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大段话说完,林诃似是懂了,也似是没懂。
她的身子逐渐趋于透明:“我该走了,方才叫人去给你哥哥送了灵泉,这会儿估计也好了大半了。你保持本心,未来……”
她后面的话纪兰笙听不清了,只听得前半句的时候,小姑娘跪下来三跪九叩的“谢仙姑”,直到人全都散去,纪兰笙才抬起头,露出一副泪流满面来。
“民女,多谢仙姑恩惠。”
——
金光打了个转儿,稳稳的在堂厅里落了。
堂厅里还保持着方才打架的残局,一地的碎石头没人收拾。
林诃从金光里现出来,挥挥手把地上的石头都往那座上的男人脑门上砸。
秦平之本在看书,等到石子撞上脑袋前,他一摆手把石头散去了,合上书简走下来:“刚回来就胡闹?”
“我说了,等我回来要把你下油锅里扒皮。”
男人轻笑一声,倒是没当回事儿:“这一趟感受如何?”
孔雀听闻抬了抬眼皮:“你还真想下油锅是吧?”
“诶——”秦平之摆摆手,笑着凑过来,“我都看着呢,你最后还不是动了心,帮了那小姑娘一把?”
“我帮她,是因为我看那男的不顺眼,就跟我看你不顺眼一样。还想打架?”
林诃抬了抬胳膊,正打算一掌劈过去,被男人四两拨千斤的回了过来:“别胡闹,我知道你现在就想找个人发泄,我回头便陪你打一架,但不是现在。”
“怎么你还想再送我过去一趟?”
秦平之挑了挑眉头:“猜对了,走你。”
他又比了个剑指,如法炮制的打算把人送去轮回。
但这次林诃修了佛缘,自然冲破了一层缚魂锁,当即化做原型孔雀,一张血盆大口便想把秦平之给吞了。
幸亏秦平之有所准备,点地一跳便离了原位:“你最好板板你这个脾气,如今好不容易多了一份佛缘,莫要再给自己折腾进去。我说了做完这一套,等你修满了想去哪儿去哪儿,我管不了你。”
孔雀一张翅膀,便顶到了大殿的顶端,刚羽与石顶摸索,到底是砖石弱了三分,整个九殿都落了石灰:“我爱怎么样怎么样,我想做就做,你逼我我还偏不做!”
“你会做的。”
秦平之没再与他多言,法术有上下之别,如今林诃半数能力被锁,再加上灵魂被分于无间地狱之内,自然受他操控。
他如法炮制的把人一道金光送进了轮回台,空荡荡的主殿只剩下了些孔雀骂街的余音。
“再过些日子,我就管不了你了,你可怎么办啊。”
被送走的孔雀又经历了一番轮回路上的折腾,到了地方还没喘口气,先是硬生生的从胸腔里咳出了一口血来。
她听见自己声音喑哑,气若游丝,半捂着嘴的手拿着帕子微微颤抖着:“你们,这是要活活气死哀家!”
作者有话要说:纪小姐的故事完结啦,感谢一路看过来的小可爱们。
下一世的故事明天开始,希望大家也能喜欢,爱你们。
第17章 太后她有话要讲(1)
殿上落的一地的金银玉器,上好的水头都碎成了渣子。
旁站了一溜的宫人,各个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
唯有座下一姑娘,头戴点翠凤钗,见座上祖母吐血,忙着爬到祖母的座前:“奶奶,奶奶你这是怎么了?都愣着干什么?还不传太医?奶奶——”
林诃瞪红了双眼,伸出去的手抖了三抖,又抖了三抖,最后只好两脚一蹬“晕”了过去。
“玲子?玲子?该你出来不出来,不该你出来的时候天天在我耳根子旁念叨是不是?”
林诃逼着眼睛装晕,封闭了气息,在脑子里念叨着玲子。
这回秦平之那真是更能耐了,连前情提要都不给她机会看了,直接给她扔到了这事端上来,就算她是神仙也难救场。
幸好玲子素来是个听话的,林诃没叫两声便出现了。
只是她不好出现在众人面前,也只能和林诃识海传音。
“来了大人我来了!如今这情况我也不明朗,只能给大人讲一下外面的情况了,这只见外面金光摧残……”
“给我闭嘴。”林诃的身子正被人端着回屋,晃悠的不行,更听不得玲子在这儿念叨一堆没用的玩意儿,“我现在掏不出来手来看怎么回事,你就不能去给我查一查么?你跟着我到底有什么用?”
玲子劈头盖脸的得了一顿骂,当即挥洒着泪水去翻生死簿了:“大人你吼我做什么啊——”
孔雀听了想吃花,但想想又嫌难吃。
她倒也并非全然无知,方才不过扫两眼,大概也对当下的时局了解了几分。
这儿多半也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地方,处处镶金戴玉,她不太识货,但之前跟了纪兰笙一段日子就,也算是分得清贵贱。何况鸟类好美,是否真材实料倒是一眼便知。
追着她一路上嘤嘤嘤啜泣的,想来是个千金大姑娘。
这么个作派,是什么人惹了老太太吐了一口生血?
“仙人想来从未下过凡,不清楚皇家如何,天下事又如何?”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她的识海中传来,林诃先是一怔,又瞬间明白过来,收了控制身体的力量,整个人潜入灵识之海,在那苍茫一片里,见到了一个老人。
老人家年代大了,佝偻着背,见她来了还摆了摆手,笑着道了一句:“小姑娘长的还挺俊。”
“你知道我是谁?”
老人家摇摇头,面容慈祥,看她倒像是看孙女一般,瞧得林诃头一次觉得怪害羞的。
她生下来就上须弥山上学佛,连母亲身边都没呆过几日,更是没应对过这种慈眉善目的景象,尴尬的拦了拦脸庞的发丝:“我是须弥山上佛祖座下的弟子,来西天极乐求拜的人不知见了多少,如今也几百岁了,什么国镇没见过,对我而言不过都是更大些的家户罢了。”
老太太也低头:“仙家说的有理,皇家无非就是更有钱些的官宦子弟罢了,但是家大业大,乱七八糟的事儿也就更多了些。我怕是气数尽了,才会叫仙家着了身子,平白无故的替我拾掇着一方烂摊子。”
她摆摆手,叹了几句“造孽啊”。
林诃分了一分灵识去探外面的情况,抬手变了个椅子出来给老人家坐着。
虽然识海内不知疲乏,但看着她佝偻着腰背,瞧着也够累的:“你怎知我是仙家,我就不能是个山野精怪么?”
“人老啦,看人总会相面的,姑娘瞧着就有善缘,怎会是害人的精怪?”
孔雀听了自嘲的笑了一声:“我啊,可是从须弥山上贬下来受罚的,你竟说善缘重?整个须弥山都巴不得去死……”
“非也,姑娘就听我老婆子的,总没错,就好比现在外面哭的那个。你瞧着她哭的伤心,也未必有几分真心,她是个硬骨头,从小读书读的太多了,总想做那女皇女帝,争出一份事业来。可若是真是有那能耐也好,梦是做的够大,才华跟不上有什么用!”
说起自己的亲孙女,老太太是一点都不收敛,但眉眼间也看出些惋惜来。
林诃瞧着她,也能看出些许佛缘来,下一世也能拖胎个好命。
但再一瞅,又确实与纪兰笙的善不同。
人世间当真有如此千姿百态么?
“所以,这是碰上什么事儿了?”
“外面倒是没什么大事,还不是我的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先皇座下就这么一个儿子,没经历过夺嫡之争,以为天下就是他的了,整日里除了与女子沉迷那些事情就是听曲儿看舞,国家大事是一点都不上心!他发妻刚过世,便迫不及待的宠起了宠妃来,放着南边的旱灾不管,千金一掷给那妖精讨了一尊玉珊瑚回来。”
老太太说着没什么大事儿,实际上气的不行,若不是灵识不会咳嗽,这会儿怕是血都要吐了三斗。
“这不外面的那个,元后的嫡长女,听说她父皇如此昏庸,便来找我告状来了。我听了气上心头涌了一口血,还没等骂两句,倒是先把仙家给招来了。”
林诃“啧”了一声,暗叹秦平之这厮扔人没个准头,竟给别人添麻烦。
“我倒是有心把识海的权利交还于你,但总归你被附身,一则是因为你曾经求过佛,另一则多半是因为自身灵魂薄弱,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散了,眼下只能我给你解决了这件事,我走了才能交还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