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文康不省人事的第三日,霍京城内的大夫,太医院职守的太医,皆请去了七七八八,却依旧毫无转醒之机,莫府莫齐氏无奈之下,只得上太康寺为子求福,得寺内的戒道大师指点迷津,意图为莫文康冲喜,随即由戒道大师本人,亲自引至杜府,为求娶杜家嫡女杜斐斐,声泪俱下,险些哭晕再地。
盛蕾怜其一副拳拳爱子之心,百般纠结之下,得杜斐斐亲允,愿与莫文康,共结白首之好,二府就此之机,互换庚帖,便算是将这婚事拟定下来,莫府感恩戴德,与杜府门前,屡屡垂谢。
其不过二日,莫府便送来聘礼,与杜府商定婚期,为让莫文康早些醒来,便将婚期定在十一日十八日,距今也不逾二十日,这婚期自然是赶之又敢。
但婚礼的诸般隶属,自然是一个都不能少,只是这嫁妆事宜,自然是不能和别人比,好在之前,从钟姨娘和杜鹤那收罗的物件也是不少,其余的东西,便也只能花高价于霍京各处购买了。
杜府府内如今诸般事宜,皆由刘子惠掌管,她自是忙得不可开交,一双子女,更是送回了娘家,盛蕾虽已不管事,但这个关头,自然也得添把手。
日日忙得晕头转向,但总算是在杜斐斐成亲前,为杜斐斐备上了五十八抬嫁妆。
十七日夜,夜深之际,杜府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挂,其往来仆从行走匆匆,皆是为明日一早的接亲在准备着。
盛蕾虽说已是累极,但还是强打着精神,去了杜斐斐院子,因为一早便得上花轿,这个时候,院子自是人来人往。
让伺候的人,都暂且屏退于屋外,盛蕾独自入得房内,于杜斐斐跟前落座。
十六岁的年纪,正是一个女子容貌最盛之期,再者杜鹤,原身的容貌皆不差,这杜斐斐的模样,自是在上等,如今又逢喜事,自当时荣光散发。
“娘,谢谢您。”杜斐斐有些不好意思的瞅着盛蕾,脸上带着几分紧张之色。
“这是你自己选的路,我们母女一场,我能为你做的,也仅仅于此了。”她院里的物件,皆以装箱入笼,只待明日一早,杜斐斐出嫁之后,盛蕾便离开杜府。
盛蕾笑着说罢,然后掏出事先准备的好银票,在杜斐斐的跟前,推了推。
“这里是五千两银子,我并未让子惠写入嫁妆册里,你也不必告诉莫家,可知道了?”
“娘,这些年,是女儿不懂事,还请娘原谅女儿之前的种种莽撞之态。”杜斐斐收下这价值不菲的银票,眼望着盛蕾,感动万分,她咬了咬牙,然后站起身来,双膝落地,朝盛蕾行了一跪拜之礼,满是诚恳的说道。
杜斐斐鲁莽是鲁莽,但也并不是蠢到无药可救,自嫁妆事件之后,杜府亏空如斯,如今能在这般赶得时间内,替她准备好一并价值不菲的嫁妆,所用花销,皆是盛蕾自掏腰包。
“往事种种,一切都不重要了,这既是你选择的路,不管对错,都别回头便是了。”盛蕾看着杜斐斐这般作态,却是五味陈杂。
她从来时,便于杜斐斐不对付,她谈不上喜不喜欢,可杜斐斐明显是不喜欢自己的,她也不是一个喜欢上赶着倒贴人家之人,虽说与杜斐斐并无亲近之态,可该杜斐斐的,却绝不少上半分。
如今虽说不是她为杜斐斐择取的如意郎君,但莫文康是杜斐斐自己选择的夫婿,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给原身一个交代了。
盛蕾说罢,站起身来,伸手朝杜斐斐扶了一把,将起扶起,随即朝起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娘亲,您这是要出府吗?”回到正院之后,盛蕾正欲早些歇下,却听得杜嘉石的声音传来,这才想起,为参加杜斐斐的婚事,今日下午,便从国子监折返回府,只一直未曾看到,盛蕾倒是忘了这一茬。
她院内,东西早已全收入卧房之内,正屋之内,空空晃晃,以杜嘉石之聪慧,自然一眼便能看出虚实。
“看看吧!”盛蕾倒也不瞒着杜嘉石,直接从腰间取下一锦囊,递给杜嘉石。
“这是……和离书,娘亲,这,这怎么可能。”杜嘉石一脸错愕接过锦囊,然后打开,将盛蕾事先放在里面的和离状取出,打开,匆匆一扫而过,脸上顿露出焦急之色。
“娘,这上面所书日期,这么大的事,您竟一直瞒着,大哥,嫂嫂可知? ”
“他们都已知晓,我之所以留在府上,便是想等斐姐儿出嫁,如今既已得偿所愿,自然也就不便在呆在杜府了,你来的正好,我正好也有些东西,要给你。”
盛蕾看着杜嘉石一脸心急模样,倒是让盛蕾略感安慰,这些时日,到是没白疼杜嘉石这小子。
说着话儿,盛蕾从杜嘉石手中抽过和离书,一并锦囊,然后朝杜嘉石点了点头,往内卧而去。
杜嘉石见状,自然是跟了进去,却见盛蕾从枕头下面,掏出几张纸递向了杜嘉石。
“这里是两千两银子,你虽唤我一声娘亲,但终是庶子身份,我于杜鹤和离之后,这明面上的情分,也散了,不过你这孩子,我倒是十分喜欢,临别之际,我也没其他什么东西给你的,这点银子,你拿着傍身即是。”
“这,这太多了些!我不能收。”杜嘉石也是大吃了一惊,这两千两,可不是小数目。
“你也知道,其他的物件,我这没有,唯有这钱财多了些,只两千两,你可不得嫌少才是。”盛蕾失笑言道。
杜嘉石心一细想,也倒是如此,如今这杜府之内,也唯有盛蕾身边钱财最多,如此,他正了脸色,朝盛蕾恭敬行了一礼,将银票慎重接下。
“多谢娘亲,娘亲离府之后,打算去往何处?”
“自然是先回司家,至于之后如何,到时再说吧!”盛蕾回道,按她的意思,她本是向另辟别院,独自图个清净,只上次,齐嬷嬷从司府回来之际,带来司时晖的口信,说是院子都已为盛蕾准备妥当,只等盛蕾入住了。
司时晖如此热情,盛蕾自然不愿违了他的好意,便打算在司府住些时日,待过完年后,开春之际再行的打算。
“如此,便甚好!”杜嘉石闻言,松了口气,盛蕾一介老儒,这若独居外府,他自然是不放心,既然盛蕾要回司府,他到时安下心来。
“这银子,你好生守着,别让你娘知晓了。”盛蕾将银票塞入杜嘉石怀中,想了想,又是嘱咐了两句。
之前让卿月和弈蝶进府,让穆姨娘可是生了好大的意见,原本还日日上院里来请安,可后来,却是再未登院而来,如此想来,穆姨娘怨她也是理所当然的。
而且穆姨娘这人,耳根子甚软,若这钱给了她,杜鹤若是得了风声,只怕不肖几日,便能从穆姨娘的手中,诓骗了去。
这杜鹤,最喜风月,不说是两千两,便是两万两,也不经杜鹤造的。
“我知晓了!”盛蕾的担心,杜嘉石自然知晓,他点头应了下来,他在国子监入学已久,这银子,正当需要。
“明日,你还得去送亲,今日便早些回去歇息吧!”这该交代的,皆以交代完,如今也已为时不早,她也是累了,便不想留杜嘉石闲谈了。
“那娘亲好生歇息,孩儿告退。”杜嘉石见盛蕾满是疲惫之色,也不再叨扰,知情知趣的向盛蕾告辞而去。
盛蕾见人离开之后,揉了揉有些隐隐发痛的脑袋,然后宽衣,欲行歇息。
可才刚躺下不久,院内却听得一惊慌失措的声音,这声音,倒还有几分耳熟。
正寻思着,这声音是谁之际,齐嬷嬷一脸惊慌失措的入得屋内,其身后跟着的,乃是一脸急色的弈蝶。
“老夫人,不好了!卿月房里出事了。”弈蝶刚一看到盛蕾,忙急匆匆的走到床边,伸手欲去抓盛蕾,只快要碰到盛蕾之际,却又怕自己手上的血迹染上了盛蕾的衣裳。
盛蕾一看弈蝶手上的血迹,顿知大事不妙,忙做起身来,作势下床,“嬷嬷,替我更衣。”
齐嬷嬷听得吩咐,连忙抱着外袍上前,为盛蕾穿衣。
“我们边走边说。”刚披上外袍。拒绝了齐嬷嬷束衣,趿拉着鞋子,对弈蝶匆匆说道,然后率先出了房间。
弈蝶见状,忙是抽了抽鼻翼,用袖子擦掉脸上的眼泪,匆匆跟了上去。
“嬷嬷,你别跟着,你先去找沈姑娘,她的嫂嫂身边的人,会点医术,应该会派上用场。”卿月怀有身孕,弈蝶这般紧张,只怕是卿月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