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撑不住就大声喊。」
秦归:「……」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接下来的时间,秦归的屁股仿佛长在了椅子上,厕所不去,饭也不吃,一坐坐了两个小时。他的精神压力绷到了顶点,就差在脑门上盖个限压阀,嘶嘶转着喷出蒸汽。
「野水」是个等级八的满级账号,可除此以外看不到更多的资料。为了能找到那些视频,他假装自己是「野水」的脑残粉,愿意出高价买几段录像。他一直刷新页面,过了很久才有一个人私聊他,说自己手上有三段「野水」的直播录像,问秦归愿意出多少钱。
秦归参考着网站里的其他「资源」,迅速报了个价。
那人:……
那人:只能卖你一段。
转换成C国货币都得好几千了,居然只能买一段?秦归第一次明白为什么会有人选择在暗网上发家致富了,这本质上跟抢钱没什么区别,而且还有人赶着往上送,力气也剩一半。
秦归咬着门牙,心一狠,直接翻了三倍买下他的视频。
那人也不怀疑他的用意,收到钱后马上把视频传给了秦归。赚钱才是他的目的,至于是谁买视频、买来做什么,根本不重要。
秦归掐着眉心瘫在椅子上,筋疲力竭地说:「队长,我买到视频了。」
「好,你传给我吧,然后下去吃个饭。」
暮色爬满整个天际,白云被火焰吞食着,烧成一团浓浓的乌烟。
孟雪诚接收了秦归传来的视频,三段视频的时长不一,最长的一段接近一个小时,最短的只有十二分钟。
得循序渐进啊……
孟雪诚这样告诉自己,然后移动鼠标,点开了最短的视频——
开场几秒,镜头一片漆黑,只有右下角露出了一点橙色的光晕,随着镜头的晃动和一阵金属撞击的杂音,一个带着白色面具的男人出现在了画面里。
他调试着镜头的方向,将它对准一个浴缸。
片刻后,面具男半跪在浴缸前,他从里面拎起一只白色的猫咪,轻柔地摸了摸猫咪的头。又将缠着绷带的右手放在白猫的肚皮上,感受着它剧烈起伏的呼吸,白猫好像预感到了什么,突然惊恐地叫了起来,一边挣扎一边踢着四肢,企图摆脱面具男的钳制。
面具男仿佛意犹未尽,他将绷带扯了下来,再一次捧起白猫,亲昵地用面具碰了碰白猫的鼻子。
白猫瞳孔急速放大,伸出尖锐的爪子,用指甲勾住他的面具。
面具男将白猫扔回浴缸里,用一个红色大水桶将白猫盖了起来。白猫被困在窄小的环境里,疯狂冲撞起来,发出砰砰巨响。
面具男从镜头外拉过一个工具箱,里面装着锤子、铁钳、螺丝刀、钉子等。他像是对待爱人那样,来回抚摸着这些器材,感受着它们冰凉的质感,如刺入骨髓的电流般,带给他致命的颤栗。
和快感。
最后,他的指尖停留在斧头上。
他拿起斧头,将红色的水桶翻了过来。
鲜血肆意溅着,喷射在雪白的墙壁上,拖曳出一道刺眼的红。
白猫,或者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猫了,只是一团皮毛剥离、毫无生机的肉,就这样活活烂在了浴缸里。
孟雪诚关掉视频,堆积在胸膛的血液缓缓回流……毫无疑问,这段视频就是他们要找的东西,从浴室的布局、瓷砖、地板,甚至连血液溅射的角度,都跟黎衍家里的一模一样。
……
「你好苏先生,我来给您测血压。」护士拿着电子血压计推门进来,「请您坐在椅子上,身体放松向后靠,双脚平放在地。」
苏仰闻言照做,然后将手臂伸出来,让护士把袖带绑上。
随着袖带充气收窄,他的上臂被紧紧箍着,护士抱着板子站在一边,等待着测试的结束。
「血压偏低。」护士将上下压的记录填在板子上,然后解开黑色的袖带,「记住要按时吃饭,多喝温水。」
「好的,谢谢。」
病房大门突然被推开,门板狠狠撞上墙壁,吓得护士手一抖,板子掉在地上。
苏仰还没来得及皱眉,庞升那张麻木的脸出现了一丝慌张的情绪,他拿着对讲机,十万火急地喊着:「苏警官,快跟我们去十楼!」
那台黑色的对讲机传来刺啦刺啦的声音,一道粗哑的着急地喊着:「快点让他上来,再见不着人就出事了!」
十楼?
傅文叶就在十楼!
苏仰心底泛上一阵凉意,卷成冰冷的剑,将他刺穿。
他立刻动身,一眼盯着庞升:「文叶怎么了?」
「傅警官他……情绪有点激动,他说他想见你。」
苏仰听懂了他那微妙至极的停顿,脸色更是寒森。
十楼的走廊上堵了一圈人,有医生有护士,也有庞升的几个同事,他们在傅文叶的病房门前围成一个弧形的半圆。
「傅先生,有话好好说,千万不要激动……」穿着白袍的老医生好声相劝,他佝偻着腰,拿出慈父的姿态安抚傅文叶,「你还年轻,只要坚持做物理治疗,一定可以康复的。」
「让一让,不好意思,让一让。」庞升拨开人群,两人从中间走了过去。
病房大门敞开了一半,黄昏的夕阳柔柔地铺在地上,傅文叶逆光站着,身边仿佛镀了一层绚烂的光。
「文叶。」苏仰谨慎地对上傅文叶的目光,他故意不去看傅文叶握手里的小刀,那怕刀尖已经贴在咽喉处,只要轻轻一动就能割裂薄弱的皮肤。
「我能过来吗?」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平如直线,稳稳悬在两人之间,像是向傅文叶抛出了能救命的绳索。
傅文叶颤了一下,五指骤收,紧握着刀柄。他目光阴悍,扫过外面的人群,沙哑凌厉地开口:「除了他,其他人都出去!」
第154章 无常(二十六)
庞升在苏仰耳边低声道:「务必把傅警官劝住。」
他们接了省厅的指派前来医院保护苏仰跟傅文叶,但凡这两个人掉多了一根头发他们都要担起责任,更别说牵扯到人身安全。
苏仰没有理会他,反手关上了门,将那些熙熙攘攘的杂音全部隔绝在外。他把近乎衰弱的神经重新捡了起来,理智重回正轨,冷静地分析着眼前的情况。
傅文叶早前已经醒了过来,也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至少江玄青在的时候没有。如果是受到毒品的影响,他不可能收放自如,能选在江玄青离开之后才发作。
所以这跟毒品没关系,傅文叶是清醒的,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苏仰看着傅文叶,提起嘴角微微一笑:「玄青呢?他怎么不在?」
傅文叶维持着同样的动作往后退几步,背脊紧贴墙壁,左手轻轻搭在白色的墙上。
他垂下眼帘,清秀的脸上掠过平日里不曾见过的阴霾:「不知道。」
苏仰叹了一口气:「他还说我不会谈恋爱,看来——」
「我这只手已经废了!」傅文叶声音剧变,每一个字都说得非常沉重,像是将自己心活生生挖了出来,带着淋漓鲜血,千锤百炼出这样一句肝肠寸断的话。
苏仰不自觉地看向他垂着的左手,指甲透着虚弱的白,仿佛一捏就能揉成碎粉。
「现在房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傅文叶自嘲地笑了笑,「说实话吧,我觉得这里像监狱,而且听他们说,我还得在这里住一个月。」
苏仰瞳孔顿缩,霞辉倒映在镜片之上,他的惊愕的视线落在傅文叶的左手上——
在他说到某些字的时候,食指会一下一下点在墙壁上!
串起来是——房、里、有、监、听
苏仰压下心头的惊疑,尽职地演起了戏,语气温柔道:「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刚才我听医生说,做物理治疗可以康复。只要你愿意,你就能好起来。」
傅文叶直勾勾盯住苏仰,眼眸柔和了很多,他知道苏仰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放开心飙起了演技:「我刚醒来不到一天,省厅立刻派人过来问我关于笑面的事情,我为市局付出了那么多……然后呢?」他哽咽了一下,「我手上的伤有人在乎吗?那些所谓的内部人员只关心笑面!鬼才相信医生说的话,不就是想把我哄着,让我放心把昨晚的事说出来,说完之后是死是活他们在意吗?」
苏仰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思考着他给出的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