他们会活吃了咱们俩的。”
玉兰笑着:“他们敢吃就吃呀,且熬他们几天。”
两个人便将今日所有的折子都下发了,当然,董元醇的折子留中不发。
她们俩不下发折子,这八大臣就没办法发上谕,那他们写得批驳,自然不能发出去。
两人把这折子一下子留了三天,她们还能存住气,这八大臣却受不了了,要求她们赶紧下发这折子。
两个人也没有办法了,也觉得熬够了,便带着载淳,与八大臣见面了,商讨这折子之事。
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四知书屋内,仍旧是如雅和载淳坐着,玉兰站着。
玉兰将董元醇的折子捏在手里,脸上笑盈盈的,得意极了。
只听玉兰说道:“我们觉得董元醇的提议不错,可施行这太后听政,亲贤辅佐之法。到底怎么施行,到底是把哪位亲贵王爷添入赞襄大臣之列,你们去合计合计吧。”
八大臣已经憋了三天了,憋了一肚子气,他们一听这话了,你可想而知,炸了,一下子炸了。
载垣喊了第一声:“果然如此,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端华浑身抖个不停,接着喊道:“此御史无稽之谈,奴才等不能接受,不能接受!”挥着胳膊。
肃顺喊着:“荒唐、荒唐!”
杜翰又接着喊着:“不知太后听了谁的谗言,属我等不能认同!”
焦佑瀛挥着胳膊:“不能接受、不能接受!”
匡源又喊着:“太后垂帘,牝鸡司晨,不成样子,不成样子。”
穆荫接着喊着:“这小小御史口出狂言,杀了他,剐了他!”
只有富察·景寿一声没吭,他是谁?他是奕訢的亲妹夫,载淳的姑父,当然胳膊肘不能往外拐。
第668章 西太后(完结)
他们交替呼喊着,吓了载淳一跳,赶紧搂紧了如雅。
玉兰也没想到,这刚出来一句话,就引起这么大的波浪,两个人都气得浑身发抖。
如雅实在不知怎么回嘴,玉兰手里仍旧捏着董元醇的奏折,她也一时不知怎么说了。
只听肃顺继续喊道:“我大清祖制规定,后妃不得干政,谁有此念头就该死,这董元醇实在放肆!”
杜翰接话道:“这小小御史,胆敢建议亲王辅政,杀头、杀头,这背后必有人主使。”
载垣继续道:“奴才等奉先帝之命赞襄政务,不能听命于皇太后,让太后们看奏折,已属多余,多余!”
肃顺接着喊着:“太后有违先帝遗命啊,大字识不得几个,还妄想什么垂帘听政,可笑,贻笑大方。”
玉兰气得抖个不停,终于插了一句嘴:“我们不过是找你们说说,你等如此放肆,将皇上放在那里?”
肃顺拱着手:“太后,不要多说了,此折有违先帝遗诏,发下来批驳回去吧。”
杜翰喊着:“董元醇如此狂妄,即刻砍头。”
焦佑瀛跪在地上哭喊着:“我朝圣圣相承,从来没有皇太后听政之礼,我们受大行皇帝遗诏赞襄政务,怎能更改祖制呢?后妃干政,不成样子,不成样子!”
端华继续喊着:“先帝命我们八人辅佐,这还要另简亲王辅政,实在违背祖训,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匡源又喊着:“先帝在前面呢,他尸骨未寒,有人却要逆天而行,不行、不行。”
……
八大臣喊个没完没了,快把四知书屋的屋顶冲破了,玉兰和如雅仍旧无话可说,载淳不行了。
他害怕了,抱着如雅,哇哇大哭起来了。
他的身子忽地一抽抽,尿裤子了。
八大臣看见小皇上哭了,还尿裤子了,赶紧伏在了地上:“奴才等有罪。”
载淳扯着如雅:“皇额娘,走,走。”
如雅哄着:“没事、没事,走,这就走。”对着八大臣斥道:“你们跪安吧。”
肃顺应着:“请太后下发董元醇的奏折。”
如雅又说道:“你们跪安、跪安。”
八大臣互相看看,没有办法了,只得磕头告退了。
八大臣走了,玉兰立即泄了气,可手里仍旧捏着折子。
如雅站了起来,给载淳擦着眼泪:“儿呀,你看看,皇额娘的衣裳也湿了。”
载淳害羞了,把头埋在如雅怀里,哭着:“皇额娘,你别笑话我。”
如雅笑着:“傻儿子,怎么会。”喊着:“张文亮,你陪皇上换衣服去。”载淳走了。
玉兰低头看着地上的一摊尿,叹口气:“儿子帮咱们解围了。”
两个人也出了四知书屋,如雅便问着:“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玉兰说着:“恭亲王让咱们克制忍耐,逆来顺受,那咱们就忍一忍。”
如雅点着头:“再将折子留几日,看他们怎么说,如果仍旧直言反驳,那就顺他们的意。”
八大臣回去之后,将早已写好的驳斥上谕,送过来给如雅和玉兰看了,让她们赶紧盖章了事。
两个人当然不愿意盖章,几日之后,八大臣实在受不了了,索性直接过来烟波致爽,找两人来了。
于是,这又是一顿大吵,吵得天翻地覆,又要把烟波致爽的屋顶给撑破了。
最后,如雅和玉兰仍旧不愿下发折子,没有办法了,肃顺喊了一声:“太后若执意如此,我等只有搁车。”
这‘搁车’,也就是我们今天的——罢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