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他的声音在夜色中淡淡响起,似是带了些暗沉情绪。
我抬眸淡淡一笑,一个字,一个字清晰的重重而出:“我嫌这儿脏。”
他不语,他的视线一直深深的绞着我,我等着他反唇相讥,可隔了半晌,他仍是没有举动,
有些疑惑他竟一言不发,他不语是我意料之外的的事,于是抬眼看去,却见他的眸光沉沉,晦暗如夜,我看不懂,亦辨不出,但心却是无端一颤。
“明儿个,请爷允我搬至清宁殿。”断然的甩开了他的手,多说无益,不如找个清静地儿,好好整理自己窝着的一肚子气,再这样窝下去,我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次日,我便命云雀随便收拾些明晖院的东西搬至了清宁殿,不,应该说,明晖院的东西,我一件都不想看到。
“王妃,奴婢己经命人将殿中收拾好了,王妃在这清静之地养病,想必马上就会药到病除。”雪儿微微低着头,面上淡淡的笑容,我不知该做何解?
“借姑娘吉言,本宫身子不适,就不招待姑娘了。”我起身四处看了看,地方倒也清静,心里暗自笑笑,还真是个静心养病的地儿。
“是,奴婢告退。”
待雪儿走后,云雀便追了上来,“小姐,你身子到底哪不舒服啊,为何要搬到这里来,这里也怪冷清的,而且又偏避窄小,小姐是千金之躯,养病理应选个舒适宽敞些的地啊!”
我冲她笑笑,抚了抚额头道:“这里也没什么不好,往后就住这了,我有些累了,你去将殿中的奴才分配好工作。”
“是。”云雀无奈的向外迈出了步子。
我看着云雀的身影一点一点的消失,轻抚着窗台的一抹尘在两指间,鼻间忽闻一阵暗香,我深深的闭上了眼。
这清宁殿的日子还真把我当作是重病之人了,府里的事情一概不用通知我,全全由雪儿姑娘做主,还真是想让我落得个清静。
而这几日,战天齐也从未来过,整天将自己埋在这深院之中,对着那些枯黄的花花草草,突然之间觉得与它们有了些默契。
一大早这五嫂便提着汤而来,看我如此窘境,逃不过她一番玩笑讥讽。
“在这躲清闲呢?”五嫂瞅着我意味深长地笑着。
我小心的转着桌上的茶杯,漫不经心答道:“五嫂是来看我,还是来挖苦我的?”
“我这不听说你身子不适,特意来瞧瞧你,这可是六弟妹托我给你带来的参汤,多喝点儿。”她忙替我盛着带来的参汤。
我接着也整整喝了一大碗,抿唇轻抚唇边的一抹余迹,内心微叹问道:“五嫂,你瞧瞧我有病么?”
五嫂接过我手边的汤碗,转眸白了我一眼,“你没病装病做什么?不难受么?”
“只是想图个清静罢了。”我微微闭眼,一丝凉风轻轻的吹起了我如水的发丝,耳边枯叶珊珊而落的声音如此舒适,这不正是我想要的么?
五嫂掩嘴一笑,那神情定觉得我是在开玩笑
,根本就没在意什么?
不一会儿,她止了笑,突然压低了声音凑到我跟前道:“我再告诉你个事儿啊,太子禁闭被父皇解了,太子妃虽是小产,但也能换得太子自由,也是值得的。”
她的话让我心猛的一颤,只觉得太多的思绪涌上了心头。
五嫂深深看了我一眼,而后又叹了叹道:“太子妃也是心疼自己的男人,太子被关禁闭的那些天里,不吃不喝好一阵儿,没能让父皇心软,太子妃这一弄,倒让父皇妥协了。”
我聚然间无语了,长姐肚子的孩子竟然是自己放弃的,她对太子战天麟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可以断然的选择放弃她一直以来想做母亲的心愿,只为了换取太子的这短暂的自由之身。
五嫂走后,我一直坐在原处,想起了三年前,长姐笑意浓浓的告诉我,说她要嫁给太子,说她终于能嫁给太子了,我记得我问过长姐,问她
愿意么?她毫不犹豫的告诉我,她愿意,她说她做梦也想嫁给太子,当时的我没有再说话。
“小姐,爷让雪儿姑娘来传话了,说是小姐的身子应该多出去走走,今儿个天气好,小姐你想去哪?”云雀一脸笑意的打破了我的层层思绪。
太子解了禁,我也被战天齐解了禁,我起了身,只说了两个字,“入宫。”
“小姐,你可以去成王府,又或是平王府,还有华府,为何一定要入宫呢?”云雀满腹疑云。
我没有再说话,我知道有些事情,我想要弄清楚,一个是从父亲的口中,还有一个便是那深宫之中的小姨。
第20章
入了宫,从几名奴才的口中得知,皇后娘娘知道太子妃流产一事也病了下来。
我足足在皇后娘娘的宫中等了二柱香的时辰,皇后娘娘才前来见我,面上有那挡不住的病容。
她见我之时,己经屏退了宫中的所有奴才,就留下我和她,她的身影暗然的向我走来,没有梳理,也没有上妆,倒是一副伤心过度的模样。
“小姨,听说您身子不适,现下可好些了?”我轻轻的扶了她一把,她的手过于冰冷,引得我手微微一颤。
她苍白憔悴的面容冲我轻轻的笑着,而后点了点头,“好些了?你也等急了吧!”
“没有,蝶衣也刚到,想来看看您,却扰了您的清休,还望小姨恕罪。”我轻轻的摇了摇头,顺着她的步子一直向前。
她仿佛拖着沉重的身子坐在了桌前,我同样站着欲要倒茶伺候于她,可她轻轻的拉了我的手,令我坐在她的身边,眸光灼灼,手下却轻抚着我的手。
那一刻,我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心中一丝酸楚而来,思绪凝结之时,她欣慰的声音自耳边传来。
“本宫现在就剩你一个亲人在身边了,你来看本宫,本宫心里自然高兴,又怎会告罪于你呢?来,让本宫好好瞧瞧。”
她将我的手在她的手中紧了又紧,面上却落了笑,眼光深深的看来,“姐姐曾说你的眼睛像本宫的眼睛,本宫今日算是瞧仔细了,其实并不像姐姐所说,你与本宫的最大的区别就在于这双眼睛,你的双眼沉静而淡然,就如你的性子一般,而本宫就完全不一样。”
我也曾听娘亲说过类似的话,可我那时太小,根本就没在意我的双眼与小姨如此相似,我深
深的看了过去,也正如她所说,她的眸中太多的情绪,太过复杂,有欢,有宠,有荣耀,有痛,有泪,有悲,有败,有失去。
“蝶衣涉世不久,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我淡然的一语,却话中带着酸楚与悲怆。
她却笑了笑,眸光中带着冷漠,“你不是不懂,而是不想去懂。”
就这样一步之遥的距离,我微微抬眸,眸光直直的看着她,“既然小姨看得如此清楚,那就恕蝶衣斗胆直问了!”
她伸手于炉子上取暖,似乎在无视我的话,低低一语,“去给皇上请安了么?”
对于她的话,我有些诧意,她的眼神顺间有了一丝不令我不明的变化,我微微抿了抿唇,“在来您这之前,我己经给父皇请过安了。”
她轻轻的点了点头,顺而又抬了手,微微理了理那未梳理的发髻,“皇上可与你说了什么?”
我微垂羽睫,暗自深深吸气,再抬眼,虽不知她话中的意思,可面上微笑平静一如往昔,“蝶衣前去只是请安而己,父皇担忧您的身子,由于国事在身,无法抽身,只是让蝶衣好好来陪陪您。”
“既是如此,他倒还挂念着我的身子。”她长叹着一句话,微微陷入了沉默之中,仿佛瞬间她内心又掀起了一场只有她压制了许久的回忆。
在那一刻,我的心中也不合时宜涌起的浅浅痛意,再看向她时,她的目光复杂晦暗的开了口,“你今日心中藏着事也无法好好相陪于本宫,有什么就问吧。”
她就这样直入了我的话题,我自知她早己明白我前来的目的,我口中相问之事。
“蝶衣一事不明,太子禁闭一事,姐姐可曾来求过您?”我的话就这样直截了当的出了口,在我耳边清晰的回荡着。
她眸光看向了我,而后又转了眸至手下的那
团红红的炉子之中,声音淡淡,“她来过,本宫也教了她办法。”
那一刻,我僵直了身子,一阵寒意贯穿了我整个身子,咬上了唇,“您教她的办法就是以肚子里的孩子来换取太子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