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无可忍,大步向前走去,劈头盖脸地向同样在围观的宋祺,吼了一句:“宋祺!”
宋祺淡定道:“何事?”
“把你人给本座押走!”张狂气得要命,声音越发烦躁,“快点!不然我把你这拆了!”
女孩整个被吓傻了,眼中汪着泪,可怜兮兮的望着她,奈何张狂本就不是个“怜香惜玉”之人。
她寒着脸站在一旁,细白五指间攒着几片澄澈花瓣,默默盯着宋祺,一副“你赶快给本座解决不然我拆了你宫殿”的表情,让女皇很是无奈。
宋祺不紧不慢地观察半晌,终于还是被迫干涉。她上去一步,淡声道:“姑娘,教主不愿,你也不必勉强。”
女皇开口,那姑娘便不说话了。
原本她鼓起勇气,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自己心思,就是想利用人多的优势,让张狂收下自己。
谁料张狂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碰都不让自己碰,拒绝地彻彻底底,也就没了坚持的理由。
。
宋祺稍稍示意了下,侍从便恭敬地行过来,准备带着众人退下,包括那哭得梨花带雨,以衣袂抆着泪的白衣姑娘。
女皇威严还是有的,白衣姑娘再怎么不愿意,还是与其他人质一同被侍从带走。
同时被押下去的,还有那被张狂五花大绑,狠狠揍了一顿的煞鬼教头领。
大殿中一下静了许多,张狂松了口气,嘀咕道:“真是胆子翻天了。”
煞鬼教之事若是让崖山来处理,指不定要拖上个三四日到一周,还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妄下杀手,就连头领都须得押回崖山之中,等候正道审问再做决定。
但张狂便不同了,她本就独自一人随心所欲,不被任何规则所束缚,故而这次不到半日,便将人质安然无恙地带了回来。
张狂懒得理崖山对此事的态度,左右宋祺知悉怎么平衡,她也没有在这久留的理由。
她拿出那顶黑色幂篱,估计是上次被闷得慌,将黑锦布又默默换回了罗纱,淡然地往头上一扣,身形即刻消散于宫殿之中。
说走就走,干脆利落。
崖山弟子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宋祺一喊她过来,事情完成走得又如此干脆——这人真是魔教教主么?
宋祺无奈地笑了下,似乎对张狂这性子习以为常,她淡然行下玉阶,来到了子韫师尊面前。
不同于张狂,子韫师尊坚持要再留几日,想要去煞鬼教走一趟。
有人愿意收拾残局,对方还是天下第一大派,宋祺乐得其成,自然不会推辞,当即便应了下来,还不忘将崖山赞叹一番。
子韫师尊道要与女皇私下谈话,便让弟子们暂且离去,回房间之中候着,待她回来再商议煞鬼教,以及如何与崖山汇报之事。
这契机可真是恰到好处,夏知桃瞧着众弟子们大多都回了房,立马便偷偷溜了出去。
张狂应该还没走远吧?
夏知桃一琢磨,感觉依教主大人一晚上能西域中原跑几趟来回的速度,自己想要去追对方,简直是天方夜谭。
于是,她寻到个偏僻幽静的树林,见四下无人,颇有些忐忑,小声唤了句:“教主大人?”
没人回应,是太生分了么?
夏知桃思忖片刻,又道:“张狂,小狂,狂妹?”
一连换了三个称呼,林中却还是寂然无人,风卷过层叠枝叶,盈了满耳婆娑声响。
夏知桃在原地等了会,没来由地有些失落,稍稍低下头去,用足尖去碰地面的一块小石头。
刚踢了没一会,身后传来几声窸窣声响,夏知桃偏头回望。
林中多了一人,张狂拎着把锋然长剑,急步踏过洒落阴影,几乎是冲到了夏知桃面前。
她声音有些不稳,慌张道:“对不起,方才我睡着了——怎么了,要打谁?”
夏知桃:“……”
夏知桃扑哧笑了,好气又好笑道:“就我一个人,偷偷跑出来寻你来了。”
“寻我的?”张狂愣了愣,乌墨眼睛亮了几分,小心翼翼道,“你不是与崖山在一处么?”
夏知桃笑道:“嗯,总有些放心不下,所以过来寻你了。”
张狂稍稍低下头,细密长睫上盛了点阳光,融得浅淡而温柔,道:“那……”
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夏知桃顿了顿,淡声道:“昨晚怎么回事?”
张狂先是愣了片刻,迅速反应过来,顿时就僵住了。
她昨晚着实是喝过了头,早上醒来时头疼不已,迷迷糊糊的什么都不记得,唯一就记得宋祺说的那什么“煞鬼教”,还有“崖山来了宋国”这两件事。
“之前在云笈时,你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碰酒了,”夏知拉着她坐下来,道,“昨天怎么回事?”
张狂万分心虚:“这……”
“嗯?”夏知桃瞥她一眼,“趴在桌上便睡着了,地上还全是空酒壶。”
张狂苦恼想了半天,也没能寻到个正当理由来,倒是错愕地发现了什么:“你怎知道?”
“你门虚虚掩着的,”夏知桃淡定道,“我一推便进去了。”
张狂面色苍白:“那——”
夏知桃道:“醉得可厉害了,摇摇晃晃地抱着我,怎么说都不肯松手,我废了好大力气才把你按下来。”
张狂如遭雷击,从夏知桃的只言片语中,依稀能窥见点昨晚发生的事情,越想越慌,越慌越急。
她心中越想越离谱,根本不敢去看夏知桃,乌瞳茫茫蒙了层水雾,一副眼巴巴不会说话的模样,叫人心中柔软万分。
夏知桃不紧不慢,好整以暇地望着她,道:“怎么,说好不再喝酒了,你却还这样,该罚吧?”
张狂连忙道:“罚,确实该罚,知桃你来定,罚什么都可以。”
见对方答应的这么干脆,夏知桃心中偷笑,眉眼弯弯,将身子凑过来几分。两人一时靠得极近,鼻尖几乎要点到对方,
夏知桃将眼帘轻轻阖上,任由视线落入黑暗之中。她听见心跳响在耳畔,而自己一字一句,轻声道:
“罚你亲我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夏知桃:不要慌,胆子大点。
第89章 岐路 1
光打在眼睑之上, 蒙蒙透着疏落的影, 夏知桃稍稍仰起点头, 细密长睫垂下,随着呼吸轻轻颤着。
视觉被剥离, 其他感观便格外清晰, 林中静地能听见呼吸声,拢着点若有若无的淡香, 一点点缠上鼻尖, 缓缓、慢慢地向下淌去。
夏知桃等了片刻, 结果张狂毫无声音,还傻傻地愣在原地,一点动作也没有, 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
“分明是你说的,罚什么都可以, ”夏知桃闭着眼睛,轻声道, “咱们教主大人, 难不成出尔反尔, 要反悔不成?”
她声音清澈, 含着几分笑意,长睫轻轻拢着,像是月牙儿般弯下。
这么一说,张狂终于动了。
有人轻轻靠了过来,五指小心抚上面侧, 从面颊轻缓下滑,稍稍抬起一点下颌。
张狂指腹带着点薄茧,触感并不柔软,却也没有料想中的粗糙,轻轻描过下颌边缘,动作极尽温柔。
鼻尖抵了上来,软软地蹭过肌肤,呼吸一点点收拢,暖云般抚过面侧。她柔软的如同一朵花,唇畔温热而绵软,蜻蜓点水般碰了碰,便移开了。
夏知桃睁开眼睛,便见对方坐在自己身旁,方才捧着面颊的手收了回去,修长五指紧张地拢在一处。
“抱歉,我不太会。”她耳尖红得厉害,乌墨眼瞳亮亮的,映着细碎的光,“我……”
张狂低垂着头,墨发自肩头丝缕垂落,遮掩了面上神情。夏知桃瞧着她这小模样便想笑,她从坐姿改为半跪着,伸手揽过对方脖颈。
“唔,”张狂没料到这一出,身子被压得歪了些,转头去望对方,“知桃?”
夏知桃揽住她,半压着对方肩膀,用鼻尖蹭了蹭对方耳廓,温软气息淌了进去,羽绒般轻轻挠过心尖尖,勾起一丝触不到、摸不着的痒意。
“没事,我也半斤八两,”夏知桃笑道,“以后来日方长,慢慢练习。”
张狂耳际更红了,长睫软软地垂下,嗓音干干净净,小声地唤她:“知桃。”
夏知桃道:“嗯?”
张狂弯了弯眉,她踌躇着,小声又喊了一声:“桃桃。”
夏知桃扑哧笑了,故意压着她耳廓,声音轻细似呢喃,软声道:“张狂小朋友,喊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