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琅闻言轻笑一声,刚毅的脸庞有融化之势:“苓儿,你倒是和以前一样,伶牙俐齿。”
赵渔没搭理他的打岔:“这事本就是场误会,孙尚不过巧遇大人,大人的侍卫过于紧张,才有这场闹剧。”
“放心,我等会儿就把他还给你,我捉他,不过是想听你说说话而已。”
“薛大人何苦把自己说得如此情深义重,若是能在不伤根本的情况下动了孙尚,你岂会将他还给我?”
“在下告辞。”赵渔其实不想来见薛琅的,但也有些好奇薛琅前两个月伤成什么样了,便来了。
如今看来,倒还真让她失望。
只是刚走到门口,背后响起薛琅势在必得的声音:“薛苓,总有一日,我会让整个西洲臣服于我脚下。”
赵渔脚步微顿,而后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薛琅的确是个很厉害的人,心机谋略优于常人,尤其是薛家在西洲,一开始就占据优势,薛家起初虽不管西洲内政,但西洲七万兵马一直在薛家手中。
虽
早几年,子晔发现他的企图后,也开始手收兵归伍,如今也有三万人马,若是动武,他们但根本不是薛琅的对手。
可惜使用武力的成本太高,说不准两败俱伤,赵渔知道他没想要一个满目疮痍的西洲城,只接下来小两年,薛琅也没遮掩他的意图。
先是离间陈周两家,甚至不惜娶周家女郎为正妻,在周家放松警惕时,吞并周家大半钱粮,接受处理周家西洲内务的大半权利,当然他们陈家也没放过这个机会,得到周家一半商号。
接着,薛琅开始争取宋平卫支持,宋平卫是大安两万驻军将领,不过宋平卫始终不为所动,西洲不乱,不影响商贸之路,就绝不干涉西洲内政。
于是小两年后,即使周家落败,陈家隐隐弱势于薛家,但两家仍旧分庭抗礼,相互制衡。
若是没有外力推动,这样的平静应该能维持几年,最后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只这一日,赵渔正在陪同陈子晔处理政务,下属突然急急来禀:“公子,夫人,大安派了使臣来往西洲。”
赵渔和陈子晔对视一眼,立刻让人打听。
原来,几月前,薛琅再次上书大安陛下,道西洲群龙无首,内斗不休,百姓难以为生,望大安陛下指一城主,还西洲安宁。
大安本就是天朝上国,四海小邦莫不臣服,甚至立王储继皇位都要得到大安朝廷的允诺,前几年,西蜀某属国臣子谋权篡位,当朝皇子逃往大安,验明证身后,大安率军八万,灭乱臣,还王位。
但其实,三四年前薛琅就上过书,但当时大安并未有任何反应,似不愿干涉。
“因这次有人帮薛琅谏言。”
“是谁?”
“吴宽。”吴宽曾是大安派往西行的使者,十年间,曾几次经过西洲,但吴宽和薛琅关系泛泛,甚至隐约和他们陈家更亲热。
思及此,赵渔不由哂笑,关系亲疏不一定重要,财帛利益更动人心。
“不过除吴宽外,还有位使臣?”
赵渔揉了揉额头:“谁?”
“听说是大安兵部侍郎,裴钰安。”
赵渔猛地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离西洲三百里地外。
“临嘉,不知陈,薛二家,你看好谁为西洲之主?”
“可先听吴大人高见?”
“我去往过西洲几次,和薛,陈两家如今家主都打过交道,薛家薛琅内有乾坤,且重敬我朝,可堪大任。”
“原是如此。”
第78章 她跑了
赵渔得知消息,立刻回了陈家,去了云郦的院子,院子很安静,赵渔轻手轻脚的走进去,云郦坐在床头,手里拿把蒲扇轻摇,圆床上躺着一个崽。
他微微侧着身体,约莫一岁左右,是跪趴的午睡姿势。
云郦扭过头,嘴唇动了动:“姐姐。”
赵渔冲她招手,示意云郦出来。
云郦让婢女看着人,轻手轻脚和赵渔去隔壁房间。
两人在凳子上坐下,赵渔看着云郦,欲言又止。
云郦倒杯凉茶给赵渔,笑道:“姐姐,怎么了?”
这件事云郦早晚会知道,赵渔就盯着她,直说了:“前些日子薛琅上书大安朝廷……”她简明地概括前因。
云郦越听越皱眉,她在西洲不只是当个娇小姐,西洲的事赵渔从没有瞒过她,有时还会帮赵渔出主意。
听到赵渔说派来的使臣是吴宽,和薛琅沆瀣一气后,云郦眉头微拧,若是没有外力,薛陈一时谁也不能奈何谁,但若是大安插手,恐怕……
尤其这个使臣还偏向薛家,陈家难矣。
赵渔看看云郦神色,端起茶杯抿口茶:“不过除吴宽外,还有个使臣。”
“谁?”云郦蹙眉问。
赵渔放下茶盏,定定地盯着云郦:“裴钰安。”
云郦愣了下。
“素素,根据消息,使臣距西洲只有三百里路,这些日子你不能留在西洲城。”赵渔回来的路上细细想了下,因他们陈家就有去京城的商队,这两年她也打听过裴钰安的近况,倒也没什特别之处。
当然这两年她们也来过两次信,一次就是关于宋柔安的事,当初那杀手是她派的,不过如今已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现在裴钰安来西洲,赵渔觉得按照当初他和郦郦的情分,怕是会帮陈家,但如果知道云郦没死,怕是要多生事端。
赵渔觉得他们赵家挺对不起裴钰安的,但事到如今,除了一条路走到黑似乎也没别的办法。
想着,赵渔就见云郦心不在焉,她叫她几声。
云郦才回过神:“姐姐?”
“你收拾收拾,我明日就送你和大郎去外头避避,等看看他的计划,我们再做打算。”赵渔道。
云郦沉默半晌,点头的道:
“好,我听姐姐的安排。”
云郦回屋,床上的那只小崽崽恰好睁开眼,他虽只有一岁大,但五官已经初见雏形,瞳仁极黑,鼻梁秀挺,然后和他娘长得一点都不像,反而和另外个人如出一辙。
他看她几眼,小嘴一弯,冲她伸出手,云郦伸手抱起他,小团子直接往她胸口拱,云郦马上不将他放在床上,他愕然地盯着她。
云郦深吸口气:“大郎,你马上就满一岁,应该断奶了,娘让人给你蒸蛋羹来好不好?”
云郦扭头让丫鬟去蒸蛋羹。
不知他听懂她的话没,但他知道他没喝到心心念念的东西,小嘴一瘪,冲着云郦哭了起来,这小团子哭不是嚎啕大哭,而是黑葡萄般的眼睛盯着他娘的胸口,再瞧着他娘,委委屈屈咬着唇流泪,仿佛云郦做了十恶不赦之事。
云郦揉揉额头:“大郎,你再哭娘这次也不会心软的。”
他一听,顿时哭得更加委屈。
云郦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别去哄他,三个月前就想给他断奶,结果就因为这小子一手委屈玩的炉火纯青,每次都让他得偿所愿。
一刻钟后,婢女端上蛋羹,云郦舀了一勺子,吹得温度适宜,递到他嘴边,小子见她娘似乎铁了心不给他喝母乳,扭过身,猛地将头埋进枕头里,泪流不止。
云郦哄他好久,他都不啃吃蛋羹一口。
听小公子哭嗝都出来,且是那种难以控制的哭嗝,婢女心疼道:“姑娘,要不你就喂喂小公子。”
云郦看他那可怜模样,有片刻心软,很快她强迫自己硬下心肠:“让小厨房温着些小公子吃的食物,等他饿了就总会吃的。”
然后小团子三个时辰,啥都不吃,一说吃饭就盯着他娘的胸口,发现给他吃的不是他想要的东西,立马扭过头,饿死也不吃一口。
云郦无法,最后只得抱着他先喂了母乳,等喝够母乳,小团子抱着她的手,露出两颗小牙齿:“娘,好。”
差些日子就满一周岁的小崽子已能说些单个字,云郦点了点他的鼻子,无可奈何道:“娘不好,你断奶吧。”
“好,好。”
“不好,不好。”
“好,好。”
陈泽林走进屋,就听见这一大一小的对话,他好奇道:“小姨,你和弟弟说什么呢?”
见是大表哥,小崽子双眸一亮,冲小泽林伸出手,陈泽林刚满四岁,可抱不动小崽子,他就坐在榻边,小崽子爬过去,在陈泽林脖颈处蹭了蹭,把陈泽林逗得咯吱咯吱笑。
云郦摇摇头,把刚才她试图给他断奶的事给小泽林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