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子曜打量了她片刻,说道,“小兄弟,你身上似乎受了伤,要不我帮你处理一下。”
说着,柳子曜就要上前去拉丁倩倩。
丁倩倩微微向后仰了仰身子,沙哑着开口,“不用了,都是些小伤。”
自己与那些绑匪缠斗的时候,都是那个绑匪受的伤比较多,而自己不过是在手臂上被虚虚的划了一道,充其量只能算皮肉伤。
可就这点皮肉伤竟然也没能瞒过柳子曜的视线。
柳子曜确实是个好大夫,即便在这种时刻,依然恪守着作为大夫的职业本能。
他一把将丁倩倩从地上拉扯起来,皱着眉说道,“若小伤口不处理,将来就会酿成大祸,你可千万不能对小伤掉以轻心。”
丁倩倩连忙推脱,“不必了,我自己也会些粗浅的办法,随便包扎一下就好了……”
柳子曜蹙起了眉头,语气更加凝重。
“这都过了一天一夜了,可有见你有过任何包扎?”
丁倩倩说不出话来。
这突如其来的长辈训斥小辈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她挣扎不过,被柳子曜一路拉扯着向外走去。
……
几人将丁倩倩带回了他们自己的地方。
丁倩倩被好生安置,此刻左手边是暖炉,右手边是瓜果茶水,所有东西一应俱全。柳玉甚至怕她太冷,还在她身上盖了一层薄薄的被子。
丁倩倩有些惶恐,想站起身来。
不远处正在温煮茶水的柳子曜看到了,立刻回过头来叫了一声大哥。
于是柳阳泽就像是被雇佣者的打手,极其自觉的站在丁倩倩的床前,一副“你回不回去”的表情直直的盯着她。
丁倩倩在这种压迫性的目光当中,摸了摸自己后脖子的汗,老老实实的躺了回去。
很好,一屋子三个兄弟都叫她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谁都不允许她动弹一分。
过了片刻,柳子曜终于将手中的夹杂中药的茶水温好了,端到丁倩倩面前。
“喝下可以暖暖身子。”
丁倩倩又是推脱,但柳子曜态度坚定。
“我见你脸色有些发白,气色也不太好,或许是近来思虑过度引起的毛病。”
丁倩倩也不知自己哪思虑过度了——难不成是因为自己在门口枯坐了一天一夜没吃没喝的,显得神色憔悴,这才激发了柳子曜如此强烈的同情心?
她老老实实的把那杯带着苦味的温热茶水喝了下去,柳子曜的神色总算满意了一些。
他伸手要去帮丁倩倩的手臂上的伤口做包扎,丁倩倩一缩手,连忙将手伸了回来,顿了一顿,有些不自然的将空碗放到桌子上。
“我已经喝好了,这下可以走了吧?”
柳子曜低低的看着她,“小兄弟,你手上的伤口还需处理。”
丁倩倩又是反复推脱不用。
“我自己随意包装下就行。”
可柳子曜态度坚定,将她按在原地,直接卷起了她的衣袖。
丁倩倩手臂颤动了一下,最终凭借着自己强大的冷静和克制缓慢的放松。
丁倩倩心里是有些怵的。
自己虽然有易容,但并不能改变自己全身的皮肤,若是光靠这一条手臂被柳子曜认出了真身,那……可怎么办啊?
第662章 跟踪
可此刻,男人已经将她的袖子卷起来,正全神贯注的替她的伤口上药。
她若是这个时候再推脱,反倒显得自己心虚有问题。
丁倩倩竭力装作平静,顾左右而言它,顺口说了些其它的话题。
她从这屋子里的安定香炉一直夸到对面的书柜上藏着许多书,还问这些平日里是不是柳家几个兄弟在看。
柳子曜头也不抬,只说:“这是二哥平日在看的。”
丁倩倩点点头,语气中刻意带了几分诧异的神色。
“是吗?看不出来这位公子如此博闻多识……”
柳玉坐在一旁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或许经过了昨天的事,他脸上的神色显得有几次憔悴。
但毕竟在外人面前,他就这份失魂落魄藏匿了起来,淡淡的应对,
“……不过是闲暇打发时间。平日里要吃许多药,身子不好也无法走太远的路,因此也只好在院子中读书打发日子。”
丁倩倩笑了笑,“公子你真是说笑了,谁不知道你是曲水阁的大掌柜,天天忙得脚不沾地才是真的。”
柳玉微微牵动嘴角,只回应了她一句:“不敢当。”
到这里该说的话都说完了。
丁倩倩见柳子曜耐耐心心在涂抹她的伤口,这点细腻的草药似乎在她的胳膊上永远都涂不完。
丁倩倩心里很小心翼翼观察男人的表情,唯恐他发现了什么,但好在他始终全神贯注的替她处理,并未问及多余的问题。
等这伤终于好了,柳子曜小心翼翼用纱布缠起来,抬头叮嘱了一些日常,让她近些日子不要碰水,也不要再做激烈的运动。
等丁倩倩出门了,他还在后头叮嘱:“切记,不要小看小伤,若伤口几日之后还是不好,一定要再来找我。”
丁倩倩笑了笑,“那就有劳这位公子了。”
等丁倩倩离开之后,柳阳泽还在嘀咕着。
“我看这小兄弟也是有情有义之人,明明只是跟随过去的打手,竟然还对自家主子如此忠诚——瞧那车夫倒没半点愧疚之心,反而是这个小兄弟守在王公子屋子前一天一夜。”
“照我说其实这事儿压根不是他的错,那些绑匪只允许王公子带上两个人,区区两人怎么能得什么便宜?能活着回来也算是很好了……”
他嘀咕了半天,却见柳子曜和柳玉压根就没有搭理他。
柳阳泽抓了抓脑袋,“你们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柳玉摇摇头,轻轻叹息一声,看向柳子曜。
“老五,方才你为什么在她身上停留了那么久?”
旁人看不出柳子曜的异常,但柳玉却一眼能看出来。
柳子曜笑了笑,知道自己任何举动都瞒不过自家二哥,但有些事情他心里又没确定,不好开口。
“二哥,没什么,我只是方才在替这位小兄弟处理伤口的时候……有一点奇怪的感觉。”
柳玉侧过头追问:“是什么奇怪的感觉?”
老五想了想。
似乎有什么重要的线索-要浮上脑海,但最终它们却又在纷纷杂杂诸多东西里头一同混淆,很难区分。
他沉默了许久终于没理出逻辑,只好叹息口气,摇了摇头。
“没什么,只是……也仅仅只是有一丝奇怪的直觉而已,并找不到什么实际的理由。或许只是我多心了。”
柳玉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我倒觉得,这小兄弟身上有些问题。”
柳子曜奇怪,“怎么?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柳玉望向院子门口。
那里丁倩倩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傍晚的日光稀稀落落的洒在院子里头,衬出一份寂寥来。
“我觉得这里头似乎有些逻辑对不上”,柳玉凝神,“那些绑匪原本的目的,并不是紧拽着我们妻主不放。我们妻主对他们而言其实是个捞钱的工具而已,一旦两千两银子到位,他们本来该是愿意把我们妻子放回来的。”
“是。”
“可方才那小兄弟说,这林子当中缠斗的时候,那些绑匪为了能逃走,不惜将箱子都往外扔出来?可这里头,有一条逻辑对不上。”
老五似乎明白了柳玉想说什么,接上。
“他们想要的是银子,可如今在关键时刻他们的取舍竟然前后颠倒。最最符合逻辑的结果该是他们为了能牵绊住两个追兵的步伐,将人从马车里头推出来,接着带着银子远走天涯,逃出我们的视线。”
“没错,这该是最正常的结局,可是他们竟然宁愿散银子也不肯将人放出来,这又是图的什么呢?如果说他们手里此刻依然挟持着我们的妻主,但银子却还没拿到手,那——这事情不就回到最初的原点了吗?”
屋子里陷入了沉默。
这下就连柳阳泽都听出了他们的话的意思。
“没错!他们光拿人又有什么用?难不成是想要再与王公子交易一次?”
柳阳道,“这么说来一定是小兄弟在说谎!你们追过去把他拽住,仔细问清楚不就行了?”
柳玉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开口。
“未必是他在说话,也有可能这确实是绑匪的作为,但不论怎样这条逻辑始终对不上,其中……或许有个突破口我们很难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