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面絮絮叨叨的放话之言,苻令珠半点没往心里去,只听到他再次说到了婚后要为难苻汝真,她眼中冷冽乍现。
目光在他脸上游走了一会儿,看着那满脸的菜汤,皱起了眉,收回了想打人巴掌的手。
在他还磨磨唧唧说要告诉他父亲,告诉长安公主,让他们出手时,用尽全身力气,一脚踢到他胸口。
“砰”,他毫无准备之下,被踢个正着,撞开了一溜的桌椅板凳,整个人像是块破抹布一样,从地上的一片狼藉上擦过。
“呀!”有人惊呼出声,又赶紧捂嘴闭言。
苻令珠紧接着就跟了上去,裙摆扬起了好看的弧度。
在董姜摔的头晕眼花之时,一只脚踩住了他的胸口,“你说什么?你要折磨谁?我耳朵突然有点不好使?”
“砰!”便又是一脚踩在了他的胸口上。
“你拿我妹妹和勾栏里的女人比?你家母亲没教过你,什么话不能乱说吗?”
“啪!”董姜想要起身,又被她一脚踢倒在地。
“我妹妹不是你的玩物!你竟敢说婚后折磨她,当我们这些家人死了吗?”
“你当我们苻家是什么?我妹妹的父亲也是朝中三品大员,她不是能任你欺负的人,你还真觉得我们苻家非你不可了?”
“你身上有什么优点?论武比不上沛笙,论脸比不上沛笙,论家世比不上沛笙,我都没嫌弃你,你先来嫌弃起我妹妹了?”
“我妹妹那不叫身材不好,那叫可爱!你什么眼光?懂不懂欣赏?”
“啪!”
“砰!”
“啪!”
“砰!”
……
董姜捂着脸蜷缩在地,呜呜咽咽说着什么,竟是半点反抗力气也没有了。
“你们,你们赶紧把她给拉开啊!”董姜的好友宋祀在一旁指着苻令珠。
苻令珠一下又一下踢着,宛如一头愤怒的狮子,眼睛都充血涨的红血丝一片。
之前她还每踢一脚说上一句话,现在沉默下来,一下又一下踢着人,更让人胆寒,谁敢上前去拉她。
王易徽一行人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他们均穿着踢蹴鞠的服饰,是听说苻令珠和宋祀、董姜之流在东阁发生冲突,从演练场跑过来的。
进门第一句话:“你们都住手!”
本来也没动手,是想动手来着,然后均被爆发的苻令珠吓得如同小鹌鹑的国子学、太学学生,齐齐扭头看向叫停之人。
眼里是同一种情绪:敢在这个时候打扰苻令珠,叫出声来,是个真勇士。
说话之人还以为国子学和太学的学生,展开了拳脚相向的刺激场面,跟在王易徽身后进来,还没看清里面发生了什么,直接就是让他们赶紧停手,教习已经去请祭酒,发生肢体碰撞,那就不是简单罚罚了。
哪知道……
国子学和太学泾渭分明,甚至在这时给了他一种“同仇敌忾”的感觉。
两方人马中间,除了拉着依旧还吃东西的宋斌,躲得远远的宋祀,只有他们嫂子和嫂子脚下,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看样子是董姜,蜷缩着身子的“虾米”。
而他们的到来,半点没有影响苻令珠。
苻令珠仿佛没有看见,也没有听见他们,沉浸在自己愤怒、怨恨的情绪中,一脚踢地比一脚重,已经控住不住自己了。
王易徽看到苻令珠的样子,眼眸一缩,快步走了过去。
所有人都在向他行注目礼,心里不约而同产生一个想法:不愧是沛笙。
走得近了,便能充分感受到苻令珠每一脚的力度,她专挑人体又软又疼的地方,招招充斥着街头地痞流氓的狠厉,根本不是国子监教授的招式。
那董姜已经被打的出气多进气少,连哼哼声都听不见了,嘴角流出鲜血,看上去要断气了。
她再踢下去,只怕他腹中内脏都会破裂。
他一把从她身后将她腾空懒腰抱起,她的腿只踢到了空气,没有受到阻碍,便在他怀里挣扎起来。
胳膊肘顺势要怼他,被他按下。
腿向后绕他,被他用腿夹住动弹不得,金鸡独立站立不住。
他伸手扣在她的眼睛上,松开钳制,将她转了个方向,手轻轻在她后背拍着,语气出奇的温柔,“好了好了,再打下去,他就要被你打死了。”
苻令珠喘着粗气,眼前是一片黑暗,耳边有人在向她低语,身后有一只手不住的安抚她,让她渐渐平静下来。
“没事了没事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你已经出气了对不对?”
他就像是在哄小孩子一般,“他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了,你将他打趴下了,他不敢再找你和你妹妹的麻烦了。”
冷静逐渐归脑的苻令珠:?
我如果没有记错,这个声音是王老狗的??
我现在被王老狗抱在怀里???
第9章 顶包
苻令珠木然地从王易徽怀里挣扎而出。
淡定,我要淡定,我和他是未婚夫妻。
他抱就抱了,冷静。
不能在他面前露怯。
绷住!我现在可是喜欢他,势必要嫁给他的人。
啊!他在干什么?!
王易徽拿出自己干净的汗巾,握住她的手,轻轻为她擦拭,精细到每一根手指,就连指甲都不放过。
“打他,别脏了你的手。”
觉得这个场景无比熟悉,在脑中搜索了一圈,发现是苻令珠刚刚做过的众人……
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苻令珠忍不住想要缩手,被他控住的不能动。
他淡淡扫过一个个眼睛没离开苻令珠的同窗们,道:“明珠不是说欢喜于我,要给我生儿子吗?”
苻令珠:……
别以为我没听出你话里的戏谑。
等他终于擦完,猛地将手抽了回来,刚一抬手,见证了她打人的众人,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她手顿了顿,而后整理了一下自己因为打人,而弄乱的衣服。
宋祀恨不得离她远远的,对王易徽喊道:“你看没看见她把人打了,你就要娶这么泼辣的女子?我回家非得告诉母亲不可。”
提到长安公主,王易徽终于赏了他一个眼神,冷笑:“随你。”
“你!你们两个别得意!”
苻令珠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我们两个有什么好得意的,你是为了自己的朋友抱不平,出言呵斥沛笙,我只是为了给妹妹出气。”
给妹妹出气……
国子学和太学的人默默看着躺在地上的董姜,咽了下口水。
王易徽清了清喉咙,咽下呼之欲出的笑声。
指着董姜道:“将他送去医馆。”
“哦哦。”同他一个班的人,恍恍惚惚要抬董姜走。
“等等。”苻令珠叫住他们。
所有人看到她朝董姜走去,忍不住为其默哀。
她半蹲下身子,看着已经恢复了些许神智的董姜,弯了弯嘴角,小声说道:“你不是要我们苻家好看吗?我等着呢。”
董姜惊恐的看着她,她轻笑出声,扶了扶头上的簪子,慢慢站起身。
好爽。
爽不过一时……
教习带着祭酒来了。
他们都已经做好最坏打算,国子学和太学打的天翻地覆,整个东阁的桌椅不能幸免,人人脸上带伤。
脸红脖子粗的,谁也不服谁,
到时候他们非得各打三十大板,所有人都去关禁闭,反了天了!
当国子监是什么地方!!!
然后他们进门,沉默了。
还行,桌椅除了换换地方待着,没坏。
国子学和太学的学生井水不犯河水的各自站着,没打起来。
???出息了,竟然能保持冷静。
董姜适时哼哼出声,提醒祭酒看过来。
祭酒是一位蓄着胡须的,一眼就能看出他是读书人的中年美男子。
他看看地上的董姜,又看看站在董姜身旁的苻令珠,最后落在王易徽身上。
指着董姜对身后的教习道:“劳烦先把学生送到医馆去。”
教习们都不用学生们动手,自己亲自将人抬起,风风火火去了医馆,这可是侯爷的儿子,要是真在国子监出事,那还得了。
祭酒问:“谁动的手?”
苻令珠闭上了眼,真的,这点面子全丢了,磕磕巴巴道:“回祭酒的话,是我……”
最后的一个我字,被王易徽的声音遮掩了下去。
“是我动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