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2)

作者:子泽华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贺建韬悻悻地解衬衫纽扣,满脸情绪:“她是女儿,你是她妈,这些工作是你该做的。”

陆是之指了指电脑:“这些工作也是我该做的,如果贺思齐的事情我们暂时达不成共识,请先让我把文件处理好。”

“你可以不做!”贺建韬声音抬高,“家里不缺你那一年一百几十万,你能不能把孩子管好,我每年给你100万!你刚才还当着她的面说不反对她早恋,你是怎么教孩子的?”

陆是之脸色变了又变,忍了又忍:“问题是我反对有用吗?她已经快14岁了,初二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初恋也是发生在初中。这难道不是有其父则有其女吗?不过,你也不用太操心,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没那个福气,能和自己的初恋白头到老。小孩子,玩得好就在一起玩,玩得不好自然而然就分了。你这打鸳鸯的大棒还没打下来,说不定他们就分开了。”

他瞪她:“玩出火呢?”

陆是之站起来,看来文件是看不进去了,她得先去洗个澡再回来:“所以这才是我要和你讨论的问题,我也不想明年就做外婆。我的计划是,接下来不让她寄宿了,在她学校附近找个房子,我陪她一起住,上课送下课接。”

贺建韬刚才还怒火冲天,现在只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要搬出去住?”

她勉强忍耐语气:“两个小孩都寄宿,单靠老师管是管不到位的。稳妥起见,还是我看着她比较好。家里离一中那么远,我不可能每天开车一个多小时送她,还是在学校附近找个地方比较方便。”

“那我呢?”

陆是之耸肩:“你该干嘛干嘛呀。谈你的生意,吃你的饭,喝你的酒,打你的牌。”

“我一个人在家?这家还像个家吗?”

“反正我们现在这状态,谁都像一个人生活。”她看他,“大家都早出晚归,贺思齐又寄宿,我不是也只有周末借女儿的光才能见着你的面吗?”

贺建韬看了看陆是之,听出了她的怨气,语气稍微转变:“我忙,你不可以理解一下吗?”

“我也忙,但是我争取在8点前到家。你呢?”陆是之哼笑一声,“你最近半年都是晚上十一二点过后才回家,今晚要不是我跟你说贺思齐的事,你怎么可能8点几就回来?”

“你的工作有钟有点,法院下班你也下班,我的客户没有下班的点,你不懂吗?”

“噢,你的客户全部没有自己的家,非得让你天天在外面陪着吃吃喝喝?”陆是之摇摇头,“算了,不和你说了,我去洗澡,贺思齐的事我会处理,但是今晚我不想和你讨论了,我还要加班。”

贺建韬拦住她不让她拉开门:“你确定要搬出去?”

她笑,笑意复杂:“更准确的说法是,我想和你分居一段时间。”

贺建韬脸色微变:“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这两父女总爱问她为什么,难道他们自己心里总没有点数吗:“因为我觉得你不爱我了,我好像也没以前那么爱你了。”

这下他脸色彻底变黑:“胡说八道什么?”

“我没有胡说八道。”陆是之看着他,和他结婚14年,她已经很了解他,只是他没有了解她近来的变化,“我还没有想清楚要不要离婚,所以我觉得分开一段时间会有利于我自己想清楚这个问题。”

第0002章

陆是之回到房间已经快12点。她说过要早睡的,但是,洗完澡之后勉强提起精神改好诉状,又和陈天广通了将近20分钟的电话之后,时间就已经不早了。

有时想想,时间永远追在她后面,让她不得不一直保持飞奔状态。38岁之前她享受奔跑的状态,同时享受把同龄人陆续甩在后面的感觉,但是38岁之后,她察觉自己好像跑得有些累了。

推开房间的门,冷气温度调得刚刚好,她想: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她就着壁灯的光往房间中间的大床走过去,因为没戴眼镜,所以快到床边才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当然是贺建韬。她记得几个小时前她说过打算和他分居的,但他为什么主动回了房间睡觉?

她也不知道他是睡是醒,但大概率还没熟睡,因为还没听见他那扰人安眠的轻微鼾声。她遵行文明礼貌准则,轻手轻脚地走到靠落地窗的那一侧睡下。结婚多年,只要两人同眠,总是她在左他在右,一直如此。当年住在小小的一房一厅里是这样,后来搬到了两房一厅也这样,再后来搬进了现在这160平方米的四房两厅一样是这样。

只不过,房子越换越大,床越来越宽,枕头也越买越贵,他和她睡在一起的时间却越来越少。

她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他给她看了一套别墅的宣传册,看上去房子倒是很漂亮,但她嫌远,几乎是马上拒绝了他再搬家的想法。她想,若是真的买了那套别墅,说不定现在的情况已经演变成了一家三口一人住一层的搞笑局面。

这并不是她的猜测,是有可能发生的。她晚上洗完澡穿着睡衣去书房的时候,看见他在阳台抽烟——她和贺思齐都有敏感性鼻炎,所以他一直不能在家里的公共区域吸烟。后来,书房成了她的私人空间,而阳台就成了他的独处空间,互不打扰。她已经知道,她和他都各自要有自己的空间,是因为已经都有了不想和对方分享的心事。

她不想多想。身心俱疲,最好的选择不是胡思乱想,是睡觉。她轻轻拉开被子,睡下,又轻轻盖好被子。

她沾到枕头那一刻才知道自己有多累。早上7点钟起床,8点钟出门赶往法院,下午将近4点从法院离开,上下午之间只吃了半块面包。回到所里已经是4点半,叫了一碗鸡汤面外卖,胡乱吃下,再把周末要看的材料塞进公文包,就去接贺思齐。晚上6点半回到家,7点钟贺建韬也回来,为了贺思齐的早恋问题,三人各自不快,然后她带着不快忙到12点。整整17个小时,好像没有一刻是为自己,也没有一刻是放松的,她真的需要一个好觉了。

贺建韬的声音突然响起:“几点了?”声音里听不出睡意,大概一直是醒着的。

她随口答:“12点了。”

他的手便搭了过来,揉了揉她。这是他无声的暗示,暗示着他准备要行使作为丈夫的权利,需要她配合尽到作为妻子的义务。

他们快有2星期没在一起了。自从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他们分房睡的次数就越来越多。记不起有多少个他深夜归家的时刻,他都是选择在隔壁睡。但她睡眠不好,他每次回来开门、洗澡、在隔壁房间关门睡下的声音,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她还没来得及出声拒绝,他熟练探索的手已经察觉到此时此事不宜。她的亲戚按时拜访,所以谢绝他的打扰。这也是今天她累极的原因。

他从她身上翻下,重新在自己的领域躺下:“睡吧。”想了想,“要不要给你倒杯水?”

她不想再多话:“不用,睡觉吧。”

两人安静地躺着,她却无来由觉得烦躁,翻了身,背对他。过了一会儿,他也翻了身,背对她。两人无话。

她无法入睡,烦躁地开口:“不如你去客房睡吧,我肚子不太舒服,怕吵到你。”其实,是觉得他躺在旁边,会烦到她。

贺建韬的身体僵了两秒,最后还是坐起身,穿了拖鞋往外面走。他轻轻拉开门,再关上门,表情却瞬间变得尴尬——贺思齐开了客厅的小灯,手里拿着一包饼干,正窝在沙发里像只小老鼠一样悄悄吃饼干,并小心地注意不发出声响。

两人的表情各有各的怪异。一个深夜被妻子赶出房门,一个肚子饿了半夜偷吃饼干,都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最后贺建韬决定维护自己作为父亲的尊严,先发制人:“你不睡觉三更半夜吃什么饼干?”

“我饿了。”贺思齐看了老爸一眼,又看了主卧一眼,她是确认过陆是之回房了才出来找吃的,低声询问:“我妈睡了吗?”

“睡下了,不过还没睡着。”贺建韬走过去,在另一侧的沙发坐下。8点钟他还在客厅里训了女儿一顿,现在可能是人倦了,怒火也降了,不想再开始第二轮批评。

“老爸,你出来干什么,你也饿了?”

贺建韬当然无法解释自己是被赶出来的,转了话题:“你吃饼干注意一下,明天起来你妈看到沙发上有饼干屑,你又要挨骂了。”他当然是疼爱女儿的,至少他不会像陆是之一样,因为沙发上有饼干屑、玄关的拖鞋没摆放整齐、换下来的衣服不论深浅色都卷在一起这些细节去批评女儿,他唯一无法容忍女儿的是,她竟然开始和一个不知道什么样子的混小子谈什么恋爱——甚至,他将谈恋爱这三个字和女儿联想起来,都觉得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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