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倩倩有些诧异，“空雀怎么是你啊？”
在她印象中这可是胡美人身边最贴身服侍的丫鬟，没想到对方竟然也是个厉害的易容者？
对方轻轻咳嗽一声。
“没大没小，往后你也该叫我一声先生啊。”
胡美人噙着一丝笑意，开口.
“不错。若说这里的先生都是出色的易容者，那空雀便是出色的正骨师。”
“正骨师？”
丁倩倩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职业。
胡美人幽幽开口，“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正骨师。”
之后的几天，丁倩倩都跟在空雀的身后。
她虽然看不出这个小丫鬟有什么厉害，但一想到人家是在胡美人身边跟着服侍的人，那必然也是有两把刷子。
再说胡美人说她是最出色的正骨师，那么想必——
咦？？
不对！
丁倩倩看看自己这魁梧的身材……
她的每一块骨头都很好，也没有缺胳膊短腿，也没有骨折啥的，为什么还需要正骨？
“你发什么呆呢？”空雀远远的唤了她一声，“赶紧把这桶水给提过去。”
丁倩倩“哦”了一声就老老实实把水提过去了。
“别站在那儿呀，闲着就赶紧把柴劈了吧。”
于是丁倩倩就去劈柴。
“马厩里面的那些马儿还需要多一些草料，对了，近期就别喂它们吃豆子了，我看那些马儿吃豆子就精神不济，食欲不振……”
丁倩倩就老老实实去马厩里面喂马。
等一天忙到晚，丁倩倩出了一身淋漓的汗，躺在地上看头顶的星星。
不对呀，怎么今天净干些杂活了？
还被空雀那小丫头指挥的团团转？
胡美人不是让她教自己一些真本事的吗？
丁倩倩也不顾此刻夜色已深，直接冲到空雀的房内，一把推开门。
空雀不慌不忙，看到她出现，竟然笑盈盈的倒了一杯水。
“你声音可轻点，千万莫惊吓了我们家公子，公子睡眠浅，一旦有点风吹草动，整夜都睡不着了。”
丁倩倩满身汹涌气势在这一刻像是被顺了毛的动物一样，立刻柔软了下来。
她老老实实坐在人家对面。
“你究竟有什么真本事可以教我？我来这可不是为了端茶倒水，劈柴喂马，干这些粗活的……”
“那你觉得什么才是要紧事？”
“自然是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妆者’，才是顶要紧的事情呀！”
空雀笑得灿烂：“你觉得何为妆者？”
丁倩倩思索片刻：“便是成功扮演一个人。”
“那如何扮演呢？”
“用各种手段呀。”丁倩倩不知对方为什么要问她这个，“……弄出一张和对方一模一样的脸，就能真假难辨了。”
空雀就笑道：“除了脸就行了吗？若是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妆者’， 你还需体验世间种种变换，历经千帆心境，了悟众生的人生。知道别人经历了什么事，遇过了什么人，处于什么样的心境，方知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丝神情究竟有何意味。”
空雀指点着她：“仅仅是五官相似是不够的，一个人的精、气、神、韵，通身的气质，不是仅仅一张脸便可以解决的。”
丁倩倩听得稀奇。
……忽然，她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所以……胡美人派遣你来，不会是为了……”她延长了音调。
空雀笃定地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
丁倩倩：“……”
第255章 正骨师的传授
丁倩倩苦逼地“啊”了一声。
回想起自己今天一整天的经历，她忍不住问道。
“你该不会想让我减肥吧？”
……所以才让我劈柴提水，干这么多粗活？
对面的空雀一本正经的点头。
“没错，这就是我的想法。”
丁倩倩却忍不住小小抗议了一把。
“这究竟是为什么呀？既然是做易容这一块……把这张脸整出来不就行了吗？”
“……”
“……那些学堂里面的老师教授弟子们各国异域风情与流行的审美服饰，这我倒还是能理解。但为什么还要……”
空雀打断了她的话。
“即使你能把一个人的面皮做到完完全全的相似，但也无法完全替代那个人。”
丁倩倩觉得不以为然。
“只要境界足够高，自然是能完全替代那个人，只要让她人找不出一点点不相似的地方，不就好了吗？”
“你当真觉得这么简单？”
空雀指了指远处正在池塘边玩水的一个小朋友。
“若我让你扮演她，你觉得自己可以吗？”
丁倩倩哑口无言。
“这怎么可能？”……对方是个小孩子啊。
“对，所以即使我给你一张一模一样的面皮，给你一套相同的服饰，你也无法完全的扮演对吧？一个人的气质、神态、年纪、肤色状况都不是轻而易举可以扮演出来的。而其中最重要的则是身形，你与她之间的最大的差别，便是骨骼的不同。”
“孩子处在生长期，因此骨骼比成年人小太多。我刚才不过是举了一个极端的例子，但道理不变，若让你扮演那些成年人亦是如此，那些老态龙钟、佝偻着背的老人，刚刚分娩过坐完月子的妇人，大病一场体态消瘦瘦骨嶙峋的病者，这些人都不是轻而易举靠一张面皮就可以扮演出来。”
丁倩倩听懂了空雀的意思。
“可是这些人，我是永远都无法扮演的啊……譬如这个孩子，总不可能让我把自己的骨头都收回去吧。”
“没错，所以你需要明白，即使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妆者’，达到了公子那样的境界，你依然需要对某些规则保持敬畏，并且知道自己并不是无所不能。”
“每一个妆者根据自己不同的条件，都只能扮演与之相似的人。越厉害的人，她所能扮演的人群范畴或许会大一点，但至少对于现阶段的你而言，这个范围是极小极小，你不要轻易去尝试，也万万不可仗着自己有那么些本领，就无视规则。”
空雀走到她面前，笑盈盈开口。
“而我是正骨师，对于任何一个妆者而言，易容的面皮是最表面的那一层装饰的功夫，而一个人的骨骼则是最底下打底的基础。”
“我愿意教授你这些本领，通过我的训练，你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变自己的体态身形。”
在烛火之下，面前这个小姑娘笑得伶俐又乖巧，她看着她的模样笑盈盈的，嘴角两边还有两颗俏皮的小梨涡。
“现在你该叫我一声先生了吧？”
听闻了刚才对方那一番话，丁倩倩只觉醍醐灌顶，似乎有很多在那之前没想通的问题，一下子就被点拨明白了。
她一点都不别扭，立刻抱拳。
“空雀先生，还请多多赐教。”
……
这天晚上，烛火就在屋子里燃了一整晚。
丁倩倩与空雀彻夜长谈，两人聊着很是投缘，连桌上的一壶热茶什么时候变得冰凉了，都毫无感知。
等天亮的时候，丁倩倩走出这扇门，觉得又有一道新的大门，仿佛对自己打开。
就如空雀所说，一个人的骨骼是骗不了任何人的，即使把容貌毁得再残破，衣衫撕裂得再褴褛，哪怕被烧成了灰烬，但依然能从一个人的骨头里，看出此人原有的痕迹。
这一天丁倩倩依然被空雀使唤的上上下下干各种苦力活，但不同于昨天浑浑沌沌的状态，今日的她无比干练。
……
“你的身材太过魁梧，这样魁梧的体型不论到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因此你要做的，首先是改变自己的形体。”
丁倩倩两手提着两个超大的木桶，在小路上飞奔，空雀坐在一旁的凉亭里喝着茶，也不忘远远的点拨两句。
“让自己的身体处于最标准的状态，既不高也不瘦，既不圆润，也不扁平。全身上下没有任何突出的特点，在人群中毫不起眼，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妆者。”
“当处于标准的体型之后，你才能去扮演形形色色不同的人。”
……
丁倩倩任劳任怨，已经上山下山跑了好几趟。
她的衣服上沾满了碎叶子，一路跑到山脚下时，远远的问空雀。
“够不够？这是第几圈了？我应该可以下来了吧……”
空雀小丫头轻轻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