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住他们!”刑部侍郎话落,屋外进来差役,捧着盖有印章的文书。
侍郎展开,一拍惊堂木:“压下再审!”
京兆府,赵秦向陆安成阐述刚才的调查。
“所以……长公主成了杀害温炳的凶手?”陆安成充满了疑惑。
李通判小声补充:“是国师。”
赵秦连连否决:“大人,卑职是发现死者的致命伤在胸口,像是被习武人一拳毙命,手法着实老辣,而且死者距离沈宅极远,但有人曾在那段时间见过沈千户,似乎神色匆匆。卑职并未说是长公主下的手。”
“国师。”李通判小声补充。
陆安成了然,但他的神色反而令赵秦局促起来,心七上八下的。
马沅从外面赶来,他道:“大人出了事,不知从哪泄了消息,街坊都在传国师杀人。”
陆安成全然无视李通判满脸的欣慰:“长公主怎总与这种事相扯,她身居内宫有何理由杀人?”
马沅不好开口:“坊间传的是国师不喜温炳落井下石,沈千户为……爱痴狂铤而走险。”
“什么爱?母爱吗?真是荒唐,太荒唐了!”陆安成对李通判道,“这坊间传闻速速告予刑部,不可因这种流言误了正事。若刑部人手不够,赵秦、马沅你们二人多协助。太荒唐了,太荒唐了。”
陆安成转身离开,似乎还存在惊吓中。
赵秦挠了头问马沅:“沅哥,这流言还管吗?传得这么邪乎,不压不好吧。”
马沅道:“大人已明示。”
流言越传越广,刑部当日便向上疏,前半部分是对验尸结果的呈报,中间掺杂着大篇幅对流言的指责,最后问了一句是否收押沈玦。
温煜看了两眼,对旁边的长乐道:“你儿子出事了,有传言是他杀了温炳。”
“四哥也说了是传言,再者,他于我只是一个红尘人罢了。”
温煜接着道:“传言还说沈玦是因你不喜温炳。”
长乐无奈地道:“金环大概又忘清扫床底了。”
温煜笑得直不起腰。
长乐也笑道:“既然他们这样说了,那我也学着文人闭门谢客,望圣上查明真相,还贫尼清白。”
“准奏。”温煜将奏疏扔到秦宏怀中,和长乐谈起其他事。
温松在牢房越想越不安,他将脸压在木柱上,扯着嗓子问有没有人。等差役过来,他又让人把那个狱头喊来。
“兄弟,你看能不能给我家夫人传个信。”温松抠出点碎银,“我一两天未见我那一儿一女不知是否安好……”
狱头掂了掂银子。
温松咬牙笑道:“银子是不多,但可以向恭王府要,找管事便可。”
陆氏过来时,温松正困得瞌睡,脸压在木柱上,口水顺着滴落。
“王爷。”陆氏实在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
温松猛然惊醒,隔着木柱想拉住陆氏,被她躲过,放弃地抓着柱子,尽量将脸靠近她,哪怕被压得狰狞:“出事了!温极那不要脸的家伙将事捅出来了,他铁了心要把我拉下来了。”
陆氏惊讶得忘了躲闪,被他抓住了袖子。
“你快去求求娴娴侄女,赶紧令那厮把嘴闭上,不然我儿就保不住了,咱们全家都完了。”
上了轿子,陆氏仍恍惚不安,思索了片刻,掀开帘子,要求管事尽快往宫里递牌子,见一见长乐。等到管事回来,看见他的神色便明白了一切。
陆氏做在大圈椅上,一筹莫展:“只能求他。”
汪浴从杨阁老那回来,正赶上自家夫人来请。
“怎么了?”汪浴从外面进来。
“是恭王妃来求情了。”
“稀奇了,国师不是护着恭王吗?”
“人都来求你了,这一切还不明朗吗?汪首辅。”
汪浴笑了笑:“恭王这事办还是不能办,就看恭王妃乐不乐意了。”
他在夫人耳边轻轻说着,末了道:“你就这般和她说吧。”
汪夫人压下惊讶,差人请了恭王妃参加下午的马吊小会。
窗的那边马吊声不绝,窗的这边陆氏沉默不语。
汪夫人也不急,悠闲喝着凉茶。
半晌,陆氏道:“以后麻烦夫人了。”
汪夫人反而诧异,她细细审视陆氏。
“这俩也是谁欠了谁呢?”送走陆氏,汪夫人又命人请来隔壁钱御史的夫人。
天色将暗时,有人来到襄王温极的牢房。
“可是你举报温松以庶充嫡?”
温极坦然地道:“既然入夜才至,有何话直明吧。”
“襄王既然明了,也长话短说。襄王可想过此话上达圣听可有什么灾祸?”那人见襄王油盐不进,继续道,“襄王说温松以庶充嫡,蒙蔽圣上,襄王明知如此却故意隐瞒甚至勒索钱财又是何罪?他是主谋,襄王你可就成了从犯。”
“你来是为温松那厮求情的?”
“恰恰相反,我是为襄王你而来的。”那人推心置腹,“襄王不过是想令温松死,何苦采取两败俱伤的方法,你的小孙,你的亲王爵位,襄王当真要孤注一掷?”
“你有什么办法会令他死?”温极被说动。
“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与此同时,陆氏也站在温松面前。
“这真的假的?”
陆氏极具耐心:“王爷,这是唯一可行的方法了。我求了娴娴良久,她迟迟不肯帮忙,怕是还记恨着咱家追封的事。她不把我们当亲人,王爷为何要待她真心呢?”
温松道:“我问的不是这,问的是我若当真指证了沈玦那小子,我能假死脱身?这话说出口就是砍头的事呀。”
“汪大人是这般承诺的,到时找个死刑犯划花了脸取代王爷了,然后再念在宝哥年龄小,孤儿寡母一家,会向圣上求情直接封为世子,待十岁继承亲王爵位。而王爷你虽然受了点苦,但不用担心以后。经此一事,我也想通了,王爷想如何便如何吧,我也不会阻拦王爷纳妾玩乐,人活了半辈子是该享享乐了。”
温松苦着脸:“汪大人那般神通广大就不能把我直接摘出去了吗?为何要走这一遭,我也是被蒙骗的呀。”
“王爷,我耗尽家财才求来的情,你也知道宗亲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王爷,你想想宝哥儿,那般小,你还指望他为你传宗接代的呢。王爷,为了以后,受点苦也是该的。”
翌日,分别审问温松、温极。
温松道:“其实我和温炳常常聚会,那小子喝醉酒后六亲不认,我常和他闹矛盾,闹完后又聚在一起喝酒玩乐。三天前我确实和温炳起了冲突,互相揍了几圈,但也是不轻不重的,后来放水回来,他早走了,我便和剩下人一起喝酒,当然也骂骂他,那时哪知道他死在半道了。”
侍郎问:“沈玦你可认识?你是不是在当时见过他?”
“认识认识,我想起来,那时放水时瞧见有个身影,想必是他了。”
问完温松,侍郎又见了温极。
温极道:“沈玦啊,听我儿提过,记得是某日我儿回来脸上止不住的高兴,说有什么发财的事。后来又喝了闷酒回来,嘴里骂着沈玦,那是七天前的事了。再后来,和温松聚了酒便……便……”
他哭了起来。
侍郎再次逼问温松,最后温松承认确实与沈玦有过联系。办理至此,侍郎立刻将上疏,与此同时,有御史就坊间传闻一事,痛批沈玦。
侍郎放下笔,走到内屋,对汪浴行了礼:“大人,一切办妥当。不知要如何沈玦?”
“先押着,他在牢里也插翅难飞。记着,不管他如何招供,半点不能牵扯进那位。”汪浴指点他。
“若他不招供呢?”
汪浴眼角扯动了一下:“那岂不是正好?锦衣卫嚣张了四年,满朝文武无一不心生怨恨。”
“卑职明白。”
汪浴心情轻松地回去,半路被人拦着,直接请到杨书迟那。
“阁老?”
“瞧瞧吧。”
汪浴翻开放在杨书迟手边的奏疏,他大为震惊:“这……”
“看完直接烧了吧,他的奏疏我已经打回了。钱收了,事怎么也得办好吧?”
汪浴恭敬地道:“卑职一定尽快解决陶沛,绝不让此事泄漏。”
“怎么解决?人杀了还是埋了?你堵住他一次嘴,堵不住他一辈子,重要的是怎么圆。”
“请阁老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