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看到那封信,他才知道自己被兄弟给坑了。
胡丰年拿了巾子来给他擦头发,一边给他倒了杯热水。
“娃娃,你是不是…… 被人抢了?”胡丰年很担心。
江月泓抹着眼泪,道:“我没被人抢,我就是被人骗了,啥都给我骗走了。”
他这说的倒也是大实话。
胡丰年皱眉道:“被骗了钱也就罢了,咋连衣服都被骗没了?你啊,没你二哥在身边就是不行。”
江月泓一怒,然后又更委屈。
他用袖子摸了摸眼睛,道:“叔,您别说了,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对夫妻俩一看,这孩子也确实很惨,连衣服都被骗了个底光。
兰氏本来就不大多话,胡丰年是考虑到男娃娃的自尊心,干脆也就不多提这件事了。
胡霁色从外头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已经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喝着热水,胡丰年在给他剥鸡蛋。
说实话,看到胡丰年那个耐心的样子,胡霁色都愣了一下……
胡丰年道:“正巧,你过来,好好劝劝他。”
“哈?”
胡丰年道:“他被人骗了个底儿光,好容易回来了,你也别欺负人家了。”
“我啥时候欺负他啊…… ”
胡霁色哭笑不得。
这鸡蛋还是江月白早起的时候烧水煮的,这会儿刚捞出来没多久,正好顺手的温度。
等胡丰年走了,胡霁色就坐下来给他剥蛋壳。
江月泓看见她就开始冷下脸。
“嗨,这事儿是你哥做的不厚道,可你也揍了他了,就不能两清了?”
江月泓没说话,一口就吞了个蛋,眼眶有点红红的。
胡霁色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哎,其实她刚开始真没把这件事想得太复杂。
毕竟,那个位置,不是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吗?
虽说他是被骗了,有理由心情不好,可他也算是躺赢啊,难道不开心吗?
更不提,他是嫡子,出事之前就已经是太子了,应该从小就是被作为君王培养的。
可他看起来真好难过的样子啊……
这时候兰氏递过来一盘切好的卤肉,他接了过去,也不用筷子,就用手扒拉着往嘴里塞。
“……你担心别噎着了。”胡说霁色小声道。
江月泓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把嘴里塞得满满的东西给咽下去。
他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胡霁色想了想,道:“得,回头你哥回来,你跟他说吧。”
他连吞了五六个鸡蛋,把全家人的份额全都吃了,又吃了半盘肉,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
这是个吃货,吃好了以后心情总是会好些。
兰氏揉好了面,也顾不得先全拉成面,就先给他单独做了一碗。
江月泓也是不讲究,直接站在灶台旁边就把那碗面给吃了。
兰氏全程看着他,满脸的温柔慈爱。
她对女儿道:“带他,去换衣服。”
胡霁色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想穿我爹的还是你哥的?”
“当然是我叔的。”他愤愤地道。
胡霁色也无奈,领着他去了胡丰年屋里,全程没敢看他,一边给他找衣服。
“我爹娘啥也不知道,你别把我爹娘吓着了。”
江月泓立刻道:“我脱了盔甲,光着脚进来的,难道你都没看见吗?”
胡霁色:“……”
“在你眼里,我就是会吓着我叔我婶的人?”
胡霁色要疯了,道:“你干啥啊,我就是随口一说啊。待会儿你哥回来了,那鼻青脸肿的我爹娘不得问啊?我就是担心,我提一句都不行了?”
江月泓一愣,道:“你是担心我和我哥打架的事?”
“不然呢?”胡霁色莫名其妙。
江月泓自发了半晌呆,然后突然一屁股坐在了炕上……
他道:“不用你嘱咐,我也不会说我是谁……”
胡霁色叹了一声。
半晌,她道:“我…… 也不知道咋说。你还是等你哥回来,你俩好好谈谈吧。不行你就再打他一顿。”
江月泓立刻道:“你也觉得是他的错?”
胡霁色无奈地道:“其实我不是很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说实话,你们的事我从来不问的。”
江月泓看了她半晌,然后垂下了那日渐深邃的眸子。
“是啊,你知道什么,你向来都什么也不知道的。”
胡霁色是真觉得聊不下去了,所幸这时候江月白也回来了,径自找了过来。
她把衣服找了出来递给江月泓,然后走向江月白。
“快进屋吧,炕的热气还没消呢。我去给你拿条巾子你擦擦,别着凉……”
江月白轻咳了一声,看了在炕上坐着一脸阴沉的兄弟一眼。
“你先去,我跟他谈谈。”
胡霁色犹豫了一下,道:“那你俩要打架,啥时候都能打,别在家里,动静太大。”
她扭头看了江月泓一眼,非常小声地道:“我娘疼他疼的要死,听到动静肯定以为是你打他,回头要拿刀进来跟你拼命了。”
第五百三十四章 谁让你坑人
一看见罪魁祸首,江月眸的眼睛又红了,充满了悲愤和伤心。
江月白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道:“想咋地?”
想咋地?
江月泓冷笑,道:“我现在是一国之君,我可以把你发配边疆,或者流放三千里。”
“不仅如此,你还可以罗织罪名,干脆杀了我更好。”江月白淡淡道。
江月泓愣了愣,然后就怒了,道:“你一点都不觉得内疚后悔吗?!”
闻言,做兄长的倒是沉默了,面上也罕见得露出了痛苦和挣扎之色。
半晌,他道:“老三,你记不记得,我们曾经被流放,是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明日的人。”
江月泓便有些刻薄地道:“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提醒我我的命是你救的,我就应该替你去顶缸?”
江月白叹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原本就不是有太多选择的人。”
江月泓就愣住了,他其实不大明白。
“那个位置,你不想,我也不想,让谁去坐?换了咱们其他兄弟?老三,咱们是造反的人,那个位置上如果坐的是别人,咱们兄弟俩,要不了几年,又会变成流犯甚至会死。”
江月泓气得红着眼眶,道:“凭什么是我啊?是你造的反……”
“你现在倒也不要把你自己摘干净”,江月白皱眉道,“也不用觉得委屈。你若是想我去坐那个位置,一道禅位的圣旨便可。不过你自己要想清楚,霁色我是要带进京的。”
江月泓一愣。
过了会儿,他低着头,道:“你就拿这个来说事儿吧。”
霁色怎么能进京,她进京了,婶子怎么办……
这也是江月泓过不去的坎。
“不然怎么办?”江月白缓缓道,“你心里怎么想,我知道。可你若是能真不服气,你就下禅位圣旨。”
听了这话,江月泓气得差点暴跳起来,道:“你,你就是指着我不敢!你,你你你……”
江月白头疼地道:“既为人主,便不要再这么咋咋唬唬的。”
江月泓此时心情太复杂。
一方面他舍不得胡家人跟着进京去吃苦,左思右想,又还是觉得似乎真没有更好的办法。
另一方面,还是觉得气。
当时在京里,大臣把二哥的信拿给他的时候,他真的觉得心口差点炸开。
难道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不行,他还是好气啊!
江月泓指着他道:“你把我坑了,还给我讲这个大道理,看来倒是我的错了?我告诉你,反正你休想我认命回京。”
“那你想怎么?下禅位圣旨?”
江月泓被他刺得愈发有了脾气,道:“我不管!你想办法!想不出办法来,我就赖在这儿!”
饶是江月白早就想过他会来大闹,但也实在没想到会这样。
他愣了一下,然后道:“行,那你就继续搁这耍无赖罢。”
说着,他也来了脾气,干脆起身就出去了。
胡霁色一直等在外头,虽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看江月白怒气冲冲得出来,也就明白了。
江月白看到她就愣了一下,道:“这么冷的天,你站在这儿干什么?早饭吃了吗?吃了就到小药房去,把你的小炉子点了……”
胡霁色拉着他进了厨房,道:“你别唠叨我。你说说你,怎么跟他吵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