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香芬芳,入口不黏不稠,香馥若兰,沁人心脾。妾只一口便觉齿间流芳,可见方店家果然是煮茶高手!”
说几句漂亮的奉承话,对孙绣莹来说一点也不难。
“说得好!太子妃殿下可否赏赐小人一碗?”
不甘心被冷落的阿提主动上前讨赏道。
“赏!”
贾南风对这个异族人的新鲜感还没有消失。
往日,她每看一眼阿提的茂密毛发,就有股上前替他捋一捋的冲动。当然,今天有方显贵在,她的心思全在方显贵身上,对阿提就冷淡了一些。
“多谢太子妃殿下赏茶!”
阿提终于展露了笑脸,身上有股巴结贾南风的庸俗劲头。
阿提的铺子被封了,昨日被下了牢狱,今日竟然出现在这,孙绣莹很想知道这背后发生了什么?
“诸位慢用,得闲去在下的苦荼茶肆,与在下一起品茶。”
方显贵整理了一下衣襟,他毫不忌惮地坐到了贾南风的身边。
一个普通人敢有这样的行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人与高座上那位身份尊贵的人的关系不一般。
孙绣莹也没有多想。既作为商贾,就难免有些溜须拍马的本性。
“孙家女,你上前来!”
贾南风勾勾手。
“诺!”
孙绣莹不得不迈着小碎步,上前回话。
“再上前一点!”
贾南风从座位上走下,扔掉手中未嗑完的瓜子。
“啪!”
突然被“赏赐”了一巴掌,孙绣莹一个猝不及防跌坐在地上。悍妇果然就是悍妇,打人还喜欢亲自动手!而且,手劲还挺大。
“小贱人!竟敢勾引太子,太子也是你等低贱之人可以勾搭的吗?”
贾南风的怒气来的莫名其妙。
被打者和围观者都不知道太子妃为什么突然又翻脸了,但是他们都知道接下来大约会发生什么。
“太子妃殿下,您何须动怒?在下料想,想必您是误解了。这孙家小娘子地位低贱,怎么能接触到太子?”
方显贵上前来挡在孙绣莹面前,他怕贾南风再次动手。
“哈哈,本太子妃岂会记错?阿提,你来说一说,太子是不是在你的酒肆遇见过这位民女?”
贾南风自认想找事,从来不需要理由。但是,今天当着两位心仪男子的面,她不得不顾及一下颜面,找点冠冕堂皇的理由。
“太子妃殿下所言极是。昔日,太子的确是在小人的酒肆中遇见过这位孙家小娘子。当时孙家小娘子一时莽撞,冒犯了太子。蒙太子仁慈,不予计较,才没有责罚她。至于勾引嘛,恕小人直言,这孙家女姿色普通,如何能讨得太子的欢心?再说了,有您这位才貌无双的太子妃在太子身边,怕是太子殿下也没有心思看别的女人了吧?”
阿提知道他昨天之所以能够逃出生天,全仗着贾南风。他自然是不敢得罪他的“贵人”,只好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呵呵,死鬼!我看你这个异族人比我们中原人的弯弯肠子还要多。”
贾南风忸怩作态,冲阿提嗤嗤直笑。
“太子妃殿下莫怪罪,小人也是直言快语。”
阿提用手揉揉头,嘿嘿傻笑!
“没想你这个贱人还挺有本事的嘛,连阿提店家都为你说话。”
贾南风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孙绣莹。
“太子妃殿下言重了,妾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民家女,与阿提店家也只是有过一两面之缘。但是,妾深深敬重阿提店家的为人。所以,昨日听闻他被严校尉带人抓了去,还替他忿忿不平,今日得见他完好无损地出来了,妾由心底敬服太子妃殿下您的为人。一定是您出手相救的,否则阿提店家怎么能脱离牢狱之灾呢?”
义形于色,孙绣莹拿着腔调说话,都快把自己绕晕了。
“哈哈?”
这个女人不卑不亢,贾南风不得不对孙绣莹另眼相看。
“太子妃殿下,请容妾再饶舌几句!”
孙绣莹趁机跪下,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卑微一点,不求其他,只求放过。
“你还想说什么?”
贾南风有些乏了。
“太子妃殿下,您请!”
方显贵和阿提竟然同时发挥溜须本色,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贾南风坐回了高座。
“妾来自市井,市井中的流言自然也听到了不少,这其间就有不少关于太子妃殿下的谣言。”
“不妨说来听听。”
贾南风这会儿被一左一右两位俊男包围着,早就心猿意马了,心思自然就不在教训人上面了。
“我听说严校尉之所以带人擒拿阿提,把他下了牢狱,完全是为了泄私愤。”
“此话怎讲?”
这句话话成功地勾起了本不想追究缘由的贾南风的兴趣。
“市井传言,阿提店家与您过往甚密。又有传言,您在未出闺阁之前与那严校尉有瓜葛。如今严校尉已经成了过往,他不满意被人拿来和阿提比较,所以才——”
孙绣莹这一回成功地把自己说晕了。
“什么?竟然有这样的传言?”
贾南风大怒,尽管她曾经也希望能和严询有私情。无奈那厮太冷淡,根本不把她这位太尉的女儿给放在眼里。更甚者,他连太傅的女儿,著名的美人儿,皇后的表妹杨芷都不高看一眼。
“严校尉的身份不是一般人,为人高傲一点也是难免。不过,他敢藐视太子妃殿下就实属不应该了。他藐视太子妃殿下您就是藐视太子啊,太子将来若是君临天下了,如何能驾驭的了这位臣子?”
方显贵喜欢火上浇油。
“此人并无什么真才实学,实不知天子为何倚重他。”
贾南风什么话都敢说,口无遮拦是她的本色。
不识抬举的人纵有惊人的俊颜也让人留恋不起来。贾南风看看左手边和右手边的美男,对严询的憎恶又增加了几分。
“小人乃本分商贾,严校尉不问缘由就擒拿小人,把小人的铺子也查封了。唉,对,他一定是严校尉在泄私愤。”
阿提哭丧着脸,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他能被放出来,也能再次被抓进去。
比如,他前脚出了太子府,后脚就——
这时候,有宫女上前禀告:“太子妃殿下,校尉严大人在门口求见,他要拜见太子!”
“哼!正说他呢,他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贾南风的心中有股邪火。
在她的认知中,这世间的男人本该皆为她马首是瞻,现在,唯有严询对她不屑一顾——
☆、048
第48章 048
“一命而偻,再命而伛,三命而俯。”
是说人的官职步步高升了,就愈发的谦虚谨慎。不过,这句话对严询而言根本就不适用,他由一名官宦子弟到继承了父亲的衣钵之后,一直官运亨通。纵然他官场人缘很差,倒也稳居官位。
严询带着人从外面走来,只能用“昂首天外”来形容此刻的他。
不知为何,此刻的孙绣莹觉得那张英俊的嘴脸格外令人讨厌。她不是知白守黑的人,心中有怨气自然就会流露在脸上。
严询只把这里的主要人物扫视了一眼,用他那洞察秋毫的敏锐眼神洞察着每个人的心思。孙绣莹脸上的阴云,他也尽收眼底。
此时,严询的内心忽然有些沮丧了,他可以对所有人都傲慢不逊,唯独对他的老母亲不得不孝敬之,顺从之。
他虽不能做到老莱娱亲那般,但不忤逆老娘的心愿是他做人子的准则。(老莱娱亲典故:春秋时,楚国隐士老莱子七十岁还在父母面前穿花衣服,学小儿哭啼,讨父母欢心。)
“严校尉今日前来为何事啊?”
扑面而来的威严气息,贾南风瞬间坐直了身躯,变得一本正经了起来。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来人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她不得不慎重对待。
“下官奉命前来迎接太子入宫,皇后娘娘和倾国夫人在宫中设家宴,请太子前去赴宴。”
严询是个有洁癖的人,他其实一刻也不想呆在这座充满沆瀣气的府里。
“哦?严大人怎么做起了内侍们的差事?”
贾南风面带揶揄之色。
“近来京城不太安全,太子府到皇宫还有一段距离,陛下担心太子的安危,故而派臣过来接太子殿下进宫。”
严询也挺郁闷,如今的天子年纪越来越大,胆量却越来越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