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殊当真是急了,杀皇室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出口。
“殊儿。”秦决明慢悠悠地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素来公正严明,铁面无私,说出这种话,对得起这一身官服么?”
“义父教诲得是,也罢,我确实没有颜面再……唔……”燕殊话未说完,被李长天一把捂住了嘴。
李长天看向秦决明,赔笑道:“秦大人,燕殊刚才在山间跌了一跤,不小心磕碰到了脑袋,一个劲地说胡话,你大人有大量,别见怪。”
燕殊:“……”
秦决明意味深长地挑眉:“噢?既然如此,我想我们还是别在这种事上讨论过多,殊儿,你去看看,前方整队整得如何了。”
李长天松开燕殊,燕殊却还要争辩:“义父……”
“好了。”秦决明语气严肃地打断他,“去吧。”
燕殊:“……”
燕殊不甘心地双手攥拳,看了李长天一眼。
李长天给他使眼色,让他听秦决明的,赶紧去。
燕殊无可奈何,一步三回头地起身走了。
李长天松了口气,他就怕因自己的事拖累燕殊,见燕殊离开,李长天乖乖地钻进了囚车里,坐了下来。
秦决明意味深长地看了李长天一眼,嘱咐了守卫两句,起身离去。
很快,将士们整好队伍,准备离开白帝城。
沈玉树听闻消息,急匆匆地赶来和燕殊、李长天告别,他见李长天坐在囚车里,不由地一愣:“这是什么情趣之事吗?”
李长天:“……我可太他妈好奇你小脑瓜里装的都是啥了。”
两人依依不舍地道了别,约定飞鸽传信,游玩拜访。
当然,前提是自己罪不至死。
李长天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就这样,三千将士在秦决明的带领下,披星戴月、浩浩荡荡地往城外走去。
李长天坐靠在囚车的角落,后脑勺抵着囚车的木柱,正仰天数着星星,忽而耳边传来马蹄声。
燕殊御马来到囚车前,递了一张暖和厚实的毛毯给李长天。
李长天一脸懵逼地接过,抬头想询问,却见燕殊已经御马离开了。
没过一会,燕殊又骑马过来,给李长天塞了一个香气扑鼻的苹果,然后立刻走了。
李长天:“……”
他身为擅杀皇室的囚犯,这待遇,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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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两床被褥暖和些
夜幕低垂,浩浩荡荡的行军来到了白帝城临边城镇,在郊外空旷的地方安营扎寨,暂时落脚歇息。
四下燃起了篝火,干柴在火堆里’噼里啪啦’地燃着,竟令人觉得莫名的安逸和平静。
操劳多日,李长天不免觉得困顿疲惫,他展开燕殊给自己的毯子,盖在身上,抱着双臂躺下休息。
囚车毕竟只是囚车,身下的木板又冷又硬,硌着脊背,李长天又浑身都是伤,躺着觉得极不舒服。
但这种时候,也没什么好抱怨的,能毫无顾虑地睡上一觉,李长天已经心满意足、谢天谢地了。
李长天刚阖上眼睛,忽而听见一旁的守卫喊:“燕大人!”
嗯?
燕殊来了?
李长天睁开眼,强打精神坐起身,听见锁链哐当的声音。
他抬头望去,发现囚车的车门已经被打开了。
燕殊轻轻攥住李长天的手腕,将他往囚车外拽:“随我来。”
“嗯?”李长天一脸懵逼地被燕殊拉出囚车。
守卫也疑惑不解:“燕大人,您这是?”
燕殊看了守卫一眼:“审问犯人。”
守卫也没阻拦,任由燕殊将李长天带走。
李长天就这样被燕殊握住手腕拽着走,他大惑不解地跟在燕殊身后。
燕殊要审问他?
可是他的事,燕殊都知道啊。
他什么也没隐瞒,燕殊有什么好审问他的?
李长天虽满肚子疑惑,但也没敢多嘴说什么,乖乖地跟着燕殊在营帐和篝火之间穿来穿去。
好巧不巧,两人还碰见了秦决明。
“诶呀,殊儿,你这是?”秦决明耐人寻味的目光在李长天和燕殊身上来回转了一圈,别有深意地问。
不知道为什么,李长天总觉得秦决明似乎在忍俊不禁……
燕殊故作冷静地说:“之前他与寒鸦关系密切,行事有疑,我需审问一番。”
“噢,审问啊。”秦决明了然地点点头,“你找行军内务,多拿件兽裘被褥,天越发寒凉了,两床被褥暖和些。”
说完,秦决明拍拍燕殊的肩膀,转身走了。
燕殊:“……”
李长天:“啊?”
审问和被褥有什么关系?
秦决明说话怎么前言不搭后语的。
燕殊拉着李长天,来到自己营帐前,行军路途匆匆,营帐搭得简单,高不过一人,宽不过两张床榻,但铺着柔软皮裘棉被,看着十分暖和。
燕殊拿了一个蒲团软垫来,放在营帐的篝火前,按着李长天的肩膀让他坐下,拉过他的手检查伤势愈合的情况。
燕殊一直一声不吭,只字不提审问的事。
月明如镜,夜凉似水,李长天看着燕殊,瞧着火光勾勒着他清隽俊美的侧脸,跃在那双善睐的凤眸里。
就算李长天再不解风情,此时也察觉出燕殊是在拿‘审问’当借口,让自己可以舒舒服服地睡他营帐里。
李长天忽然想逗逗燕殊,他弯眸笑道,:“燕大人,说好的审问呢?您吓得我都做好被刑罚的心理准备了,却又迟迟不问,我很惶恐啊。”
燕殊看了李长天一眼,见他明眸含笑,恣意无束,恍若两人初识时的少年意气。
燕殊非但没因李长天的调笑而恼怒,反而还不易察觉地轻轻吁了一口气。
他一直担忧李长天会消沉抑郁下去,如今总算可以放心一些了。
不过,有件事确实让燕殊感到疑惑。
“你是何时恢复神智的?”燕殊问。
“啊……”听到这个问题,李长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其实我……我……一直都在装傻……”
燕殊惊诧地眨了眨眼睛。
“一开始装傻,是觉得这么做能保命。”李长天解释道,“后来我发现他们逼我认罪,装傻正中下怀,所以我干脆就一直装傻充愣了。”
“你来寻我的时候,我一开始不相信是你,想着会不会是寒鸦的人易容成你的模样,来套路我是不是真傻,就没敢认,还使了浑身解数,去掩饰自己没傻这件事。”想起装疯卖傻的自己,李长天显得十分难为情,他低着头,单手掩唇,脸颊飞起一抹酡红。
“咳。”李长天轻咳一声,继续说,“后来你给我治伤,那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别人假扮的了,之所以还是没和你相认,因为……因为……”
李长天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细如蚊音。
他这样落落大方、坦率开朗的人,竟也有难以启齿的时候。
他说。
“因为偶尔当个傻子,该哭就哭,该笑就笑,也挺好的,想任性一次……”
清风轻抚,吹散李长天的话语,虽然他说得微不可闻,但燕殊还是听见了。
燕殊犹豫了一下,伸手轻轻拍了拍李长天的头。
李长天握住他的手腕,笑着拿下,但是攥在手里没松开:“我总觉得,你有时候会把我当小孩子看待。”
燕殊看着李长天,沉默着。
可他心里却在说。
并非当成孩童看待,只是无可抑制的怜爱和心疼罢了。
“对了。”说起装疯卖傻,李长天忽然想到什么,他问,“你们这个朝代,不是,你们都不知道‘呼呼’是什么吗?说真的,你那时候突然亲我侧颈,着实吓了我一跳!还好我演技厉害!”
燕殊:“……”
燕殊沉默半晌,问:“所以这个呼呼,到底是何物?”
“不是东西,是一种行为习惯。”李长天解释。
燕殊一知半解,面露疑惑。
“在我的故乡,小孩子如果因为磕磕绊绊哪里磨破或者肿了,大人就会哄他们,说呼呼就不疼了,其实就是吹一下,像这样。”李长天说得起劲,拉起燕殊的手,就要做示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