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登上高台,云天骄率先开口:“将士们,在战场上我们各为其主,为了不同的目标征战只为了战胜对方。今日,婧瑶公主体恤大家离家万里,盛情提议我们三国将士不分彼此,冬至同乐。大家便放下争端,尽情庆祝吧!”说完云天骄喝下军士递上的酒,三人各自落座,只听得校场上一片欢呼较好之声。君沐宸看上去心情也不错,他环顾了一眼校场上的人们却依然未发一言,只是拎起桌上的酒壶,就直接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对于常年戍边征战在外的宸王而言,与军士们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早已是司空见惯的事了,宸王治军之严苛是天下人皆知的,但他爱护军士之心也是天下所传颂的,也正是因为如此,羲国军队的团结和战斗力一直不容小觑。
跟随在云天骄身后的,是云国的大将军蒋希芸。而君沐宸则带了周密同行。唯独婧瑶身边,未见一名宣国将军的身影,依旧是杨姑姑和柳姑姑贴身伺候着。周密喝酒兴起了,便端了两碗酒单膝着地跪到婧瑶面前:“周密代表羲国将士们,敬公主!感谢公主冬至日还能想着大家。”说完便先干为敬了,另一碗酒恭恭敬敬地捧到头上请婧瑶品尝。杨姑姑见状,面露担忧之色,莫说婧瑶不胜酒力,就说司徒清逸为着她的身体着想都几番叮咛嘱咐让婧瑶不能沾酒,因此从小到大她们何曾让婧瑶喝过酒呢?便是如今婧瑶桌上酒壶里盛着的,也是她们一早就备好了的清水罢了。正待开口阻止,婧瑶显然看出了她的担忧,递了一个眼神阻止了杨姑姑到了嘴边的劝阻,毫不迟疑地端起了周密奉上的酒杯:“我知道周将军是宸王殿下左膀右臂,将军盛情,这酒婧瑶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推却的。”说完只是轻轻一笑,便仰头满饮了下去。
冬至宴罢,大家各怀心事。因着受了雪风又着了寒气,饮下的那碗酒让婧瑶体内寒热交加,到了晚间便有些咳嗽。于是这一夜,她便只得打坐调息得宜。听得婧瑶断断续续的咳嗽之声,杨姑姑和柳姑姑心下担忧不已。谁料第二日晌午,却有一名不速之客的到来,他的出现倒是着实能让杨姑姑和柳姑姑放下心来的。
“丫头怎的如此任性,听潇然说你昨日还饮酒了?”风尘仆仆地进了帐中,司徒清逸一刻都不曾闲下,说话间温热的左手已经探上了婧瑶的额头。
经过一夜调息,婧瑶已无大碍,见到司徒清逸突然出现,她又惊又喜:“司徒?!你怎么来了?”
相持
脱下披风,司徒清逸责怪地笑道:“丫头知道我何尝不是时时注目你的?冬日你向来都在居云阁避寒,何时经历过这样的严冬的,更何况在冰天雪地里领兵出征,饶是我再自我安慰也终是放心不下你,于是便干脆来守在你身边,反倒能心安些。果不其然,昨日你可是忘了曾经答应过我滴酒不沾的?”婧瑶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转移话题说道:“就知道潇然那个大嘴巴,昨日不过喝了一小碗酒,他便把状告到司徒面前了?下次看我不罚他。”向来不羁如风的婧瑶,若说还有谁能治得住她的,恐怕除了父皇便是司徒清逸了。
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战略地图,司徒清逸摇头道:“丫头就以区区两万之兵,对阵羲国的八万大军和云国的七万大军,岂非以卵击石?还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婧瑶聪慧,对于司徒话中所指心有领会:“司徒对于朝堂之事从不上心,如今见事倒是通透。”
司徒清逸探了探婧瑶手上温度,见杨姑姑等人不在侧,便将手炉重新添了炭递与她:“我都能看出来的,难道云天骄和君沐宸会看不出来?他们能够迟迟按兵不动,倒也着实有耐心。三军对峙迟迟不动,恐怕只不过是因为他们在等着丫头的后招,或者,还存着与宣国结盟的心思?”
司徒清逸除了关心婧瑶身体,倒是极少与她谈论朝政军务,见他如此,婧瑶便知他在此时上到底在意,便也开诚布公道:“若说后招,左不过是声东击西罢了。家中不宁,婧瑶又怎敢有一争天下的心思。只不过趁着这番出来了,好引得那贼人沉不住气露出马脚,我也好有个由头将宣国朝堂打扫干净。”
只是短短几句话的筹谋,却听得司徒清逸后脊发凉:“丫头,这样一来,你倒是真把自己逼到一点退路都没有了。云国和羲国,你可是想好要选谁了?”虽则不知道婧瑶心中具体谋划,但也大概能猜出她心中已有沟壑。婧瑶飘然一笑,显然不愿继续这个话题:“哪里没有退路,若是退无可退,我去谷中与司徒明月清风相伴,岂不更好?”
战局,终于有了新的动向。
林潇然急急奏报:“公主,据探马来报,宸王刚在羲军帐中处置了一名大将。据说那人是云国派去潜伏在宸王身边的细作,之前宸王所中的九鸩曼陀罗之毒便是此人所为。宸王如今取了此人项上人头祭旗,连同战书一同送去了云国的大帐中。”婧瑶早就料想宸王该是早就查出了他身边下毒之人,却是没想到他会在此时把此人推了出来。如此一来,不仅羲国和云国战端已开,而且君沐宸也很好的利用了云天骄知道此前是婧瑶替君沐宸解毒一事,加上云天骄此前几次三番与宣国结盟的提议都被婧瑶断然拒绝,这无疑可以使云国误以为羲国和宣国或许早已暗中结下同盟。如此一来,不但云天骄被他算计了,就是宣国也被他算入其中了。君沐宸啊君沐宸,你倒还真是善于谋划,人尽其用呢。婧瑶心中感叹,正色问道:“琴棋书画四人,现下可有进展了?”
林潇然答道:“莫棋那边颇有进展,这许多年来云国对西南之境的各个部族威之以重兵,方才换得边境安宁。如今他们已知云国西南边防没有重兵布防,加上冬季本就是物资匮乏之时,他们正有意趁此良机对云境袭扰。恐怕那些部族兵力集结于云国边陲虎视眈眈的战报这几日便会送到云皇的案头了。而天京城内,朝中竟是有过半数的重臣拥立凌王登上太子之位,加上他又才立了军功回京,如今风头鼎盛呼声竟是连昭王也盖了过去。据莫琴来报,见公主宁可领兵出征也未松口结姻联盟一事,朝中近日联盟宣国之议已经偃旗息鼓了,更是有人断定昭王于继承大统上无望了,如今凌王恐怕也已经飘飘然了,便是连他的生母独孤贵妃,也有风言说即将继立皇后之位。”林潇然所言种种,倒是都在婧瑶的谋划之中:“既然凌王正在得意之时,那我们就再锦上添花一把又有何妨?”林潇然会意:“属下明白。莫书和莫画如今在蒙国造势,蒙国朝野之中也都认为凌王将是太子的不二人选。恐怕不日蒙国使者就将带着蒙王的心头爱女乌兰公主,出访天京城了。”
此后连着几日,云国和羲国互有小股先锋部队向对方进行袭扰,情况似乎一度紧张起来。十二月二十九日,西南边境各部族袭扰云境的奏报递到了云天骄的案头。今日一天一夜的鹅毛大雪,早前融雪的大地便有一次银装素裹了。及到黄昏时分,虽然天色已然暗了下去,但白茫茫的大地还是使夜晚比起往常时候显得透亮一些。而在天京城内,更加震动朝野的事情正在悄然谋划之中。
羲国。
近日来永泰帝身体不适,独孤贵妃忙着料理后宫照顾病人,又时不时督促着哥哥独孤傲在前朝施加影响,明里暗里对昭王进行打压。以现在情势,若是永泰帝命不久矣,她的儿子封太子恐怕也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好不容易得了闲,忍不住便把自己的儿子叫到跟前来教导起来。“凌儿,曾经你还担心昭王会是你父皇心中太子的第一人选,可是他自从违背了你父皇的指婚便失了圣心,如今沈克川那老匹夫也对昭王失望之极。如今你于朝政上已是颇有所建树,又有军功傍身,只要你能成为蒙古王的东床快婿,恐怕你就是太子的不二人选了。”
君沐凌于储位上也是野心勃勃,不过凭他多年来在朝局中浸淫的经验来看,他对于局势的判断显然要比独孤贵妃理智得多:“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入不得父皇的法眼,若不是舅舅现今把持朝政,儿臣倒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会有这么多重臣拥立儿臣。”
对于一个完全陷入了权利欲望和算计之中无法自拔的女人而言,独孤贵妃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扶持自己的儿子登上储君之位:“凌儿,你又何须妄自菲薄。这么些年来,你在朝中办差有哪一点比不得君沐昭的,你父皇不过是被昭王那俊雅贤能的名儿蒙蔽了罢了。更可况,此一时彼一时,就在人人都以为谁能娶到婧瑶公主就能登上太子宝座的时候,谁又能想到那个丫头竟然是这么个死心眼的。凭着区区两万之兵,宁可带兵出征也不肯联姻结盟。如此一来,我们倒是完全不用担心宣国的态度会影响你父皇立储的决策了。这次与蒙古国的联姻,是你舅舅花了好大心思筹谋来的,只要你成了蒙古的驸马,外有蒙古支持,内有重臣拥护,太子之位还不是十拿九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