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暂时打消了女皇的疑虑，苏芷脸上笑眯眯的，“我就知道母皇对我最好了。”
身后有动静，苏芷转身，屋檐下闪过来一道人影，见苏芷坐在湖边假山的石头上看小鱼，于是也凑过来。
苏芷问：“老夫人今天可有好些？”
“昨天能吃下半碗饭了，大夫说这是多年的老病根，只是年纪大了才显得凶险，只要好好调理，应该是可以压下去的。”戚修能声音很低。
“那就好，我明天看看菜谱，找几道清火开胃的给老夫人。”
戚修能沉默了一会，终于问道：“翠知，你到底……是什么人？”
苏芷笑眯眯的，突然扬起水洒了戚修能一脸，戚修能顶着一脸水迷茫了片刻，也伸手去扬湖水。
“……叫你偷袭我！”
苏芷忙不迭避开，又趁着戚修能不注意用手指弹水，“是你太大意了！”
“赖皮鬼！”
就像是所有刚十六岁的幼稚的小孩子一样，两人笑闹起来，此时一个不是担心祖母生病的被忽视的旁支庶子，另一个不是走一步都要步步为营的皇女。
在这一刻，他们只是普通的少年和少女。
风吹动桃花，所剩无几的花瓣从花蒂上轻轻掉落，随着微风，进了旁的院子。
戚修能这天说好借戚凛的小厨房做东西，想着给翠知做桃花糕。
只是按照约定的时间去，却被早就等在那里的芳和等了个正着。懵懵懂懂跟着来到祖母的院子，刚进门，却听见一声：“跪下！”
戚修能浑身一抖，跪在了地上。
床帘那边隐约是奶奶，低声咳着，主夫掀开帘子就指着他：“好你个戚修能，家都关不住你了是不是，竟去和女人私会！”
……翠知被看到了。
戚修能连忙膝行几步，“奶奶，我没有私会，她是我的朋友，我们只是站远一些说话……”
谢枚枚：“说的什么见不得人的话，竟要避开大家？！”
主夫一贯擅长颠倒黑白，戚修能不去理他，只是看向帘子后面的奶奶。他硬磕在地上的膝盖很疼，奶奶也迟迟不说话，又不敢揉，眼圈就硬生生忍红了。
奶奶那边低咳了一会后，伸出一只青筋虬起干瘦如树皮的手，戚修能却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连忙握着那只手。
戚老夫人没有去管谢枚枚，而是干哑道：“戚修能，你喜欢她吗？”
戚修能的脸一下子白了，隔着帘子奶奶的表情都被格挡，手上很热，紧紧握住他的手。
“是……”戚修能抖着嘴皮，“我倾心她……”
谢枚枚顿时跳了起来，随手拿起老夫人的拐杖：“我打死你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拐杖狠狠落在戚修能身上，戚修能的手也被突然收紧的奶奶捏的生疼，咬着下嘴皮突然眼泪就出来了。
好在只打了一下，也没料到的戚老夫人怒声：“收起来，谁让你打他了？……滚出去！”
虽然当家的是谢枚枚，但那也是老夫人生病之后，多年余威让谢枚枚缩了缩脖子，出去了。
戚修能握着那双手，抿了抿唇，“奶奶……您……”
然后下一刻，被重重推翻在地。
“戚修能，以后不准再和她往来。”
腰部的疼痛过了半晌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出来，戚修能仰面坐在地上，声音轻而颤抖，“……为什么？”
“……”
??过了很久，戚老夫人的声音才响起：“我是为了你好。”
老夫人的声音本来是中气十足的，此时却显得那样沧桑，“戚家原本已经没落了，你虽然不是嫡子，却也出声长房，断不能嫁给一个贩夫走卒。我辛苦支撑了这么多年家业，眼下-身体不好眼见就要撒手人寰了，家中又没有可以支撑的大女子……”
“眼下家中只有你和戚凛两个男孩，容易被人欺负。奶奶没什么愿望，只是希望你们高嫁一下，一是自己也有个好出路，二是也能帮衬着家里一些。我觉得……当今大皇女就很不错，我已经让人疏通了关系，把你和戚修能都呈上去，要是幸运，以后兄弟在一起，也能互相照顾……”
一字一句让戚修能的心慢慢变得冰凉，他坐在地上，感觉地上也冻得吓人，让他忍不住发抖。
“你是戚家的孩子，奶奶知道你心中不愿，但是锦衣玉食，不是比你吃糠咽菜要好得多吗？”
第969章 番外?大皇女和小修41
戚修能家中发生的事，苏芷并不知情。
从那天戚修能回家后，苏芷便派了几个暗卫在戚府周围警戒，防止天帝教的人去寻仇，其中就有阿七。在安全了之后，苏芷因为缺人手，又将她们唤回大半，只留两个在烧饼店继续做样子，顺便保护戚修能。
而戚修能被戚老夫人叫去也只是不久之前的事，暗卫们不敢和大胆的阿七一样剑走偏锋主动进府跟在戚修能身边，自然消息就没那么快。
毫不知情的苏芷刚回到宫殿，就被女皇匆匆招至勤政殿。
“我‘又’被参了？”
苏芷很纳闷，“又是四弟吗，还没死心呐？”
在一个月以前，四弟还是个跳脚蚂蚱的时候，专门在府里养了一堆谋士每天变着法的参苏芷，但是后来被苏芷使了个计策，谋士全被遣散，苏云还被女皇下旨禁足。隔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自己又被参。
四皇子不在勤政殿，女皇这几日犯了头疼，只是让几个品阶高的大臣进来议事，大部分都是熟脸，只有两三个看着眼生。
不过苏芷也不在意，她常年不去早朝，不认识新科大臣也是正常的事。
“苏云刚去了太医院，不关他的事，我就让他不用来了，参你的是这位。”
苏芷顺着看去，被女皇指着的那个生的一副锦绣的好相貌，向苏芷倾身一拜，声音清脆，“下官新任翰林院修撰杜兮媛，参加大皇女。”
苏芷看着她，没有说话。
勤政殿陷入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沉默蔓延在空荡的房间里。
直到杜兮媛的身型都开始晃动，苏芷才笑眯眯的，“大人何须多礼，看大人十分脸生，想必我久不上朝和大人有了些误会，到底缘由如何，大人不妨说来听听。”
她能看到这个人额头上的细汗，杜兮媛恐怕也没想到女皇在看了她的折子后会直接叫苏芷来，此时已经吓破胆了。
女皇慵懒的声音从座上传来，“她说你经常一个人出宫，对禁军的事情也不上心，处理天帝教也是，撒手人就没了。”
苏芷惊呼：“杜大人竟如此关注本皇女？是怎么关注的？”
杜兮媛身边一个人出列，苏芷这下认得了，正是当朝二相之一的松阁老，是个样貌威严的中年女子，眉间和眼角都有细细的皱纹，很是不怒自威，
“杜兮媛身为言官，这是恪守本分。倒是皇女身处其位却不思其职，禁军是护卫皇城的重要力量，徇私取乐，还是用自己的护卫就可！”
对面的人齐齐弯身向女皇行礼，“请女皇三思！”
“大皇女居高位不行其职，实在不能为众皇女表率……”
“噗。”在一阵请愿声中，一声笑声显得尤为突兀，大家不由得转头看去。
只见一个头戴紫色官帽的妖娆女子，身上着和松阁老一样的紫色官服，上面松鹤图案栩栩如生，随着莹莹一拜的动作像是要飞起来似的。
“女皇，大皇女先前破获了天帝教一案，并且揪出了城中贩卖男子和幼童的暗线，这怎么在有的人口里就成了尸位素餐呢？”
松阁老早就等好了这个话题，上前一步冷哼，“荣相说的是。事情是做了不假，但真的是努力作为，还是无心插柳，这倒是难说了。”
苏芷站在一边玩着自己的发辫，暗中伸手止住了荣相想要再次开口的动作，笑眯眯的：“母皇，孩儿觉得可以让四弟试试。”
半边人弯着腰，苏芷在另外半边玩着自己的发辫无所谓道：“反正他闲着没事，让他领个禁军玩玩，也是好事，也免得松阁老这样着急了。”
大家都被苏芷这一出整愣了，直到被点名，松阁老才干巴巴的，“臣并没……”
她没说完话，女皇就声音平静的开口了，“他去带领禁军，你去哪？”
“儿臣去户部啊。”
松阁老一听眼前顿时一黑，是啊，她已经领着禁军做了一件大事，就算再待下去也无用，难道堂堂一个皇女真就要守皇城吗？户部才是肥差，能捞到真的一官半职，更容易拉拢朝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