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才止住的血此时又从小野的口里吐了出来,江言凑过去一看,发现吐出来的全部都是黑血,那血还散发着腥臭味,就像是中了毒一般。
江言给小野喂空间里的水滴本就是无奈之举,虽然她知道那水滴有些不凡,可并不知道水滴的效果。此时看到小野身上的异样,只能胡思乱想,生怕小野挺不过这茬。
小野的衣服和被子很快就被染上了血迹,江言连忙起身,寻找附近有没有干净的水。
在门外,发现了一个缺了一个大口的水缸,里面的水应该都是日积月累收集的雨水。
江言顺手拿了旁边的木桶,打了满满的一桶水,因为不放心小野一个人待在屋子里,立马提着桶进去。
到了小野的跟前,迎着月关,这才发现小野现在不仅仅只是嘴巴吐黑血,就连皮肤上都出现一层层的黑垢。
江言心里推测着,或许是那水滴起了效果。现如今也顾不了其他了,赶紧撕下自己的衣服下摆,从小野的脸上开始帮他清理。她一擦完,过了一会再看,脸上又会立马变脏。
江言不厌其烦地一次次给他清理,在擦洗四肢的时候,她发现小野全身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打颤,手上的指甲死死地掐进自己的手心,似乎是为了抑制住自己的喊痛声。
不过现如今,江言不能替他分担一丝痛苦,帮小野擦洗完身上的脏东西后,便只能焦急地握着小野的手给予一点点支撑。
小野虽然看着瘦,但身上是有一股蛮劲的,因为身体上的疼痛,导致手上的力气更大。江言用瓷片割绳子时手心本就已经添了不少细小的伤口了,此时再次裂开,被小野无意识地掐得血肉模糊。
不过江言反而觉得这样更好,起码心里好受了不少。
这个夜晚,对江言来说,漫长又难熬。
夜尽将明的时候,小野全身的肌肉才终于放松了下来,皮肤上的黑泥全都黏在身上。江言继续试着用清水搓了搓,或许是有些干了,现在已经很难清洗干净。
江言只能无奈放弃,看来只能等回去之后,用热水给小野泡个澡,再试试能不能把那黑泥搓开。
虽然小野的脸上全被黑泥给遮住,不过江言的眼睛尖,很快就发现小野脸上的那块黑斑竟然消失了。
心里有些纳闷,难道是那水滴的功效?
虽然很意外,但这或许也就是这一晚唯一值得庆幸的事了。
小野身体的情况在慢慢好转,累了一晚的江言终于安下心来,她自己的身体也疲惫到极点,迷迷糊糊中,就握着小野的手靠着墙睡着了。
直到听到轻不可闻的声响,江言立即转醒,就看见昨天还奄奄一息的小野此时正定定地看着她。
江言面上一喜,迫不及待地问道:“你醒了!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
小野只沉默地望着她,眼底的情绪很是复杂。
江言看他不说话,倒是想起了昨晚小野叫她跑的事情,当时太过紧急,自己忘了这一茬,如今便开始追问了:“你可以说话?”
小野听言一怔,最终点头承认。
此时江言满腹疑问,但现如今还不是问话的时候,也不嫌弃小野身上的恶臭味,先伸手扶着小野坐了起来,关心地问道:“你现在可以动吗?”
小野尝试动动自己的手脚,发觉自己昨天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今日却已经感觉不到身上有任何的疼痛,而且从内到外有一种轻松的感觉。
小野双眸低垂,眼里掺杂着许多让人看不懂的情绪,仰头看了江言一眼,并未说话。
江言开始慢慢把小野扶着站了起来,这一站直,小野便感觉到自己的全身仿佛被重铸了一般,提不起一丝力气。
江言也很快就发现了小野的不对劲,那双腿压根站不起来,还是软绵绵的。连忙又把小野放到地上,思忖片刻,说道:“你还得再休息一下,我去外面帮你找一点吃的,等身上有了劲,我们就立马下山。”
话毕,江言又指了指那个被她五花大绑的壮汉,解释道:“我担心等会他的同伴找来了。”
虽然江言现在就想带着小野转移地方,不过现如今小野连站立都做不到,他们何时才能爬下山。
干脆趁着天刚亮,先去林子里找点吃的,让小野恢复了一些体力之后,他们再走人。
小野顺着江言的手指方向看到了那躺在地上的壮汉,他对这人影响深刻,正是昨日打他的人,小野的眼里皆是深不见底的恨意。
江言丝毫没有察觉到,匆忙把小野安顿好之后,就立马出去给小野摘些野果。
江言担心小野一个人在屋里不安全,也不敢走太远,只在小屋附近的小树林里摘一些果子。
她现在也是顾不了其他了,只要看到林子里的野果有被鸟类啄过的痕迹,就来者不拒,有多少摘多少。
等到觉得够了的时候,就急急忙忙地往小屋赶。
还没到小屋,就听到小屋里传来那个一个粗犷的声音,正是那个被她绑在地上的壮汉。
江言心里漏了一拍,原以为是壮汉的同伴提前返回了,不过仔细一听,却发现了奇怪之处。
那壮汉此时的声音透着惶恐不安,仿佛看见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一直在哀嚎求饶。
江言已经到了门外,从门里看了进去,一入眼就是一个非常熟悉的背影。
小野又瘦又小的身体此时正费劲地拖着一把砍柴刀,一步一步靠近那壮汉。
那壮汉全身都在打哆嗦,如逢修罗恶鬼,两眼发直地看着小野,嘴上喊道:“别……杀我!别杀我!”。
从这个角度,江言只能看到小野的背影,还没来得及出声,她便看到小野双手举起那把砍柴刀,目标正是那位壮汉。
江言手上的野果散落一地,不敢置信地高声喊道:“你在干什么!”
小野举着刀的手僵在了空中,朝门外瞥了过来。
江言看见此时的小野双眼一片猩红,表情却很是漠然,仿佛自己现在只是在准备碾死一只蚂蚁一般。显而易见,小野对那壮汉起了杀心,江言却被惊得后退了好几步。
小野望了过来后,似乎不明白江言为什么要叫他,手中的砍柴刀再次举起。
江言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小野,内心的冲击可想而知,他竟然可以面不改色地取人性命。
江言深吸一口气,再次出声,口气却已经放缓:“小野,到我这里来。”
小野茫然地看着屋外喊他的人,目光又落在已经被吓得尿裤子的壮汉身上,最终还是拖着那把砍柴刀往江言这边过来了。
江言此时也顾及不了地上的野果了,颤颤巍巍地伸手,哄道:“我们该走了,你先把刀放下。”
小野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区别,双眼里的猩红慢慢褪去,乖乖地把手里的砍柴刀丢下后,就顺势上前拉住了江言的手。
此时,江言的心里已是心潮起伏,她木讷地牵住小野的手后,再没有和他有任何交流,两人沉默地往山下走。
小野隐隐约约察觉到了江言似是在发怒,可他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不高兴了,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等快到山下时,江言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把甩开小野的手,直视着对面的小孩,再次追问:“你刚刚在做什么?”
小野目光坦诚,没有一丝避让,阴恻恻地说道:“杀他。”
话中的意味让江言不寒而栗,他的眼神那么澄净,说出来的话却那么可怖。
江言第一次发现,小野对生命的冷漠,且视人命如草芥,杀人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值得犹豫的事。
而最让江言无法接受的是,说这话的人不该是小野,也不该是被她当做亲弟弟的小孩。
江言深刻地认识到,自己和这里的格格不入,而且她和小野压根就不是一路人。
江言后退一步,转过身,不肯再与身后的人再说一字半句,自顾自地往山下走。
落在后面的小野并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前面那人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
江言头也不回的到了山下,身后早已没有了小孩的身影。
她现如今心乱如麻,也辨明不了方向,只能狼狈地随便选了一条路走。
好巧不巧的,竟然在路上遇到了顾夫人的车队。顾夫人的护卫都见过江言,一发现是她,便连忙去通知了马车上的顾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