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弋的唱功明显是经受过专业训练的，每一个转音、假音、尾音都独具韵味，她又不免想起那回在音乐教室里听见他弹钢琴，所以，运动和音乐他到底更擅长哪一个？
果然是谜啊，这个人，像宝藏一样。
只不过，现在，她已经放弃做那个寻宝的人了。
推开门走出房间的谷余韶脸上还有些睡意，在看见洗漱好站在镜子前发呆的京舟摇后眨了眨眼，走上去从门框后面探出头来，笑着问：
“发什么呆呢？”
“嗯？啊，”京舟摇连忙拔掉耳机塞进衣兜里，有些不自然地转过身，伸手挽起耳边留下的碎发，“你起来了呀。”
谷余韶点头，目光落在她不自觉下抿的唇角，那是她撒谎时的下意识动作，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他却早就发现了。
只不过，他没说什么，谁都没法要求另一个人对自己毫无保留，京舟摇也有自己的生活和隐私，而他选择尊重。
“今天早自习取消了。”
他走进洗手间，随口闲聊。
“我知道啊，等会我们去学校旁边那家蛋糕店买甜点好不好？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吃甜点了。”
她眼睛里放着光，笑着拉住谷余韶的手。
“可以，不过，不许吃冰淇淋。”
他对上次她吃冰淇淋吃进医院的事情还心有余悸。
“好啦。”
京舟摇无奈，答应下来。
出门的时候他像是突然发现什么，将喜滋滋地准备出门的京舟摇给拉了回来，京舟摇疑惑地回过头，就见他目光含笑着落在她头顶翘起的呆毛上。
低眸，伸手慢慢帮她把那揪不听话的头发压下去。
收回手，下一瞬，刚刚压下的头发再次恢复原状，京舟摇就看着一向笑点比较高的谷余韶看着她无奈地弯眼笑了。
伸手将她拉入怀中，蹭了蹭她的脑袋。
从清澈的笑声听得出来他真的被逗笑了。
贴着他胸膛的京舟摇都能感觉到他微震的胸腔，她不解地皱起眉，一脸不明觉厉地盯着笑盈盈的谷余韶。
可他却像是再次被她这个表情逗笑了，笑意愈深，唇边的小梨涡十分明显，京舟摇有些恼了，推他一把，道：
“你笑什么呀，莫名其妙！”
“没什么，没什么。”他好不容易收敛了笑意，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温声安抚道，“走，带你去吃甜点。”
京舟摇：？
哼。
第110章
深秋，打开的窗户外不时有微凉的风吹进来。
坐在靠窗位置的京舟摇拢了拢校服衣袖，却没有将窗户关上，对于高三的学生来说，上午的第一节 课总是昏昏欲睡的，黑板上挂着的时钟滴答滴答地摆动着。
教室里的学生一个个撑着脸，有的甚至已经趴在了桌上，在一叠叠厚重的书本的遮掩下耷拉着沉重的眼皮，恍惚间，似乎只有讲台上喋喋不休的老师在投入上课，至于学生们，都不约而同地将灵魂抽离了闭塞的教室。
飞往，飞往哪里呢？
京舟摇抿唇笑了笑。
在历史课本上马克思的脑袋上慢慢画了一朵云，黑色的中性笔划过粗糙的纸页，沙沙的响声隐匿进老师高分贝的嗓音中。
一笔随意画成的云朵，似乎也因为画者的不经意，而显得悠然自得起来。
唯有随意的生活，才是悠然自得的。
才是自由的。
忽地，眼前一晃。
一抹红色从天而降，在空中打了个旋儿，然后轻飘飘地落在了她的书本上。
是一只红色的纸飞机。
京舟摇微愣，轻轻掀眼看了看讲台上唾沫横飞的历史老师，须臾，在他注意力转向另一边时，悄无声息地抬起手将红色纸飞机拿到了桌下。
脸上平静地做出认真听课的表情，手底下却慢条斯理地展开了那只从天而降的纸飞机，她的手轻轻抚平纸上的褶皱，无意间瞥见了上面写着的一排字。
——抓住和放弃哪一个更难？
看起来像是学生写的，似乎只是打发无聊的提问。
她翘起唇角，拾起笔慢条斯理地写道：
自然是放弃更难。
因为放弃，就意味着脱离。
而后，在下课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她微一抬手，将重新叠好的纸飞机顺着窗沿抛下，风恰好来临，很快便将那只纸飞机带往未知的远方。
抓住和放弃。
她在心中反复咀嚼这两个词。
“京舟摇！”
她起身，抬头望向站在教室后门的陌生男生。
“出来一下可以吗？”
男生微微一笑，看起来性格很随和。
京舟摇定下心，从善如流地出了座位，没有注意到身后原本昏昏欲睡的言妍和许鹭八卦的眼神，一路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跟着那个男生一起去了走廊。
言妍微一挑眉，有点兴奋：
“许鹭，你说那个男生是不是要向舟摇表白啊？”
许鹭想了想，摇头否定，“不可能，一中谁不知道舟摇和谷余韶是一对啊？哪个男生敢和谷余韶抢女朋友？”
言妍轻叹，“也对，唉，我可怜的舟摇啊，小小年纪就吊死在一棵树上喽。”
许鹭瞪她一眼，“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啊，人家情侣俩好好的，怎么就算吊死在一棵树上呢？”
“好好好，我说错话了。该打该打！”
言妍自知失言，捂着嘴趴回桌上装死。
-
“有什么事吗？”
男生一笑，有些腼腆地揉了揉后脑勺，回答道：“噢，是这样的，我听说你们文学社这期校刊的主题是科学。我有个小建议想告诉你。”
京舟摇有些意外，轻轻笑了，“好呀，你说吧。”
她平静又温和的态度似乎让男生有些踌躇，不过想起之前那人的忠告，他沉下心来，故作镇定地说：
“之前学校邀请了旅美物理学专家兰雁书来给我们理科班开了个讲座，我想着正好这次校刊的主题是科学，不如对兰教授做一个小采访刊登在校刊上，一定会很受学生们欢迎的！”
闻言，京舟摇眼睛一亮。
因为兰雁书的讲座只对理科生，所以她对这个人并不怎么关注，这几天又因为妈妈的事情一直很焦虑，更没有心思去思考校刊的事了。
旅美专家分享的经历和知识，对于那些热爱科学的学生来说一定是不可错过的宝贵经验，若是能采访到他，一定能为校刊增色不少。
“这个想法很不错，谢谢你啊，我们会去找兰教授做采访的。”
“但是，”男生突然一顿，在京舟摇疑惑地看过来时表情有些不自然，语速极快地解释道，“我听说兰教授过几天就要回美国了，这几天都在外面忙着工作上的事情，所以你们应该很难见到他。”
京舟摇一愣。
又听男生缓和了神情，说：“我打听到兰教授今天正好有事回学校，现在正在楼上的物理办公室和物理组的老师商量事情，你、你要是想采访他的话，最好现在就去楼上找他，好跟他约好采访的时间。”
说完，他有些忐忑地抬起眼朝京舟摇看去，就见她眼神慢慢沉静下来，静静地看着他，好似已经洞悉了他的心思，男生脸色不禁有些发白。
下一秒，她展颜一笑，露出整齐的牙齿。
“好呀，那我现在就去找兰教授。谢谢你的提醒。”
“不、不用谢。”
目送着京舟摇上了楼，男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捏了捏虎口才发现掌心已经被汗液浸湿，他抬手看了看腕表。
距离姜弋和他说好的时间还剩一分钟。
他抿起唇，只能默默祈祷京舟摇能够走快点，早点到达物理办公室。
第111章
那个男生看起来有些奇怪。
且不说他说那些话时飘忽的眼神，就连站在他对面的京舟摇都能够轻易地看见从他额角渗出来的冷汗，似乎在紧张着什么。
她不认为是因为和自己说话而导致他的紧张，她更偏向于认为是他在有所隐瞒。而他隐瞒的内容，只有她顺着男生的话去了物理办公室才有答案。
四楼是老师的办公层，除了定期来打扫的学生，这里少有人来。走廊上没有开灯，因为避光而黑黢黢的，地面上折射出光与影。
楼下不时传来学生的打闹嬉笑声，和这里的静谧形成对比。
站在物理办公室门前，她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