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玉“嗯”了声,却迟迟未动。
春花和秋月越发着急起来,春花硬着头皮再次提醒古言玉:“夫人,该出门了。
”
古言玉抬起头来,目光凝了凝,好似这才忽然反应过来春花和秋月刚刚在说什么,她“啊”了声,看向外面的天色,有种从来没有希望时间过得这样慢的感觉。
看花灯,那是有情人才会一起玩儿的事情,她和秦荀殷一起去,算什么?
去花灯节到底是去看花灯还是去看秦荀殷的脸色?
古言玉惆怅地哀叹了声,不情不愿地放下账本,问道:“侯爷还在西次间看书吗?”
春花和秋月的眼睛立刻亮起来,不住地点头,秋月压低声音道:“在的,在的,一直在看那本《国策》,一下午喝了一壶茶,不说话也不吃东西。”
秋月这是在告诉她,秦荀殷也不好受,古言玉何尝不知道,她忽然觉得秦荀殷很矛盾,一面想对自己好,一面又惹她生气,她决定不跟秦荀殷这种男人计较。
古言玉站起身来,往西次间走去。
春花和秋月大喜,她们怕古言玉当着她们下人会觉得尴尬,所以非常识相地退了出去,古言玉就站在西次间的门框上,门帘落在她的肩上,她懒懒地靠着,抬眼望着秦荀殷。
秦荀殷像木雕似的坐着,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维持着同一种看书的姿势,眼角眉梢都没有动一下,好似完全没有觉察到站在门口的古言玉。
等古言玉站得双腿都有些发酸了,她才迈进西次间。
她给秦荀殷已经喝了一半的茶盅里添上茶,用一种闲话家常的声音问道:“母亲让侯爷跟妾身去花灯节,侯爷还要去吗?若是侯爷不舒服,不想去的话,妾身这就去回了母亲。”
意思是是你秦荀殷不想去的,跟她可没有任何的关系。
古言玉放下茶壶,见秦荀殷根本不理会自己,她心中升起一股冷嘲,暗自庆幸幸好她还没有陷进去,否则岂不是会被秦荀殷吃得死死的?
男人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她身为女人,不说保护好自己的身,至少要保护好自己的心,否则她就是进也艰难,退也艰难。
如今这样刚刚好,至少秦荀殷恶劣的态度不至于让她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侯爷既不愿意去,妾身就去跟母亲说一声。”古言玉敛衽微微朝秦荀殷行了一礼,继而一身轻松地朝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听秦荀殷的身影从身后传来,他道:“站住。”
古言玉只好顿住脚步,回头望向他。
秦荀殷的目光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口吻仍旧是极淡的,听不出来到底是高兴还是生气,他道:“收拾一下,然后出门。”
原来还是要去。
古言玉有点失望,脸上却带着浅浅的笑容,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她浅浅笑道:“妾身换身衣裳,马上就好。”
说是换身衣裳,其实她只是去拿了件斗篷,然后让春花照管好院子,自己带着秋月和秦荀殷一道走,马车已经在垂花门前等着了,秦荀殷身边还跟着三个亲随,左一、左二和左三。
古言玉自然是和秦荀殷乘坐同一辆马车。
年节时日,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坐在马车里能听见外面的鞭炮声、说笑声、孩童的欢呼声、贩夫走卒的叫卖声…十分热闹。
古言玉掀开马车的窗帘朝外望去,入目皆是一片繁荣的景象,不多时马车就驶到了位于长安街的醉仙楼前,在醉仙楼朱红的大门前停了下来。
秦荀殷踏下马车,将手伸向古言玉。
这点古言玉还是很满意的,无论在家里如何闹,在外人面前,秦荀殷从来不会有失风度地不给她颜面,她微微笑了笑,把手放在秦荀殷的掌心里,任由他牵着自己下马车。
醉仙楼的小二都认识秦荀殷,就有机灵的率先进去通知掌柜,掌柜很快就亲自出来迎接,掌柜朝秦荀殷作揖道:“知道侯爷要来,小人早已经按照您的吩咐给您留了一间观景位置极佳的上房,侯爷和夫人里面请。”
第一百三十二章 惹不起的人物
惹不起的人物
留了一间上房?
嗯?
知道秦荀殷来要?
古言玉满腹疑惑,醉仙楼乃是汴京数一数二的酒楼,这里的菜乃是一绝、位置乃是一绝、价钱自然也是一绝,基本上是为汴京的豪门贵族专程打造的酒楼,像花灯节这种盛大的节日,在醉仙楼定位置的数不胜数,尤其是想要定下上房,那更是难上加难。
来这里消费的人非富即贵,大多都是惹不起的人物,大家同在汴京,都不想得罪人,所以争抢位置这样的事情虽然偶有发生,但却极少极少,大家基本都按照规矩来,谁先定下来就是谁的,而古言玉想,像秦荀殷这种人,应当是不屑于与别人抢房间的。
所以,真的是他早就定下来的?
定下来干什么?他一个大男人,难不成还喜欢看花灯?
秦荀殷定的是转角的房间,这个房间的位置乃是醉仙
楼最好的位置,因为可以同时看见两条街的场景,房间里的桌上摆着各种吃食,水晶肉、醉青虾、枣泥糕、油炸果子、燕窝、乌鸡汤、熏鸡翅、香梨、橙子、苹果…摆了满满一桌。
古言玉第一想法便是莫非秦荀殷要在这里宴请什么人?转念又想,他若是要宴请谁,应该不会叫上自己才对,毕竟大老爷们喝酒她一个媳妇子在场算什么回事。
又想,难不成是秦荀殷专程为自己准备的?
她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看着满桌子的菜又觉得不可能,她又不是猪,就算有秦荀殷这个战斗力强悍的,他们两个人也吃不下这么多东西吧。
忽然想起秦荀宁夫妇和秦荀彧夫妇,古言玉了然,看来等会儿他们也要过来。
她见临窗的黑漆带雕花六角桌上摆着茶壶和茶盅,便主动走上前去提起茶壶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秦荀殷,秦荀殷看了眼,没接,古言玉顿觉无趣,在秦荀殷正准备伸手去接茶的时候,转手将茶盅放到了桌上,然后自己坐到茶盅对面的位置上,给自己倒了被茶。
秦荀殷:“…”
“是侯爷自己不要的,那妾身只好自己喝了,”古言
玉难得出来一趟,心情好了不少,她一边品茶一边望着窗外的夜景,尽量忽略秦荀殷的存在。
其实,如果她能只带着秋月出门,定然能玩儿得非常开心。
真不知道秦荀殷带她出来的意义在哪里,从上了马车后这人说的话就没有超过五句,脸上半点笑容不见,活像个来花灯节讨债的。
古言玉坐着坐着,就不太想和秦荀殷再继续呆在这个房间里,她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街上繁华的夜景和各色各样的花灯,很想下去走一走。
然而,古言玉却眼尖地发现了一个熟人。
那人身边还跟着另外两个年轻的公子,都是古言玉认识的,一个是兵部侍郎的大儿子,一个是南城兵马司统领的二儿子,都是嫡出,都在国子监读书,是卫庭轩的同窗。
古言玉正嘀咕流年不利的时候,卫庭轩像是觉察到什么似的,忽然朝她的方向望过来,隔着人群与无数的花灯,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秦荀殷就注意到,古言玉不高兴地撇了撇嘴,一副触了霉头的模样。
她重新坐回位置上,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慢条斯理地低头喝了口茶,举止十分地文雅庄重,似乎觉得出来这一趟似乎趣味不大,有些不耐烦地问:“侯爷,三叔和二叔他们什么时候过来啊?”
秦荀殷不解:“他们为什么要过来?”
古言玉回他一个你在乱说什么的表情:“这满桌子的酒菜难道不是为了他们准备的吗?还是说侯爷要在这里宴请别的什么人?”
“都不是,”秦荀殷口吻淡淡地回答,“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
“我?”似乎觉得自己说辞有误,古言玉赶忙改口道:“为妾身准备的?侯爷莫不是在开玩笑吧?就妾身和侯爷两个人,怎么可能吃得下这么多?”
秦荀殷理所当然地说:“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这里的名菜我都点了一份。”
古言玉难掩地露出见鬼的表情。
她压下心底的困惑,讪讪地笑了笑,说道:“听说醉仙楼的房间是最难订的,侯爷是怎么订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