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没完没了?”他笑。
梁司月当然不睬他。
起身以后,去了一趟洗手间,如果不是在镜中亲眼看见,她不相信自己的脸能红成这样。
等情绪平复些,单手浇着凉水洗了一把脸,从毛巾篮里取了一张干净毛巾,擦干净,方才出去。
客厅灯已经打开了,地板上的电脑和无线耳机,也被拿过来放在了茶几上。
柳逾白懒散地靠坐在沙发上,捏着手机,手指滑动着屏幕,待梁司月走过来,他干脆将手机丢给她,叫她想吃什么自己点。
梁司月也没什么主意,翻了几页,问他:“披萨吃么?”
“随便。”
她下了单,到支付的环节,把手机递还给柳逾白。
点完外卖,两人得空聊一聊正事。
柳逾白问她,何必对那两人如此善良,这种泼皮行径,纵容一次,往后他们便会得寸进尺。
说的是她那两个舅舅。
“如果只我一个人,我当然不用管这么多,可我想让外婆心安。这回如果不达目的,往后他们肯定还会不停纠缠外婆。我不想她一次一次被提醒,自己生了两个多么不孝顺的儿子。”
柳逾白无法公正评价这种行为,因为他自己最是睚眦必报,可她到底心善,也还年轻,学不来什么雷霆手段。
便问她:“他俩写了保证书?”
“嗯。”
“拿来放我这儿。”
梁司月困惑看他。
“某人欠我好大一笔钱,我得留着做个凭证。”
梁司月深谙他说话拐弯抹角的套路,淡淡地笑了笑,“你是不是打算,如果以后他们再来骚扰,就用你的方式替我解决?”
柳逾白看她一眼,“你不愿意?”
梁司月沉默一下,“……我自己都觉得,这种亲戚关系好烦,不想把你也牵扯进来。”
柳逾白无可无不可的,“某人从来麻烦得很,我一路闲事管了个遍,也不少这一回了。”
梁司月笑了,“谢谢你。”
“你这口头上的谢,打发谁呢?”
“那你想……”
“过来,亲我一下。”他直接且坦然的神色。
热度又攀上耳根,梁司月别过目光,“不要……”
“亲一下,借你的钱就一笔勾销了。”
“不用,我能赚。”
“现在就封杀你,看你怎么赚去。”
“……”
幼稚鬼。
外卖送到。
披萨薄薄的饼上,堆着乳酪、培根、番茄酱和时蔬……活脱脱一个热量炸弹。梁司月很饿,却根本不敢多吃。
对面柳逾白更是嫌弃,问她,这是什么鬼,儿童套餐?他小学三年级就不吃这种垃圾食品了。
“你说了随便的……”
“这是随便吗?这是乱点。”
如果不是知道柳逾白的生日,梁司月会以为他是双子座,成熟和幼稚两种性格,随时无缝衔接。
梁司月没办法了,“那重新点么?”
柳逾白什么也没说,蹙着眉,拿了一块,勉为其难地咬了一口,继而勉为其难地吃完了一整块,剩下的一点也不肯再碰,仿佛已然是给了她极大的面子。
梁司月笑了,“那我请你吃水果,好吧?”
说着,她拿过自己的手机,点开外卖软件,准备下单一份鲜切水果。
生怕柳总再不满意,她问:“火龙果吃么?”
“随便……”
“你又来!最烦你们这种事后发表意见的‘随便党’。”
柳逾白挑挑眉,“梁小姐,我们都这种关系了,你连我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
“那难道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
梁司月笑了,再问他一次,“火龙果吃不吃。”
“……不吃。”
“草莓呢?”
“……嗯。”
柳总总算肯好好说话,梁司月很满意。
半小时后,水果送达。
两人早已从餐桌转移到了沙发那边,重新点开了那部梁司月只看了个开头的电影。
也不过是听个声音罢了,根本没人注意看。
梁司月打开装水果的盒子,递给他小塑料叉子。
他还没接稳,她就松手,叉子落下去。
透明的,一眼没看见落在哪里,她弯腰要去捡,被他拦住,叫她消停点。
一盒水果,统共就两个叉子。
梁司月犹豫了一下,拿自己的叉了半个草莓,送到柳逾白嘴边。
他很是受用的神情,夸她,还算识相。
梁司月自己吃一片,喂柳逾白一片,一整盒水果很快见底。
她丢了塑料盒子进垃圾桶里,自己去厨房洗了手,又从冰箱拿了一瓶水出来。
回到客厅,柳逾白在发微信消息,片刻又直接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他一边跟那头说话,一边朝她招了招手,偏着头,手机夹在脑袋和肩膀之间,腾出手来,替她拧开了水瓶。
等她接了过去,他再拿起手机,进入正经严肃聊公事的状态。
梁司月坐着等了一会儿,感觉这个电话一时间不会完,听来是很重要的事,涉及什么投资之类,她也不大懂。
于是伸手碰一碰他的手臂,待他看过来,她问:“我先回去了?”
柳逾白对那边说等一下再回过去,先将电话挂断。
伸手,往她脑袋上揉了一把,“我先送你下去。明天早上,你要是起得来,可以跟我一块儿吃早饭。”
“饶了我,”梁司月笑说,“我明天没有课,想睡一下懒觉。明天晚上你不加班的话,来我家吃晚饭吧。外婆……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可能还是正式吃顿饭比较好。”
柳逾白说好。
柳逾白起身,送她到门口,又顿下脚步,叫她等一等。
他转身去了趟书房,出来时,手里多张卡。
往她掌心里一塞,“有空跟曲心慈逛街去。”很有些歉仄,因他工作实在太忙,可能往后也未见得能抽出太多时间陪她,独处被公事打断,恐怕也会是常有的事。
梁司月当然不肯接,急忙笑着解释:“那天是跟你开玩笑的。”
柳逾白叫她拿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梁司月只好拿上了,但是说道:“你明知道我拿了也不会用。”
“管你用不用。”
“……”
沙发上,电话又响,听着很有些急促。
梁司月抬眼看柳逾白,心里不舍,但也不喜欢这种被公事打搅的氛围,宁愿等下次,便说:“不用送了,我自己下去就……”
柳逾白蓦地伸手,将她腰肢一揽,往后一推,让她后背抵靠在门上。
低头,吞下她的最后一个字。
第53章 4.9
梁司月回到楼下家中。
电视开着, 在放中央三套的音乐节目,外婆坐在沙发上,戴着老花镜, 仍在修改衣服。她抬头看一眼,问:“楼上下来的吧?”
一切了然的表情, 让梁司月不好说谎, “嗯”了一声。
外婆的认知里, 并不那么能轻易接受,毕竟男方大了那么多岁,又是领导。可让她反对, 好像又挑不出什么道理来, 说难听点,她现在吃穿用住都要靠着小月,何必倚老卖老地自讨没趣。
因此一些话到了嘴边, 又咽回去。她不怎么赞同,但也无所谓反对不反对。
梁司月走过来, 倚坐在扶手上, 往她手里看,笑说:“您白天再弄, 晚上光线不好,伤眼睛。”
“就剩几针, 干脆缝完算了。你坐会儿再去洗澡——冰箱里有草莓,你拿出来吃吧。”
梁司月不好意思说自己才跟柳逾白吃完了一个果盘, 只推说才吃完饭, 还不饿。她盘腿坐进沙发里,歪着脑袋看了会儿外婆做针线活,一针一针排得又齐又密。
“外婆, 明天晚上柳逾白过来吃饭可以么?我明天上午没有课,陪您去逛超市。”
“都行。就怕粗茶淡饭的,他吃不惯。”
洗过澡以后,梁司月回卧室。
坐在床上,腿上平放着笔记本电脑,点开了一部电影。
外婆敲门进来,给她放洗净晒干,已经叠好的衣服。在衣柜里归置好以后,她走过来,在床沿上坐下,转头看着自己的外孙女儿。
梁司月从小没有妈妈教导,许多事,包括在学校跟男生、男老师相处的界线,包括月经初潮,如何使用卫生棉这些,都是她这个做外婆的教的。
如今,也少不得要她来提点两句。很是难以启齿,却也必须告诫她,谈恋爱归谈恋爱,但切记要保护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