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倒是没听过,原来老胡家早年的时候这么穷!
李氏是豁出去了闹,显然她是铁了心必须要分家,也根本不在乎老胡家的脸面了。
这一顿数落,数落得老胡头的脸色都不好了,他气得直哆嗦,后来想了想,干脆就抄起靠在门边的扁担,就冲着胡老三追着打过去。
“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子!你个黑心肝的玩意儿!”
胡丰运再怎么样,自己老子追上来打他,他也不敢还手的,当即就像是只猴似的在院子里一边嗷嗷叫一边乱窜。
李氏一看男人被揍,连忙也追了上去,一边试图拉扯,嘴里还一边骂骂咧咧的:“咋的!戳到痛处了?你敢做不敢让人说?这就要动手打死儿子了?好啊,果然是有后娘就有后爹!”
说来也奇怪,之前都是孙氏冲在牵头骂骂咧咧,老胡头是能躲则躲。
现在老胡头这把老骨头都已经开始在院子里飞奔,之前最凶的孙氏竟一直在屋里,一声也没吭。
她这也实在太安静了,安静得胡霁色都要觉得她是不是不在家……
里头鸡飞狗跳地闹了半天,眼看着也不好再躲下去了,胡麦田带着胡霁色推开篱笆进了门。
“爷,三叔三婶,我们回来啦。”胡麦田笑眯眯地道。
她这么若无其事地打招呼,仿佛完全没有看到眼前是个什么情况,倒让原本正在打仗的几个人都愣了愣。
更让人没有料到的是,那姐儿俩打了招呼,然后就都像没事儿人一样,挽手进了大房。
甚至一路上,她们俩还在低低地说笑。
大房的门刚刚关上,外头就像刚刚暂停的画面又被按了播放键,然后又开始鸡飞狗跳地闹了起来。
胡麦田听了听动静,笑道:“如今倒是三房最急了。”
胡丰年难得清闲,在炕上倚着看书,闻言就看了她们姐儿俩一眼,神态轻松,没有说话。
倒是胡霁色,主动走上前问他:“爹,今儿厨房有人做饭吗?”
“到点没人喊,我去厨房瞧了瞧,见灶台上有两个土豆,也就拿来吃了,别的我也没管。”胡丰年道。
看来李氏是彻底罢工了!
胡麦田突然想了起来,道:“你咋想到她会这样啊?”
孙氏并不是那种很聪明的后母,她嫁过来以后,胡家前头的几个孩子都极其厌恶她。
若说胡丰年和胡丰元到底是男人,心大一些,也会照顾一下后母所出的弟妹。
可胡麦田是看不上孙氏那一脉的,瞧瞧她生的那两个,都是那吃啥啥不够,干啥啥不会的德行,偏偏一天到晚还只知道做梦。
一个觉得自己迟早能考上做官,一个觉得自己以后肯定要做大家奶奶。
若只是自己发发梦,那最多也就是给人添点笑料,也就罢了。偏偏他们自己发梦,还到处欺负人。
胡麦田当年出嫁,胡丰年把她娘当初带过来的陪嫁,和她娘后来攒的私房钱都拿了出来,自己又添了些,打了一对赤金的镯子给她当陪嫁。
结果孙氏那个眼皮子浅的,竟是仗着她马上要花轿了不敢闹,竟硬是偷走了她那一对镯子中的一只。
像胡麦田这么要强的人,能在出了门子以后,还忍气吞声,让孙氏养的儿子占夫家的便宜?
她夫婿杨正,疼媳妇又脸皮薄。
媳妇娘家叔叔天天又哄又骗,一来二去也总给他垫银子。
胡麦田气在心里头,只不过感动于丈夫对自己的一片心意,也就没有吵闹,只丈夫把票据都依她说的写了,然后都收好。
原本她了这次从城李回来,看到那个败家子把霁色丫头打成那样,她当时就想把这些票据甩了胡丰文一脸!
可当时胡霁色把她给拦了下来,说是要等到正式谈分家的时候,看胡丰文耍够了威风,再拿出来。
她好像料定了三房会闹起来。
当时的情景,胡麦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想笑!
所以现在,她才问了那么一句。
胡霁色听了,就道:“三婶那个脾气,掉了的馍馍渣都是要分的。当初咱们一个院住着,有我们大房几个垫背,她是不觉得有啥。但前阵子老姑开始想要她家秀秀去做丫鬟,成天在伙房里忙的也是她,她早就不乐意了。”
李氏大约也怕,再这样下去,到时候他们三房岂不是要变成和当初兰氏母子几个一样?
其实这些年三房的日子过的也不好。那些账单,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氏其实比孙氏聪明,她等闲是不愿意撕破脸的,总想算计着让别人出头,自己捡现成的。
“现在她都愿意撕破脸了,肯定会闹到分家为止的。”胡霁色道。
胡麦田也是个极聪明的人,也了解李氏的性子。听她这么说,也就明白了。
当下,她也不干别的,干脆就坐下来开始跟她爹和霁色一块儿分析,等正式分家的时候,该要些什么东西。
胡丰年说按规矩办,就要这间屋子,其他的看那边怎么分。但胡霁色觉得,不如多要钱另外起屋子。
胡麦田就笑话她:“起新房子哪有这么容易的?而且现在也快过年了。”
天色渐渐黑了,这一天,老胡家依然没有人去做饭。
第五十九章 是真爱不假了
大房经常要熬药做药丸子一类的,所有有两个小炉子,和几个砂锅。
胡色摸到了厨房,不客气地拿了几个地瓜,抓了一把小米,回去趁着熬药的时候顺便熬了地瓜粥。
虽然薄了些,但胡麦田和胡霁色今天白天都在外头吃的,胡丰年又是个病人,这样倒是正好。
至于胡家其他人是怎么解决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因和胡麦田躲在被窝里偷偷商量分家怎么分的事情,两人又各执一词,争论得激烈了,又嘻闹了一阵,姐妹俩倒是大半夜都没睡着。
胡麦田打着哈欠含含糊糊说自己要睡的时候,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人在外头喊。
两个人一下子就清明了起来,仔细侧耳听了听,才知道不是自己的错觉。
确实有人在外头喊,连狗叫声都响了起来。
“怎么了,是不是那头又打仗了?”胡麦田嘟囔道。
胡霁色仔细听了听,然后一下就清醒了,连忙坐起来穿衣服,道:“好像是张婶婶的声音。”
姐妹俩匆忙穿了衣服,连头发也来不及梳,从小屋出去的时候,却发现胡丰年人早已经下了炕,门户大敞着,人也不知去向。
等赶到院子,果见胡丰年披着衣服,一边咳嗽一边同小张氏讲话。
小张氏向来是个稳重的人,此时看起来也已经乱了方寸,抬眼看到胡家姐妹,连忙道:“你俩也起来了,正好,一同去找找你们娘!”
胡霁色的心都提了一下:“我娘?”
却见此时,胡丰年已经接过小张氏手中的火把,不顾病体,直接走入了寒风之中。
“爹?!”胡麦田急得喊了一声。
然而胡丰年头也没有回,那宽阔的背影终究是越行越远。
今天夜里,借住在村长家的小茂林大半夜的突然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说是他娘不见了。
这一哭闹,张家除了病在卧榻的老太太,其他人都起了身。
看见大开的院门,众人心里已经凉了半截,但只不死心,依旧把家里上上下下都寻过一遍,结果都未见兰氏的身影。
小张氏连忙到胡家来报信,刚跟胡丰年说过,此时又把事情的经过简略说了说,才道:“你们几个叔叔都已经去找了,还有听到动静的邻居,也都举着火把出去了。你们俩结伴走,别走太远。”
出了这种大事,虽说老胡头他们一开始也没打算出来,可到底还是不能不管。
一时之间,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开始找人,原本静谧阴冷的夜晚,到处都亮着火把,充斥着乡亲们的吆喝声。
胡霁色拿了火把跟着胡麦田一块儿出去找,自己整个人却也有些六神无主。
兰氏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若不是旁人拉扯她,她连一步路都不会多走。
这么大半夜的,她能去哪儿?
“娘!你在哪儿?!”
“娘!”
……
胡家村的地界不大,这么多人一起找,花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地毯式搜索一遍。
可他们足足找了整个时辰,也没有看到兰氏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