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些,她环顾了一下四周。
果然,众人的脸色都变得比较热切。
“那丫头手艺这么好?”有人忍不住问道。
小张氏大大方方地道:“是好,我娘都快大好了。我们老胡家,也是知恩图报的人。虽说不该掺合她家的家务事。可这丫头实在是可怜。丫头的脸上留了疤,她娘她弟在家也不知道过的什么日子。有时候给她两块糖,她都舍不得吃,要装了带回去给她弟弟吃。实在看不下去了,我们才站出来的。”
这话说得十分到位。不管怎么样,这母女俩都是挂了伤的。那家人再怎么嚎也没见他们怎么样。
胡家隔壁的王婶连忙道:“事情都闹成这样了,我看我赶紧让我们家小子去把麦田她爹喊回来吧。”
小张氏道:“是应当这样。今儿就算我多事儿吧,我想把他们母子几个带回我们家去。等麦田她爹回来都掰扯清楚了,再来接他们。”
众人连连称是,又是唏嘘兰氏几个不容易,又是夸小张氏好心。
赵氏和马氏一人一边把胡霁色给架了出来,看她们那架势,还是怕胡霁色拿刀去跟人拼命。
事儿到了这份上,胡霁色倒也没有再反抗了,就这么被两个妇人架着,一块儿去了村长家。
这群村民都是好热闹的,有人留在原地看孙氏唱大戏,有人则自发自动地跟着胡霁色等人去了村长家。
家里的几个儿媳妇出去,消息早就传了过来,大张氏在家里等得心焦得不得了。
终于她家二儿子胡汉民听见外面的动静了,她差点不顾身体就要下床去外头看看。
吓得她家老爷子和胡汉民连忙拦住她。
“娘你这是干啥哪!她们马上就进来了,您可别折腾了,这一身的伤结痂子正落呢,回头又绷出血!”
大张氏拍了拍炕,急道:“那孙寡妇啊,你们老爷们儿是不知道她是个啥德行,我是知道的。当年她男人一死,就敢打老婆婆的主。后来还把她那死男人的东西都卷走了嫁了那边老胡家。可怜她那老婆婆,后来又贫又苦,就自己病死了。”
老爷子一愣:“还有这么一出?我咋不知道?”
“你知道个啥啊!”老太太啐了一声,“她一嫁不是在隔壁百里村吗?所以我就说啊,她这么个心思毒的,霁色丫头还不知道吃了多少亏……”
她几个儿媳妇领着兰氏霁色几个刚进了门。
小张氏恰听到这么一声,就笑道:“娘,您放心啊,霁色丫头可厉害呢,没吃亏。”
老太太心里正欢喜,可突然一抬头看到兰氏那脸,顿时唬了一跳:“妈呀!咋给打成这样了?”
兰氏嘤嘤的,也不和人说话。
老太太连忙让大儿媳妇赵氏领了她去先洗洗。
老爷子看这个情况,就道:“你们妇道人家好好说说。老二家的,你跟我来。”
小张氏是他家所有儿媳妇里最伶俐的,老爷子是把她叫去问情况。
“丫头,茂林,快到四奶奶这儿来。”
闻言,胡霁色拎着小茂林就上了前。
老太太看霁色,她似乎没有哭,只是脸色苍白,头发也有些乱,眼神愣愣的,也不知道在想啥。
若是只看见她这样,或许她还觉得没啥大不了的。可问题是,她还看见小茂林那哭得都要睁不开的眼睛。
“四奶奶……”小茂林怯怯地叫人。
老太太回过神,慈爱地道:“茂林啊,你娘的脸,是谁打的啊?”
小茂林低下头,声音也很低:“我奶用手打……小姑,用鞋底子抽……”
第二十四章 孙氏的黑历史
这几句话顿时就像炮仗一样,要直接把胡霁色给点炸了!
她立刻道:“你刚才咋不说呢?!还拿鞋底子抽了?!”
马氏是知道她有多虎的,连忙拦住她,道:“你还想回去找她们拼命啊?你这孩子,咋就这么虎呢?那茂山爹,一个大男人,拿着板凳就敢冲你来,你真当你手上拿着刀能挡得住啊?”
老太太听了顿时又给气着了:“怎么着,管教丫头,他一个大男人还敢抄家伙?把麦田爹给我叫回来!我看他不给我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这闺女小子他还能不能养,不能养给我养!”
马氏自然又上去一通劝。
胡霁色突然想了起来,道:“四奶奶,大婶婶和三婶婶都替我挨了打,二婶婶还替我挨了那一板凳,我得去给二婶婶看看伤。”
大张氏气得简直要倒仰:“连我的儿媳妇都敢打?!”
说着,就对霁色道:“你去吧,小茂林就在四奶奶跟前儿呆着,你放心。”
胡霁色点了点头。
出去的时候,就听见马氏给老太太告状:“那家人还骂咱是仗势欺人,说咱老爷子干村长这么多年不知道捞了多少好处。”
“捞个屁好处!她哪只狗眼看到咱捞好处了?”
……
胡霁色赶到的时候,小张氏正和老爷子说完话,从堂屋出来。
迎面碰上了,小张氏道:“丫头,咋了?”
“给您看看伤。”霁色小声道。
小张氏笑了笑,道:“我也不跟你客气,这可真是挺疼的。你跟我一块儿,到你娘那,也给你娘的脸弄一弄。”
胡霁色点了头,跟着去了。
这家祖上好像出过一个县令一类的官员,家境算是村里最殷实的,往上也出过秀才和举人。这两代虽然读书都没有读出来,但家里毕竟好些良田,在城里似乎还有庶务,所以过得也很不错。
虽住的还是祖上的老宅子,是个二进的院子,规模不算大,但最里边儿已经扩建了整套的阁楼。
赵氏领着兰氏在自己屋里,已经打水给她洗了脸。
无论赵氏跟她说什么,她都窝窝囊囊只会哭,把个赵氏也是弄得没了脾气!
恰逢这时候小张氏带着霁色在门口,叫了一声:“大嫂。”
赵氏连忙道:“门没拴,进来吧。”
小张氏就带着胡霁色进了门。
看见兰氏虽然还是那个德行,但洗干净了脸,头发也重新整理过了。
胡霁色由衷地对赵氏道:“谢谢大婶婶。”
赵氏笑道:“不打紧,抬手的功夫。”
她是看不明白,只觉得这丫头非常讨人喜欢。
但小张氏是个通透人,看出来这丫头有个优点,就是做人做事都十分周到。不论别人为她做了啥,哪怕是再小的恩惠,她都会记住。哪怕不说大张旗鼓地报恩,也就道个谢,也让人心里暖和,也就愿意再帮她。
小张氏向来自认是个聪明剔透的人,但这一点上,她觉得她得向霁色丫头学学。
胡霁色出来的时候心里就一直记着受伤的小张氏和兰氏,所以走的时候提了她的小药箱,在里面塞了些散瘀的药。
小张氏是被砸中了小胳膊,没有骨折是不幸中万幸,活动有些难。
她一边让胡霁色给她上药,一边道:“婶儿跟你说话,你可别多心。你这次,又是什么事儿犯在了那老虔婆手上了?”
胡霁色一边认真上药,道:“婶儿,这话我绝不敢告诉别人的,但说给你们听是不要紧的。我爹每次带我出来,都会给我几个铜子儿让我攒着。我奶大约是察觉到了什么,对我娘连打带骂,就把我攒的那些个铜子儿都拿走了。”
这话要是说给别人,恐怕也不合适。在这个时代,只要还没有分家,当家主妇手里是有绝对的财政大权的。这也是因为这个时代物质条件普遍不好,一家人必须齐心协力,才能带动整个家族的延续。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其他人不能留钱,而且大多数家庭的儿子们大了手上留点活钱也是有的。但这事儿若是孙氏不依不饶,那她也是占理的。
胡霁色说给这妯娌俩,只是为了表达,自己是真的已经把她们当成了自己人了。
赵氏听了就道:“打死也不能认!不然那虔婆拿住了你把柄,还不拿捏死你!”
胡霁色点点头:“不敢认。我就说是我爹留着买药材的。”
小张氏已经上好了药,胡霁色正拿着纱布给她包。
此时,小张氏犹豫再三,到底还是说了出来……
“麦田爹,也是个心细的汉子啊。”
胡霁色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按说你这种小小的闺女不用自己攒钱的,要啥爹妈不给买啊。我寻思着,麦田爹让你拿着这钱,是让你以后做嫁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