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桃瞳孔放大,身形向后栽去,悄无声息地落在地面。
祁子冬就来晚了那么一步,她用力咬了咬唇,蓦然间显出身形来,不过寥寥几个呼吸间,修罗道们便被绳索束缚住,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几位家人见白衣仙尊出手救了她们,大喜过望,纷纷往回跑来,其中一人见夏知桃倒在地上,伸手想要去拽她。
“你们先别动她!”祁子冬顾不得其他,开口喝止了那人。她几步赶过去,扶着夏知桃后背,往身体中渡了几股灵力。
只可惜收效甚微,夏知桃依旧紧紧阖眼睛,手腕无力地垂下,唇边溢出血来。
“魔气入体,这下麻烦了,”祁子冬蹙着眉,神色不悦,“得回崖山一趟。”
她简略与几位家人说了声,便赶回了崖山之中。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夏知桃并不是普通凡人,体内的火灵根阻拦了几分魔气扩散,在正罗衣的的帮助下,保住了一条性命。
两日后,夏知桃情况基本稳定,但一直在昏迷中,也不知何时能醒来。祁子冬踏出玉弯峰,也懒得御剑,似个凡人一般,在青石阶上漫步走着。
若是没记错的话,今天应当是凡间的除夕吧?她还记得,木槿刚刚出山的第一年,便寄了封长长的书信回来,字里行间都是凡间春节。
张灯结彩、烟火灿天……
心中描绘的,都是些祁子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新奇事物。虽不能理解凡人对于团聚的期许,但这节日的热闹气氛,却是还能感受到一二的。
白玉折扇轻晃着,祁子冬稍有些出神,而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祁子冬转过头来,懒洋洋地拢了拢折扇,问道:“何事?”
秦之站在石阶上,长发稍有凌乱,往日一丝不苟的白衣,竟然染上了几分尘灰。
她抬手擦去面色血痕,道:“祁仙尊,张狂回来了。”
祁子冬心中一紧,这几日忙着夏知桃之事,竟然忘了去注意张狂那边,连忙急声问道:“然后呢?”
“张狂先是去了村落一趟,在雪地中跪了一天一夜,”秦之低着头,五指紧拢着,“接着,在除夕夜之时……”
“她屠了修罗道满门。”
。
记忆戛然而止,夏知桃只觉得身形猛地一坠,脱离幻境的失重感如影随形,似潮水般涌了上来。
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便见自己回到了现实之中。崖山几位峰主围着自己,神色关切。
后遗症还未完全消退,夏知桃头疼的厉害,她接连咳了几声,艰难地坐起身子。
“知桃弟子,不必勉强,”正罗衣温声道,“小心些才是。”
夏知桃点了点头,她缓过一口气来,便发现自己并没有在原先的高台处,而是被带到了逾白主殿。
“知桃弟子,没事吧?”正罗衣担忧地望着她,“你们二人昏迷了许久,我便擅作主张,将你们带出水牢了。”
方才在记忆幻境中走了一遭,夏知桃还没完全缓过来,她心中涌着繁复思绪,第一时间便想要去寻张狂。
……可目前这个情形,她又能去哪里寻到对方;而就算寻到了,她又能做什么?
夏知桃喉咙干哑,心尖似被揉成了一团皱纸,细细密密地疼着。
面对着正罗衣师尊的询问,她也只能勉强笑了笑,苦涩道:“多谢。”
秦蔺她自小便在白鹤堂之中,对于布阵造境谙熟于心,自然也恢复得快些。待夏知桃缓过些许,她便走来了这边,君岳侯寸步不离地跟在身后。
夏知桃心中冷笑。还真是光明正大、毫不掩饰的软禁啊。难怪秦蔺不惜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也要借此机会向自己求助。
“幻境失败了,”秦蔺直截了当,“我们没能冲破她心境,反倒差点被心魔伤到,便匆忙退了出来。”
夏知桃微微颔首,神色平静地接着向下说,配合着秦蔺,捏造出了个并不存在的幻境。
两人心知肚明,配合异常默契,崖山没有产生丝毫怀疑,只当张狂心魔太过强硬,便将两人劝回去休息了。
夏知桃回到木屋之中,身后“咔哒”一声轻响,窗沿被人推了开来,暮月轻跃而入,腰际系着个黑色锦袋。
她将黑色锦袋递给夏知桃,神色平静,淡声道:“你所吩咐的事,已经全部置办完毕——需要何时开始?”
夏知桃稍缓口气,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轻声道:“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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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故里 2
沁冷水滴自穹顶落下, 滴落在手臂之上, 一点点向下淌去, 渗进手腕斑驳伤痕中,一阵细细密密地疼。
“唔……”
张狂睁开眼睛, 望着身侧死寂无波的弱水禁制, 勉力拽了拽单薄黑衣,身子蜷缩在石台边缘。
距离自己败于漠无声, 被困在这水牢之中——已经过了五日。
因为被锁灵铐束缚的缘故, 身子恢复异常缓慢, 被毁坏的灵脉一点点修复中,却是杯水车薪。
水牢中寒冷异常,她身上只有一件单薄黑衣, 长睫晕满水汽,指尖被冻得通红, 就连鼻尖也泛着点红意。
穹顶之上不断滴落着水滴,细碎声音盈了满耳, 吵得她心烦意乱, 再也睡不着觉, 猛地坐起身来, 泄愤似地砸了一下手腕石铐。
“混账……”
张狂微微咬着下唇,呼吸轻颤着,五指没入发中,胡乱地向下拽去。
受伤其实没什么,这种程度的伤口她又不是没经历过, 早就习惯了忍着疼不吭声。
原本想着崖山爱怎样怎样,但没想到昨日他们居然带来了知桃,她望着对方便觉得难过,甚至还很不争气地晕了过去。
等自己再次醒来后,知桃已经不在了,水牢之中空空荡荡,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轰隆——”
紧闭的石门蓦然开启,张狂偏头瞧了眼,只见两人从暗影处缓缓走来,逐渐显露出身形。
两人皆是一身锦月白袍,步伐轻缓而沉稳,于昏沉阴暗的水牢之中,好似日月生辉。
烽落涯与子韫?
张狂瞥了几眼,心中稍有生疑。碧虚与槿华峰八竿子打不着,这并不相熟的两人,又是怎么会走在一起的?
两人一同行入水牢之中,烽落涯低声说了句什么,子韫便向后退了几步,沉默着站在一旁。
石阶破开弱水缓缓升起,烽落涯行在前方,而子韫神色晦暗不明,她并没有跟过来,而是站在了弱水禁制边缘。
张狂站起身子来,警惕地望着烽落涯向自己一步步走来,长睫微微垂下些许,掩了瞳孔中的光。
“反道位列第一,独自便能灭了修罗道的魔教教主,如今沦落到此等地步……”
烽落涯站在张狂身前,稍稍倾下身子来,目光落在她面容上,似笑非笑道:“还真是狼狈啊。”
张狂瞪他一眼,没吭声,倒是对方对她冷漠的态度不置可否,淡漠地笑了笑。
锦白衣袍柔顺垂落,露出一双极为苍白,骨节修长的手来,五指微微张开,成爪状悬在她脖颈前方几寸。
……分明未触到肌肤,却有种被扼住脖颈的错觉。
张狂终于觉察到些许不对劲之处,身子向后躲了躲,警惕道:“你这是何意?”
烽落涯笑了笑,五指虚虚合拢,而与此同时,张狂脖颈被瞬息勒住,灵气汹涌冲入肌骨,一阵阵地疼。
“唔!”她痛苦地向后退去,身子不住地颤着,断断续续地咳了几声,终于攒出一口气来,咬牙喊道,“放开我!!”
烽落涯依言便撤回了灵气,任由张狂站立不稳,重重摔到了地面。
“咳、咳咳……”
张狂不止咳着,糯白脖颈被压出数道红痕,喉腔泛着阵阵铁锈,就连呼吸也带着零星血气。
烽落涯风轻云淡,高居临下地看着她,轻声道:“你的木槿灵根,是怎么回事?”
“与你又有何干系?”张狂冷声道,“给本座滚开!!”
“确实与我并无关系,但我必须知道,”烽落涯笑了笑,“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来你是不想开口了。”
他轻轻抬手,五指间灵气层叠交织,细密地缠成了线,随意一挥,便似蛇般向她扑去,霎时间便缠上脖颈,一丝丝向里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