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倒也不用瞒着,若是说了,我早晚都能查出来,我也不会怨你们什么,没什么惩罚。”
纪兰笙背着手,在众人面前踱步,她挺得直直的背略显单薄,好像稍微大点的风就能将她吹垮。
“小姐……”
纪兰笙的话训到一半,早先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他伏在纪兰笙的耳边小声说着,越说下去,小姑娘的眉头就越皱得紧了些。
她咬住下唇,忍住了满腔的悲切,重重的点了点头:“知道了,谁也不许说,老爷也不许,听到了没有。”
那下人点点头,也站到了众人里面等着听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纪兰笙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我不管你们传没传,传了什么,从现在开始把嘴都给我闭的严严实实的,不许透露一个字。尤其是别的商户人来问的时候,都给我闭严了。”
下面的下人听了,互相偷偷的看了几眼,都没吭声。
“都听到了没有!”纪兰笙急了,吼出了些哭音来。
她本就一直忍着,都当她真的铁石心肠不成。
父亲听了刺激的病倒了,难道她就不痛心么。
下人们还是没吭声,溪兰也急了,到前面去挨个点着骂:“小姐叫你们回话,各个都是哑巴么?还是已经说出去了心虚了?都不追究你们责任了还想怎么样啊?”
先后被骂,下人们也不是不听小姐的,终于有一个小厮颤颤巍巍的举起了手:“小姐,那他们非要来问,我们怎么回答啊。”
纪兰笙咬着后槽牙,她知道这个问题问出来了,就是已经有人来打听过了。
他们家最初收到的消息,别人家也能打听的出来,就是捂的再严实,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咬死了,就说不知道,他们还能逼你们不成?”
“知道了!”
下面一群下人总算是应了一句,整整齐齐的声音还算挺大,纪兰笙也终于挥挥手让他们散了。
处理完了这件事,纪兰笙也终于脱了力。
等人散了,小姑娘眼睛里转了好几圈儿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抱着老徐头抽泣着,却还是不敢哭出声让下人们听见。
老徐头拍了拍小姑娘的后背,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他知道小姑娘为什么第一时间要下人们闭嘴,也得亏了她竟然现在还能先想到这一层来。
纪家家大业大,老祖宗传下来的底蕴,看她这个样子也知道刚才传消息的人传来了什么话,如今纪家上下只剩下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不知道多少人盯着这块肥肉。
纪兰笙正是适嫁的年纪,纪老爷病倒了更是没可能再续弦,谁能抢到纪兰笙,那谁就能得到纪家,得到纪家各地所有商铺。
她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一劫,但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让有心人就这么钻了空子去。
“徐伯伯……”纪兰笙的声音略哑,“我大哥他……他大概是回不来了。”
“我知道,你有什么打算?”
纪兰笙摇摇头:“没什么打算,是死是活都得等大哥回家了再说,这些日子父亲就先交给徐伯伯了,如今灾民安置的事情正忙着,我实在是分不出身来。”
“知道你忙,你父亲也不会怪罪你的,他会为你有你这样懂事能干的女儿骄傲。”
纪兰笙把头抬起来,勉强挤了个笑容出来:“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爹爹失望的。”
小姑娘擦了擦眼泪,就带着溪兰出去处理事情了。
老徐头看着小姑娘的背影,这个姑娘单薄的背脊终究要撑起这个家了。
纪兰笙的眼睛还红着,说话倒是把哭腔都咽了:“之前那个要他打听城外事情的那个小厮回来报消息了没有?”
“回小姐,今儿上午小姐去城西的时候他来过了,是溪桃接的,中午休息的时候我回去看了一眼,溪桃说那个在外面施粥的官人,就是薛先生。”
“还真是他?”纪兰笙的脚步停了,仔细的想了一番,“这个消息先别告诉父亲。”
“为何?我只小姐不想靠男人,但是各家肯定要赶着这个时候来给小姐求亲,虽然我觉得这人略有轻浮,可这个节骨眼上,倒不如就选了他,小姐与他也算是熟悉,总好过那些盯着咱家家产的。”
“你就知道他不是盯着咱家家产的了?”自己这个丫鬟平时精明着,到了这个时候也跟别人一样乱了分寸,“我跟他才认识多久,谈风花雪月容易,但如今家里这样,我敢信谁?”
纪兰笙压低了声音跟溪兰说,生怕家里的下人们听了去,有哪个心术不正的再说给别人听。
大哥出了事儿,根本不是土匪,必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大哥出行的具体消息,也只有家里人才知道,谁知道这窟窿出在了哪儿,她哪敢大意。
溪兰被她说蔫了:“溪兰知错了,但溪兰也是怕小姐撑不住。”
“撑不住也要撑,总不能让纪家垮在我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的晚点,不过不影响明天的更新,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第8章 被抢走金手指的千金小姐(8)
不出纪兰笙所料,旁的那些大商户不出一日便都听说了纪家大少爷出了事儿生死未明的消息,纷纷差人来纪府问作何打算。
纪兰笙忙在城西不着家,便都叫老徐头给打了出去。
等晚间纪兰笙匆匆处理了外面的事情回来还没喝上一口热茶的时候,家里的下人们就把事情给她说了遍。
姑娘放下茶杯:“有徐伯伯在,我也放心些,你们不必在意他们来问什么,只管闭严了嘴巴就好。”
“是,听小姐的。”
“还有,东头的铺子上个月的账目到现在还没对上,我叫他一日给我呈上来,这都三天了,想必是觉得我没工夫吧。差个人去给那老板说说,要是再不给我个理由,就别在纪家商铺做事了,哪儿容得下他上哪儿去,我确实没工夫跟他耗。”
管家点点头,看小姐又喝了一口茶水,等着还没吩咐完的话。
“孙家牵了头,打算过几日临平镇的几个大户聚一聚是不是?”她虽然忙着赈灾,但是那边也只是缺个人看着,省的灾民们出乱子。
她才接手纪家的诸多事宜,在城西的功夫也没闲着,好几个小厮两头跑着给她递消息。
眼看着城西的灾民们也安稳了,她也不便再去了,正好今日听人说孙家递了请柬过来,倒是正好借此机会熟悉一下平日里商会的诸多事宜。
“是,但小姐要是忙的话……”
“我得去,就是明知鸿门宴也要去。”
孙家定然是没报什么好心思的,也就是他们家夫人厉害,别人只敢私下打听的,她倒好,弄个饭局儿把事情都摊到台面上来讲。
这场局儿怕是里外都是给她设置的,省的她老不出面正视“亲事”的问题。
可是她必须要去。
从前大事小事都是纪家牵头,总不能因为临时换了人就这么把权利交出去,那日后还不是要被人踩在地上的。
“既然小姐说去,老奴也不劝什么了。”
“行了,也没什么别的事儿了,都下去吧。”
纪兰笙累的慌,主要是心累。
她揉了揉眉心,趁着现在事情还不多,打算早些休息。
倒是没想到刚一出门,就碰上老徐头过来了。
老徐头就站在门外,远远的问她:“累么?”
“累,怎的不累。”纪兰笙在长辈面前向来都不收敛的,“身心都是疲乏的,这才是第一天啊。”
老徐头自然明白纪兰笙的不容易,他也不愿意让一个小姑娘去忙这些个。
但是没办法,纪老爷虽然昨儿半夜醒了,可整个人还是虚的,元气伤的太重。
放佛一下子从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变成了个小老头一般,起来靠一会儿都要喘半天。
今儿早上听说小女儿一大早就出去跑事情了,愁得又多白了几根头发。
“你爹爹叫你过去。”
纪兰笙努力的掀开眼皮,让自己显得更精神些:“爹爹可说叫我去做什么?”
老徐头摇摇头。
姑娘松了肩膀,也没说什么,只是催促老徐头往父亲的院子里去了。
昨儿到今日都忙着,父亲醒来的时候溪桃叫了三遍也没给她叫起来,父亲那边的丫鬟就压了下去,让别叫她了,老爷知道小姐的忙累着了,不会怪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