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武士似乎此时才反应过来白衣男子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道,“你说我魔怔了?”男子微微挺/身,用袖子擦了擦手中的玉石。
“是,你魔怔了。”白衣男子双目灼灼的看着武士,缓缓伸出手道,“还给我。”
武士笑了。先是低低的笑,而后越来越大声,最后直接放声狂笑。
“公子啊公子,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呢?”武士缓缓转过身,一脸嘲讽,“你以为皇帝陛下真的不知道你和萧让的事儿吗?你以为他真的会让萧让活着吗?哈哈哈!真是可笑啊可笑!你连自己的父亲都不了解,竟然还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
“你……”白衣男子想说什么,但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而程晓则是忘了该怎么说话,他只是张着嘴,双眼瞪着武士的方向,脸色青白。
就在这时,武士身子一动,骤然发力向白衣男子冲了过来,白衣男子甚至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就被对方狠狠摁在了墙上。
“你做什么!”白衣男子厉声呵斥。
“做什么?公子来此地之前,并未告诉过任何人吧?既然没人知道,那我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了。”
“蒙恬!”
“啧,公子好多年没这么叫过我了。”武士低下头附在白衣男子耳边,一字一句,字字狠厉,“整整十年!十年!”
白衣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愧疚,眉头再次蹙了起来:“……我们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我们当然不是小孩子!”武士松开白衣男子,拍着胸膛,“我!堂堂大秦帝国的将军!12岁随父出征,14岁带300人斩敌方将领头颅,17岁封左将军!现在,我是大秦帝国唯一的大将军!连匈奴大军都要忌我三分的大将军!你说,我哪一点像小孩子?!”
白衣男子踯躅半晌,涩然开口:“我知你自幼胸怀大志,更兼具文韬武略,一直是父皇最看重的臣子。”
“所以你就把我当成臣子?”武士再次摁住白衣男子肩膀,眼中凝聚出风暴,“扶苏公子,你可还记得十四年前我们在华阳宫的约定?”
白衣男子脸色煞白。
就在这一瞬间,程晓看到一抹细白的亮光,那光映着此时明亮的火光,幽冷如月。
“不要!”
程晓乍然扑向对峙的二人,一时间心胆俱裂,等他穿过两人身体,再回头时,就见那抹幽冷如月的匕首正插/在白衣男子被死死摁住的右掌之上——或者说,是被钉在男子的右掌与石墙之上。
武士此时一手按着白衣男子的右腕,一手搂着白衣男子的腰身。似乎是防止白衣男子跌倒,又似乎是心疼对方所受的伤痛。
程晓心惊胆颤的注视着白衣男子的伤口,看得久了,连他自己也有种右掌断掉的感觉。
程晓强制自己移开目光,转而看向自己的右手……
“这不可能!”
程晓举起右掌,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但事实证明他确实没有看错,他的右掌之上确实多了一个一寸长的伤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告诉我!怎么回事!”程晓扑向纠缠的两人,结果依旧是扑空。
程晓不甘心,只能不断的扑过去,再扑过去,一直重复这无用的动作。
直到一阵刺目的红光出现,整个通道发出轰天的巨响。
程晓在那一瞬间,似乎看到了白衣男子难以置信的目光。
他觉得,他看到他了。
两千年前的他,看到了,两千年后的他……
程晓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原来这就是阿树叫他公子的原因,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公子。
那么,他是什么?他算什么?
还有欧阳扶临……欧阳扶临是蒙恬转世,阿树是活了两千年不止的萧让?
不,不对!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他一定是漏掉了什么!!
程晓抓着头部,狠狠的敲着脑壳,想要抓住那个一闪而逝的答案。
不知道过了多久,蒙恬的声音再次传来。
“扶苏,萧让已经死了。你拿到药也没用。”
程晓摇头,不对!萧让没死!他一直活到了两千多年!
白衣男子微微眯起眼睛,状似无意的看了眼一脸急切的程晓,唇角渐渐露出一抹笑意。
程晓一下子安静下来。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笑容,好像能让人忘记所有烦忧、可以放下所有执念。清清淡淡、柔柔和和的,在这样的笑容里,所有的问题都不再是问题,所有的麻烦也不再是麻烦。就只剩下宁静祥和。
这人,真的是人吗?程晓脑海中不由自主的闪过这个念头。
见程晓安静了下来,白衣男子便不再管程晓,而是抬头看着武士,目光灼灼:“你去了不死国,但却没有拿到不死药,对不对?”
“那又如何?”武士噙着一抹笑,低头看着白衣男子,“我知道你这里还有一颗不死药,只要给徐福足够的时间,他可以制出数十、数百、甚至数千颗不死药。你说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白衣男子低声咳了两声,声音有些虚弱:“你想得太简单了……蒙恬,放手吧,不死药根本就不该存在这个世上,更不该被我父皇得到!你不要再造杀孽了!”
“法阵已经开启了。”武士毫不在意白衣男子的话,只是迅速拔出匕首,然后给白衣男子止血。
“你会后悔的。”白衣男子冷汗涔涔,但却是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对方。
“我不会后悔,永远都不会。”武士抱起白衣男子,一脸阴沉,“法阵已开,此后千千万万年,这里只有你我可以进出。所有来这里的人都会死去,为我们的长生提供养分与力量。”
以人为煤,以魂为祭,无穷无尽,聚之成药。
程晓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蒙恬和欧阳扶临有着一模一样的容貌,而他身为扶苏的转世却和扶苏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因为,他不是他!
他终于明白了……
第76章 皇陵(3)
程晓踉踉跄跄的摔倒在地,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去,声音渐行渐远,而他,却没有任何的力量跟上他们……
“程晓?程晓!”
程晓脑海中一片朦胧,四周渐次陷入黑暗之中,他的眼皮也越累越重,最后昏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程晓耳边似乎有“啪啪”的声响传来,脸上也一阵火辣辣的疼,他努力了好久才挣扎着睁开双眼。
眼前是大巴略显尴尬的脸。
“……”他好像知道那“啪啪”声是什么了。
“那个,我看你一直不醒……”
“没什么。”程晓按住自己的额头,缓缓撑起身子。脸上又麻又胀,但此事确实不能怪大巴,要不是这几巴掌,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呢。
想了想,程晓皱眉往四周看了一眼,发现这里已经不是他之前昏倒的地方了。这也是一个墓道,不过比之前程晓见的墓道小多了。只容两人并排走过,而且没有长明灯照明。四周唯一的光线就是大巴手中的探照灯。程晓顺过大巴手里的探照灯,向四周照了一下,一下子就找到了阿树所在的位置。阿树,或者说是萧让,他正在正前方的墙角闭眼坐着,连他醒来都没有产生一丝动静。对探照灯的光线也没什么反应。
大巴见程晓一直看着萧让,只好开口道:“他没事。”
程晓皱眉,既然没事怎么会对光线没有任何反应?但他脑中一片混乱,怕此时胡乱开口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只好斟酌了一会儿才把探照灯放到地上,开口道:“你们在哪儿找到我的?”
“?”大巴一脸茫然。
“我之前在一个墓道里晕倒了……不是这个墓道,那个墓道比这里大。”程晓比划了一下,继续道,“我现在要回去。那里有个什么法阵,如果不能毁了那个法阵,我们都没法活着出去。”
大巴还是一脸茫然。
“就是到处都是枯骨,很长很长的墓道,有两三米宽。”
“没有,我们没去过你说的墓道。”大巴表情严肃起来,“我们被藤蔓追了很久,后来你忽然昏倒了,被藤蔓卷进了藤蔓中。我们没办法,只好一人去藤蔓中救人,一人在外面准备放火。还好他把你救出来了。”
程晓张张嘴,声音略显僵硬:“我不是……掉进了一个洞里吗?”
“没有,程晓,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出现幻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