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娘亲和大伯娘说明珠什么呢?”
苏若儿拿汗巾为女儿擦拭额上的汗水,笑着说:“是这样,你小堂妹年纪也不小了,近日有位取得新科第一的才子上门提亲,我和你大伯娘都觉得此子不错,奈何你大伯父觉得对方身世不佳,始终不松口,正好你今日回了家,不妨去劝劝你大伯父?”
苻令珠用诡异的目光看她阿娘和大伯娘,暗道:可真是不容易,有朝一日,竟能和大伯父意见一致。
便道:“这似乎有些不妥,我毕竟是小辈。”
“这有什么不妥的,”似乎是怕大伯娘在意,苏若儿拉着她起身,“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你大伯父也归家了,现在就一起去找他。”
而后,她还对大伯娘道:“嫂子,你去将真真找上,我们一起劝说,定能将兄长劝动。”
“我这便去寻她,明珠,此事就靠你了。”
苻令珠:我可没同意。
苻质书房中,已经开始培养自己儿子的大伯父,整个人都平和了不少,他抬眼了看了来势汹汹的一群人,尤其看到苻令珠,不禁开始头疼。
“你们无须多言,真真和柳如溪的婚事我不可能同意。”
苻汝真跺脚,拽着苻令珠的袖子,整个人贴在了她身上,过了两年,曾经胆小懦弱的真真也敢当着她父亲的面,大声说话:“阿姊,你看父亲呀,他固执已见,就是觉得如溪家境不丰,不让我嫁过去,你帮我求求情。”
苻质看了自己女儿一眼,对上苻令珠,背脊立马挺直,等着她说话。
苻令珠却淡淡扫了一眼苻汝真,说道:“此事,我反倒同意大伯父之言,真真你和柳如溪那个卑鄙……不合适。”
在场的人都震惊了,苻质更加警惕。
“三姊!”
不顾苻汝真的撒娇,她上前转身对还自己阿娘和大伯娘道:“我看大伯父说的没错,柳如溪家境不行,真真嫁过去,势必要吃苦。”
苏若儿一面安抚着面上不见分毫表情的大伯娘,说着兴许是她的计策,一面瞪了苻令珠一眼,打圆场,回道:“但真真娘家尚在,必不会亏了她。”
她一摆手,心里徒然升起一股烦躁的情绪,说道:“堂堂男儿,让妻子娘家养算怎么回事,自己没本事,就别娶妻!”
苻汝真眼泪汪汪,气道:“阿姊,你怎么能不帮我,反而帮父亲说话呢,我和如溪是真心相爱的,我愿意陪他吃苦。”
“傻。”
苻令珠就回了一个字,便道:“你怎知他是不是欺骗你,就为了得到你父亲的提拔?人家三言两句你就信,你堂堂三品官员的女儿,嫁给一个还没有功名之身的穷郎君,算怎么回事?”
“阿姊,你,你怎能如此之说?那书肆就是你为了寒门学子开的,你怎么能这样说!”
“我能,说你天真,你还不信,”苻令珠冷笑,为了打消苻汝真的想法,她不惜抹黑自己,“你可知书肆收留寒门学子为我迎来多少声望?又创收几何?稳赚不赔的买卖,我当然乐意让寒门子弟在里面待着。”
“不是这样的!”苻汝真眼眸里蓄满了泪,咬着唇。
苻令珠习惯性的抖抖袖子,想起自己穿的不是男装,便抚了抚,也不管苻汝真了,开始劝说大伯娘,“大伯娘,你也看到了,我们真真如此天性单纯,柳如溪那厮怎能配得上。”
被她这一番变故打得措手不及的苻质和大伯娘对视一眼,同时心里想起苻令珠骂苻汝真的那句“傻”,心有戚戚,他们家女儿,跟苻令珠相比,确实不怎么聪明。
“还有,真真锦衣玉食长大,怎能嫁过去吃糠咽菜。”
那到也不至于到吃糠咽菜的地步。
苻令珠越说越来劲,“真真温柔大方,善解人意,柳如溪那个长了七窍玲珑心的人,他就配不上。”
哎呦,还善解人意呢,连绣花都学不会,国子监天丙班,还是被你拉扯着才顺利毕业的,可真当不起你这么夸,苻质拿手掩面轻咳两声。
“再说,真真长得娇俏可人,哪个郎君看了能不心动啊!找什么样的找不着,非看上柳如溪了,我看关她一段时间,她就消停了。”
你小表妹,现在行情没那么好了,就她那长相,站在你面前,宛如稚子,郎君们还真不一定会喜欢。
“阿姊!”苻汝真当真不能听下去了,“你还要把我关起来,你怎么可以这样?”
她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滑落,“你们都说未我着想,那怎么就不能听听我的想法!”
苻令珠本想说一句,“那你说。”却被苏若儿狠狠掐了一把,成功让她把后面的话给憋了回去。
苻汝真连汗巾都不顾上用了,拿袖子狠狠擦了擦眼睛,“我不介意如溪他是什么身份,我就知道,他是唯一一个愿意陪着我,不嫌疑我蠢笨的郎君,他从来都对我很有耐心,愿意陪我说话的,你们都不知道,自从我退婚了之后,那些郎君都避我如蛇蝎。”
她吸吸鼻子,“我也不傻的,能不想你们说的那些吗?我用现在的身份嫁他是低嫁,嫁过去,有父亲和兄长们帮我撑腰,他绝不敢对我不好的!再加之又没有婆母,我也不用顾忌别的,都可以咬死不让他纳妾。”
“所以,身份真的就那么重要吗?非得看我高嫁被人欺负也不敢说才还是不是?还是父亲一如既往想拿我的婚事当踏脚石,再往前更上一步。”
大吼着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她咬咬唇,飞快地扭头跑了出去。
屋子里的人齐齐愣住,还是苏若儿打了苻令珠的声音拉回了众人的心神,她也是气了,“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自从回了长安就不对劲,你可了解过那柳如溪,就下此豪言?真真的未来,岂用得着你来替她安排,你叫苻汝真吗?”
她这样训苻令珠,也变相点醒了旁边的苻质,他何苦拦着女儿,弄的女儿与他离心,听最后那一句话,岂不是扎他的心,再加之刚才苻令珠一连串夸奖苻汝真的话,也让他反省,自己女儿,不是天仙,态度顿时也有所软化。
此时大伯娘也拦住了苏若儿,“弟妹,使不得,明珠也是好心。”
“嫂子,你不必多言,明珠,跟我回屋里去,我非得好好训你一番才可!”
苻令珠额上冒着冷汗,忍不住攥住苏若儿的手,虚弱道:“阿娘,我肚子疼。”
看她神色不对,脸色苍白,大伯娘赶紧让小厮去叫大夫,让人抬了软塌,扶着她上去送回苻铎院子里。
等闹哄哄的人都走了,大伯娘站在苻质身旁,问他:“女儿最后的话你可听见了?你不会真想着,再往上动一动吧?”
苻质负手而立,“岂会,我是真觉得柳如溪家境贫寒,”半晌,他叹了口气,“也罢,这婚事我应了,但,你跟真真说,若想嫁给柳如溪,让她自己去说服她阿姊。”
大伯娘哂笑,也不禁想起苻令珠刚才那一堆夸赞之言,她这个做娘的都说不出这样的话来,“明珠是个好阿姊,我看看那孩子去,别真出了什么事。”
第96章 怀有身孕
苻令珠虚弱地躺在自己闺房的床榻之上, 手脚冰凉,额上不断冒着冷汗,这种情况下, 她还惦记着苻汝真,问道:“真真呢?”
“真真跑回自己屋子去了, 听说你都叫了大夫,已经过来了, 就在屋外候着,不敢过来见你,明珠不怕啊, 娘已经让小厮去国子监唤你父亲和沛笙, 不怕啊。”苏若儿不断给她擦拭着额头。
嘴上哄她不怕,实则她自己瞄着苻令珠的肚子,都手抖得厉害。
大夫一到, 立即被苏若儿叫了进来。
把脉的时候, 苻令珠闭着眼睛, 十分难受的模样,整个胸腔都好似被重物压着,透不过来气。
“怎么样了大夫?”见人已经起身,苏若儿赶忙问道。
大夫开了副方子, 让赶紧拿下去煎熬, 而后才说道:“夫人近日是否情绪起伏甚大?”
苏若儿替苻令珠回答:“正是。”
“那便是了, ”苻令珠吃的温补药材,就是由这位大夫开的,此时他安抚道,“幸而夫人一直喝着药,将身子养起来了, 从今日起那副方子便可停了,今日二餐连喝我新得方子两碗,到了晚间若是肚子不疼,我再给夫人换另一种药。”
说完,他又对着苻令珠嘱咐了一句,“近三个月,夫人同郎君,是万不能行房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