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斯莫名奇妙突然被误伤,觉得委屈万分又不敢反抗,只得磨磨唧唧把那宝石从兜里掏出来递去花玛拐手里。
花玛拐转眼嘿嘿笑着就把那宝石没收去了自己兜里。
“你——”
托马斯张口想骂街,可书到用时方恨少,中文里“他奶奶的”“他娘的”“王八蛋”这种词汇跟英文里的Fxxk一样,任哪一个放在花玛拐身上都有些过分,搜肠刮肚一番硬是怎么都找不出类似于bitch这种恼羞成怒中还带一丝俏皮的骂街词汇,只得默默噤声。
语言限制了我的发挥。
托马斯恼羞成怒地想。
几人各怀心思眼看着已经走去空洞最高处,尽头是一堵跟岩壁类似的白墙,正中央绘着位身着雀服的妇人。
陈玉楼刚在鹧鸪哨身侧驻足,便先听得前方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响动,响动声细细密密宛若春蚕咀嚼桑叶那般。他正待侧耳细听,只觉得喉头一紧,眼看着便被箍着脖子拎了个双脚离地。
窒息感瞬间从胸腔炸开,首先作用到四肢,继而头痛欲裂。
“鹧——”
陈玉楼空张张口想叫身边鹧鸪哨,可脖子眼看都要被掐断了,他只叫出头一个字就在叫不出来。
鹧鸪哨自己眼看着那画像突然伸手一时也被拎着脖子抓了个结实,好在他双脚仍在地面,此刻单手握紧紧抓自己项上的鬼爪后仰着哒哒哒连退四五步,眼瞧着便把那人从石英墙里扯了出来。
那妇人甫一出来便牵连着陈玉楼与鹧鸪哨一同向后翻倒,眼看就要滚下坡道去洞底摔成烂泥。
陈玉楼滚落间只觉项上一松总算先倒过口气,腰间小神锋已经出鞘,握紧仍落在自己脖颈上那只手便是狠狠一刀,就地贴着岩壁一转终于算是勉强稳住身形。
鹧鸪哨仍被鬼爪钳着,一错身的功夫方才还在陈玉楼指尖小神锋已经交去他手里。他有小神锋在手下盘发力同时一刀割断自己项间手臂,狠狠将那妇人踢去黑暗洞底。
身后卸岭中人急火火赶来见到的便是这副光景。
陈玉楼起身了一半,忽然原地僵住。
那妇人摔去的黑暗中,细密响动突然大作。
陈玉楼目不能视,不知扑面而来的到底为何物,可单听着便知道不在少数。
火光明灭,之间无数尸蛾黑压压一片眼看着就从方才那女尸摔落之处轰然而来。
鹧鸪哨一边推着陈玉楼先踉踉跄跄去方才那妇人冲出的洞里,一边点起火把。
眼下大群尸蛾已经扑火而来难以招架,光退决不是个办法。
身后灯火都已经尽数熄灭,那些尸蛾眼瞧着直奔这二位拿着火把的人。
花玛拐急中生智。
“马兄,你那什么后还有没有啊!”
托马斯一见那些尸蛾立刻勾起之前在黑水城险些被吃得骨头渣都不剩的恐怖回忆,现下也顾不得酒精金贵,立刻掏出最后两瓶递去花玛拐跟鹧鸪哨手上。
花玛拐自己也觉得自己异想天开,可生死关头有法子总比一路撤退好,眼瞧着含一大口酒精进嘴,深吸一口气隔着火把向席卷而来的飞蛾尽数喷了出去。
漆黑墓穴立刻沿他喷射方向划出一条火龙,所到之处皆是被烧成灰烬的尸蛾自半空坠下,匍匐于地面灭了最后一点红彤彤的火光。
托马斯硬是给这古彩戏法看傻了,若不是大敌当前眼瞧着就要拍手叫好。
鹧鸪哨经他一击得了片刻空档,立刻连酒精带火把全部泼去石阶上,护着众人向洞中退却。
花玛拐口中眼瞧着又是一条火龙,扫灭了仍凶神恶煞朝众人扑的几只尸蛾。
“好啊——”
托马斯向后退的功夫还不忘叫好。
花玛拐给他叫回了神,方才情急之下想起在街头见过的古彩戏法权当兵行险招,他自己都没想到还真有点儿用。
几人七手八脚钻去身后洞中,捡到什么用什么,瞧见正中一口小铜棺便立刻将那铜棺抬起来先封死了洞口。
待到众人各自点亮手电火把,方才有机会细细打量这洞中景象。
这洞穴确实位于那影骨正上方,可其中只有一口方才被他们堵了门的小铜棺。
鹧鸪哨瞧了瞧那口铜棺,又转头不明所以地扫视一圈空荡荡的墓室,没懂。
现下烛也没空再点了,他三步并作两步抱着最后的希望踉踉跄跄便去翻那口铜棺。
那铜棺以木为底材,又以铜铸成精美亭台嵌于其上,顶铸一只巨大铜鸟。
棺盖已经开了,可里面半点尸气都没有,只有一套雀翎玉衣。
第42章 斩首行动
所有人都彻底地安静下来,不约而同看向鹧鸪哨。
那雀翎玉衣质地精美绝伦,片片翠玉皆以金线穿成,在手电光下清透温润,又有金线环绕,更显雍容,周遭卸岭众人但凡看见了都要情不自禁地赞叹。
鹧鸪哨沉默着将那棺里的雀翎玉衣缓慢地用手捧出来递去陈玉楼臂弯里,磕磕绊绊又要借他的小神锋一用。
陈玉楼闻言将自己手中的雀翎玉衣递给花玛拐,缓缓向前走了两步跟鹧鸪哨并肩,手中小神锋刀刃出鞘,摸索着亲自去那棺材底刮了一下。
什么都没有。
如若这真的是献王棺椁,就算他真的尸解成仙棺底也应该留下一层尸泥才对。
这确实是一个空棺,如果按照其中所装的玉衣形制推断,当属王妃的凤棺。
陈玉楼收起手中小神锋插去腰际,摸索着去找鹧鸪哨肩膀。
鹧鸪哨身为搬山魁首,绝不能在这一干不明所以的卸岭众人面前失态。
陈玉楼摸到鹧鸪哨肩膀,手中加力。
鹧鸪哨凭借陈玉楼加在自己肩头这股力量勉强定住心神,昏天黑地地转身打量墓室。
这墓室与他们一路上来时途经的岩壁材质相同,是个颇为天然的白色洞穴。四周白色石柱林立,岩壁间有不少孔洞,可洞中也并不像遮龙山洞那般四通八达。
墓室靠外有好几副壁画,与洞外那些精雕细刻的怒目天神绝然不同,皆是墨色单线勾画而成,倒都像是献王亲自勾画而成的。
画中内容从献王如何在遮龙山清剿山神降伏夷人,将其神器据为己有再封入那巨虫体内,到如何建庙引河改换山水格局,再到他占卜天乩所见异象。
鹧鸪哨为仔细查验是否有机关,将那壁画大大小小的地方都摸了一通,一双眼最后落在了献王占卜的“天乩图”上。
西藏密宗的“观湖景”之妙,还是他与了尘一路同行去黑水城中途,听他有一搭没一搭讲经才知道的。
那观湖景本是密宗佛教内部的活佛圆寂活动,不经阿阇梨亲自灌顶,不经阿阇梨亲自授三昧耶戒,不入密宗佛门便不可参与。每当此时,大喇嘛都得齐聚一堂去神山圣湖边观赏蜃景,并从中得到启示,再寻活佛转世灵童。
“密宗与禅宗,一个隐,一个显。一个为修得与释迦摩尼佛一模一样自己建起了墙在密室中传教,一个为渡众生苦厄自己拆掉了墙在宇宙中传教。而无论是密室还是宇宙,究其根本都是修心。”
了尘此语本是规劝他纵然习得的本领再多,达成目的的途径再多,都不能忘其本质皆修心。
如果心生执念,就算习得再多本领也未必能如愿。
鹧鸪哨彼时一心全铺在求珠上,自然不能领会其中深意,只将将记住了这密宗圣景。
他眼前那副献王占卜天乩图几乎就是与密宗观湖景同样的场面,只不过地点变成了水龙晕中那深潭,潭上霓虹笼罩,水雾弥漫间显出异象。
那异象并非仙山,而是个建在高山绝顶之上的城堡。山下白云环绕,正中的宫殿里供着个巨大的眼球图腾。
看样子正是藏地。
难道这雮尘珠到头来竟不在献王墓中,还得去趟藏地不成?
思及至此鹧鸪哨已经觉出胸口翻腾——之前吞下去的那红奁妙心丸的功效想罢快要过了,而他这一路未进水米不曾休息,症状又怎么能有所好转。
鹧鸪哨又向前走了两步。
那观湖景的场面随他步伐向前而变换,眼看着成了一幅与凌云宫中类似的献王登天图,只是比那图中多出三个之前在砖椁中所见被点了天灯的接引童子。
那接引童子皆伏于地面露出脖颈,只左边这位从脖颈到肩头明晃晃以朱砂点着一片已经占据了半个肩膀的眼珠图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