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婳的手指颤抖,带着哭腔:“王爷,你还好吗?”
好半晌,傅时珣都没说话,她只感觉自己腰上的那只手搂的更加紧了些,顿时不敢再出声。
古宁与古玉一前一后赶过来,两人下马后,古宁正想抬步走来时,被古玉拉住了手腕。
他焦灼回头,古玉定定的看着那两人。
傅时珣动了动肩膀,抬起受伤的手臂在秦婳头上拍了一下,温声道:“我没事。”
听见他说话了,秦婳也不敢去碰他,只能赶紧退出傅时珣的怀抱,上下打量他,心有余悸:“吓死我了。”
秦婳没哭,但睫毛上仍旧沾着亮晶晶的水渍。
见状,傅时珣无奈失笑,顺手就抬起那只受了伤的胳膊,谁料扯得肩头一阵疼,他面色微变,强忍着不动声色的拂过秦婳的眼皮,抹掉那滴泪。
“怕什么。”傅时珣笑着打趣,“怕我出事?我可还得留着命娶你呢。”
秦婳其实没错过他面色上一闪而过的僵硬,但他好像并不希望自己发现,古玉两人又在不远处,秦婳索性不问了。
“你们没事吧?”古宁见两人起身,这才赶紧过来询问。
傅时珣用另一只手给秦婳拍干净身上的泥土,又抬起手摘掉她发上的草叶,避开受伤的胳膊笑着道:“无碍,天色不早了,回去吧。”
古宁上下扫过傅时珣,确认无虞才松了口气。
“那咱们回去吧。”
傅时珣喜好玄色衣衫,他肩头的伤浸出血来,瞧着也只是比平时深了些。
坐在马车里的秦婳三不五时撩起车帘张望,视线扫过傅时珣的肩头,她神色微微一顿,心底滋味又酸又涩,说不上是个什么感觉。
思量再三,偏过头对古玉道:“公主可否为我准备些清理伤口的东西?”
“怎么了?你是哪里受伤了吗?”靠在软垫上的古玉瞬间坐直身子,紧张的前后查看她裸露在外的肌肤。
秦婳反握住她的手,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脚,而后道:“许是从没穿过这样的鞋子,磨出了个血泡来,方才摔跤时怕是蹭破了。”
“那我给你请太医来吧,可别严重了才是。”
“哪有那么金贵。”秦婳失笑,浅声道:“等我回去沐浴后,然贴身婢女上点药就好。”
古玉点点头,“那待会儿回宫,我就叫人准备好给你送去。”
“那就多谢公主了。”
两人在车上笑着闹了一阵,不多时,便回了王宫。
秦婳在自个儿的殿里沐浴更衣后,避开宝珠,抱着东西悄悄去了傅时珣住的殿宇。
许是怕她伤口眼中,古玉准备的很是周全。
秦婳走到门外,欲要敲门时,正巧一队侍卫经过,吓得她伸手推开门直接跑进去,合上门后,秦婳听见脚步声渐渐消失,这才是松了口气。
转身往里走,靠近寝殿,她才察觉到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秦婳心中察觉不好,揽进怀里的东西快步迎进去。
跟那个绕过屏风,入目便是傅时珣精壮的脊背,秦婳被肩头那一抹红晃了眼,一时间竟忘记避嫌,直直看着喉头微哽,半晌出不来声。
傅时珣察觉到不对,回头来看,对上秦婳水光闪闪的眼。
赶紧穿起衣裳,无奈道:“你进来怎的不敲门。”
“若是敲门了,你还能叫我看到吗?”秦婳轻斥,快步过去后弯腰将东西放下,撇撇嘴没忍住:“你怎么这么笨,都伤成这样了,不应该请太医来处理吗?”
“你不明白。”傅时珣低叹,伸手拉着她的胳膊往跟前带来,仰头看着秦婳,沉默片刻捏捏她的手心解释道:“如今将你们送来南蛮已是无奈之举,若是我在南蛮受伤一事被传出,大燕那边如何交代?这不是为难太子吗。”
秦婳不能否认傅时珣是对的。
可她心有不甘,憋了半天还是抱怨道:“那你干嘛不告诉我。”
“不告诉你你这不也已经知道了?”傅时珣眼角含笑。
秦婳眼睛通红,哽咽:“你就应该告诉我,告诉我你为了救我受伤,你怎么这么笨,你笨死了,你就应该要让我愧疚才好。”
“彼此彼此罢了。”傅时珣挠她的手掌,勾起唇角时也悄悄红了眼,“当初你为我去拿边防图时,不也什么都不告诉我,难道你也是想让我愧疚啊。”
不知何时,窗外已经彻底暗下。
殿内一早燃起的烛火摇曳,落在傅时珣的眉目间,显得无比柔和。
他半仰着头,神色认真,他这个人包括嘴角噙着的那抹坏笑,都让秦婳再次怦然心动。
原来温柔起来的傅时珣,是要人命的,他就连骨子里面,都刻着那两个字。
就像是无处不在的光影围绕在她身边。
秦婳终于再也忍不住,抽出自己的手按着眼窝,片刻后,她的手掌慢慢张开蒙住整张脸失声痛哭。
这人哭起来的样子,除了上回在凉亭里看见她抹眼泪,此番还真真是头一回见。
先前还是低声抽噎,就像是刚生下来的婴儿喘不过气,渐渐地,呼吸越来越急促,眼泪掉的也越发厉害,她肩头狠狠颤动着,声音隐忍克制,指缝间全是随之跌落的泪珠。
傅时珣狠劲儿咬了下牙,站起身抱住她:“哭什么啊,别哭。”
“恨死你了,傅时珣。”秦婳不停抽噎打嗝,间隙吐露出一星半点的字眼。
她的手无意识的拍打着傅时珣的胸膛,连带着他的肩膀也没能幸免。
傅时珣脸色白了瞬,忍着揉揉她的脑袋:“你别哭,都怪我还不成吗。”
秦婳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般,仍旧自顾自的沉浸在情绪中。
见她哭的狠了,傅时珣额角青筋急促跳动,一时伤口疼脑袋也疼,趁着秦婳抹眼泪时的间隙,他看见了秦婳水润通红的唇。
也不知想到什么,傅时珣弯腰,覆了上去。
那唇上沾着泪,刚吻上时有些冰凉的咸,秦婳被这举动惊住,好半晌都没敢动。
傅时珣与她直直对视着,秦婳的眼睛里还带着欲落未落的泪珠子,烛火一映衬,美得勾人。
他从没说过,秦婳这双眼,夜色下最是动人。
手指插在秦婳的发间,傅时珣加深了这个吻,吻意铺天盖地,还带着些许火热与侵/略。
秦婳起初还不适应,直到她闭上眼,捏着傅时珣衣衫的手软的滑下去。
许久之后,秦婳再也站不稳时,傅时珣才松开她。
两人额头相抵,傅时珣的眼底也是水光一片。
秦婳撑在傅时珣心口的手背,忽然一凉,紧接着又是一滴。
她闭了闭眼。
曾经在无数个日夜中,她辗转反侧,泪水沁湿了枕头。
也曾想过,这个人,大燕最骁勇善战的摄政王殿下,有朝一日会不会也为了谁掉泪,那泪水会否也是滚烫炙热的。
直到眼下。
秦婳才知他也不是战无不胜,他也会栽跟头。
殿内一片安静,傅时珣的眼泪像是抑制不住,一下又一下,落在秦婳的手背,却又像是跌在她的心上。
秦婳看着他,傅时珣声音轻轻,却是虔诚认真的紧,哑着声音慢慢道了一句:“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傅爷迟来的告白。
第52章
月色浓浓, 窗外枝头摇曳,落在窗户上映着朦胧的影子。
秦婳听的心里难受,下意识缩回两只手往后退, 傅时珣的怀抱成空, 他眼神半带迷茫的空握了下拳。
“我给你处理伤口。”秦婳轻咳一声, 捏着他的衣角将人按在座椅上。
傅时珣背对着她, 衣服被轻轻剥开, 露出一截猩红的肩头,他垂眸把玩着袖子,在手上不停缠绕着。
秦婳看不清他的脸也不知晓这人的情绪, 但却能感觉到傅时珣似乎不大开心。
思量半晌, 低下脑袋认真给他处理伤口。
伤得不严重,许是今日从马上翻下来的时候,拉扯翻滚间肩头的肌肤被蹭破,血流了很多,但清理干净后伤口不大。
尽管如此, 秦婳还是难言愧疚, 低声道:“这伤对你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傅时珣手指停顿,偏头忽然笑了:“这世间能影响我的是什么, 你能不知晓吗?”
是她。
思及此,秦婳抿起唇角不与他逗乐子, 只是手下的动作用了些劲。
傅时珣又疼又好笑,嗓音难忍笑意:“秦婳,正经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