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想到此,云星眠就恨不得甩自己两个耳光。
“好了,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既然他们打定了注意要绑人,就总能钻到空子。”一直沉默的云少华突然开口,看到儿子这样的内疚,他也过意不去,“再说了,要怪也只能怪我,你是在忙正事,就我闲着没事儿干还在睡大觉。”
说着,他这个平日里爽朗不已的硬汉居然也红了眼眶。
“爸,你也一样,别胡思乱想。”历寒尽安慰着他,手臂却又抚慰地揽住了云星眠的肩膀,“臧修逸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他的主要目的还是要阻止我们明天竞标,只要我们听他们的,小暑不会有危险的。”
与家里其他几口人相比,历寒尽看起来淡定了许多。他只不过说了这么几句话,其他人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尚银素早已经哭得双眼一片红肿:“给他给他,他要什么都给他,只要他把我们小暑早点送回来,我倾家荡产也愿意。他电话呢?你再打给他,告诉他把我绑走,把我绑走换我们小暑回来。”
这些话自然是极不理智的,可在这样的焦急担忧之下,再要求一位心疼孙子的妇人保持理智,未免也太不近人情。
云少华揽住老婆:“好了,你就听寒尽的,别太担心,他不是说了,小暑不会有事的。”
“妈,您放心,回来的路上我已经报警了,警察肯定很快也会到,他们比我们有办法。”历寒尽再次安慰。
臧修逸打给他时直接显示的号码不详,想必藏匿的地点也一样难找。
历寒尽报警也不过是想给长辈一个心理安慰,自己却不敢把所有指望都放在他们身上。
第二天的竞标凝结了他们这两年来最大的心血,可接到消息后,肖钦也一样把工作先抛诸脑后,靠着自己积累的人脉尽力打听。
历寒尽话音刚落,警察果然就上门了。
怕绑匪再对他们有所监视,几位警察也是便装上门,在云家来来往往的保镖之间,看起来并不明显。
作为绑架事件的目击者,第一个接受询问的人就是小冯,趁着这时间,云星眠与历寒尽终于有了一点短暂的独处时间。
这么几年,除了去幼儿园,小暑就没有离开过云星眠身边,再加上上一世的阴影,云星眠感觉自己担心到脑子都有些发木。
可是在这种极度的惊恐之下,他反而又多了几分异于常时的冷静。
“他肯定不是因为竞标,他就是冲着小暑来的,他不会放过小暑的!”关上卧室的门,单独在历寒尽面前,他才放任自己将这崩溃的一面展现出来,“臧修逸恨死我们了,他肯定都会报复在小暑身上的!”
历寒尽的眼底现出一抹狠戾:“你放心,不会的,我警告过他了,如果敢伤小暑一根头发,我让他承受比当初多一万倍的痛苦!”
云星眠慌乱地摇着头:“他是个疯子,你知道的……我当初抢了你,还把他害成现在这样,他最恨的人就是我!”
他猛地抓紧历寒尽的衣领:“他不是给你打电话了吗?你打回去!告诉他,用我来换小暑,他肯定愿意的!他最想杀的人是我,他肯定愿意的!”
看见自己最想守护的人担心成眼前这个模样,历寒尽心里也是针扎一般的痛。
他握住云星眠的手,强行把自己的痛苦都压下去,装出一副底气十足的模样:”放心,他绑小暑的事肯定是自己策划的,陈晔也给我打过电话,臧修逸绑小暑的事他不知道,应万海也不知道,没有他们,臧修逸根本没有什么人手可用,我已经让人去四处打探了,他们带着孩子,行动不便,孩子哭闹肯定会引起别人注意的,我们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孩子哭闹……他连自己的孩子都打,如果小暑哭闹,被他打怎么办?”云星眠狠狠在自己脸上打了一记,“都怪我!我怎么就没守着他!”
历寒尽赶忙再次捉住他的手,紧紧握着:“别犯傻了,这不怪你。”
他紧拥住云星眠:“是我不好,这段时间只想着把他们逼到绝路,只把你们扔给保镖,我早该想到,臧修逸疯成这样,别的地方找不到机会,就肯定会在孩子身上下手。是我忽略了。”
云星眠不停地摇头:“不是的……本来就说好了,你安心工作,家里交给我。”
他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在这种关键时刻,把所有担子都压在历寒尽一个人身上。
可他确实没有把自己应该负责的做好。
这种只有自己拖后腿的感觉真的很让人无力。
而他现在做错事引起的后果却显然不是他们可以承受的。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宁愿臧修逸绑走的人是自己。
“他电话里怎么说?真的只有让你放弃竞标这么简单吗?”云星眠透过眼中的朦胧,紧紧盯着历寒尽的眸底,生怕自己错过他隐藏的什么细节。
而历寒尽的瞳孔果然不由自主地紧缩了下:“没错,所以你……”
“假的,你骗我!”云星眠厉声打断他,接下来,却又意识到自己根本不配发火,腔调里掺杂了浓浓的无能为力的委屈,“寒尽,跟我说实话,我要知道小暑的安危,他是我生的!”
历寒尽抿了下唇,知道在这个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人面前,自己根本没有说谎话的余地。
他叹了口气,实话实说:“他……没提竞标的事,说明天会给我个地址,让我单独去接小暑。”
“那小暑现在还是安全的对不对!”云星眠不自觉地紧绷起来。
历寒尽这次笃定地点了点头。
“不对……哪里不对。”云星眠闭上眼,沉思了下,又倏地睁开,“他不可能让你单独去,一定还算上了我。”
臧修逸最恨的人明明是他,肯定也最想让他看到小暑凄惨无助的样子,像这样的机会,根本不可能放过他,让历寒尽一个人前往。
历寒尽顿了顿,伸手抚上他的发顶:“眠眠,只要有地址,我一定可以把小暑平安救回来的,你就在家里等着我们回来,好不好?”
“不行!”以往云星眠总是会不自觉地听他的话,可这次,他却拒绝得斩钉截铁,“臧修逸就是个疯子,他看不到我,如果发疯,受到伤害的人是小暑!我们不能拿儿子的命冒险!”
他急切地盯着历寒尽的眼睛:“我们一起去,我也要一起去,嗯?”
历寒尽何尝不明白他的担忧。
只是自己最爱的一个人已经身处险境,他私心里真的不想另一个也与他一同去犯险。
可是面对着云星眠那近乎哀求的眼神,他劝解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好。”
他们的对话很快就被打断,作为与历暑至最亲近的人,警察要问他们的问题不比任何人少。
在他俩单独待着的时候,云少华已经将他们与海川集团的竞争和盘托出,警察的询问也几乎都围绕在这件事上。
“绑匪打电话的时候有没有透露让你放弃竞标的意图?对面是你认识的人吗?”
尚银素在旁边心急地解释:“认识认识,就是我儿子的高中同学,现在就在海川工作。”
“阿姨你先不要激动,我们问他,您先休息一下。”那警察颇为无奈。
历寒尽与警察的对话,也把真实内容删减了许多。
事实上,他并没有想过真的让警察随他一起去救人。
臧修逸打过来电话的时候就强调过让他们两人单独前往,他那个疯子,如果看见他们带人过去,不管是不是警察,恐怕都会把怒气撒在小暑身上。
就像云星眠说的,他不敢拿小暑冒险。
历寒尽报警确实是为了让家里几位长辈安心,而且,救回小暑之后的善后工作也确实需要他们的参与。
而云星眠在旁边听着他们的对话,渐渐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问题。
直到警察的问题问完,他才幡然醒悟,如果臧修逸绑架小暑的事应万海并不知情,那陈晔又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也打过来电话呢?
要知道,他们现在是水火不容的竞争关系,恐怕应万海不会那么好心让陈晔刻意在竞标前夜对儿子进行慰问。
这次是关乎海川生死存亡的一次竞争,就算没有派臧修逸绑架小暑,他们一定也想了别的办法让历寒尽退出。
云星眠原以为自己因为担忧儿子的安危,已经顾不得其他,可没想到,越是这种时候,他的脑子反而越因为亢奋而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