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绣莹咬着牙道。
她岂会看不透她这位兄长的用意,她才不上当。有一种闯祸,叫被闯祸。她哪一回也不想惹事,不知道怎么就来事了。
“都在家呢?”
胡士举背着一个竹筐,兴高采烈地从外面回来了,看来他今天的生意不错。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并不知道,只觉得进了院子,院子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怎么都脸上不好?”
见没人搭理自己,胡士举略显尴尬,他一直想找机会与孙绣莹多说说话,可是不知道为何,每次面对她以后,他就词穷了,脑海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时候,银杏也回来了。她一步三回头,脸上是迟疑的表情。
“银杏姊姊你可算是回来了,我这都饿了半天了。”
孙佩玖捂着咕咕叫的肚子,最近家中气氛有些沉闷,这一日三餐也没那么准时了。主要是女主人没心情做饭,做饭帮手银杏要是不在家,他就得挨饿。
银杏并不搭孙佩玖那茬,她走到孙绣莹面前眨眨眼:“绣莹妹妹,那个校尉在外面,让你出去一下。”
“哪个校尉?我怎么没看见?”
胡士举疑惑。
“你一直走在我前头,把我丢的远远的,你前脚进了府门,后脚他就骑马过来了,刚好叫我碰上了。”
银杏的心情也有些不太好,语气中带着埋怨。
她的内心世界是这样的,无论她怎么示意她这位义兄,她这位义兄似乎都不懂她的心思,一直把她当作亲妹妹看待。
“哦。”
胡士举尴尬摸摸头,因为他刚刚着急回来,路上的确有些忽略银杏的存在了。
“什么人这么大排场?”
孙绣莹已经猜到了来人可能是谁,她故意把头抬的高高的,迈大步朝外面走去。刚被人喷了半天口水,这会儿她也有些郁闷气没处撒。
“绣莹,你就这么去啊?”
胡士举有些担心。
“且不用担心,我妹妹是什么人?甭管碰到什么事情,什么人,那都能逢凶化吉。对了,我饿了,银杏姊姊快点去做饭吧。”
孙佩玖依旧是没心没肺的货。
这就是她的兄长!还没有一个外人关心她,孙绣莹苦笑着摇摇头。想必是她以往欺负孙佩玖欺负的太狠了,这才导致这厮没心没肺没爱心。
孙绣莹走到了外头,马背上的那个人果然是严询。
这厮是个不苟言笑的人,每次见他都是一张白色关公脸。被他坑了几回,正打算“回报”他的时候他竟然主动出现了,嘿嘿!
“我当是谁来找我?原来是校尉大人!您最近可好?”
孙绣莹抱着双手,阴阳怪气地说道,顺便用眼角余光瞟了严询一番,这一回合,她要占据主动。
“小娘子这么盯着我看是何意?”
严询自知上一回的事情有些过分了,本想见着孙绣莹表示一下歉意。这会儿见着人了,他又拉不下脸,又不想认错了。
什么叫“盯”?这明明是“瞟”嘛。孙绣莹换了一个站姿,眯眼看着马背上那个无礼的家伙。什么有礼则安,无礼则危?封建的礼仪规定不是对等的,对普通人要求的更森严。
从来没见过严询这厮彬彬有礼过,当然,也许他见着了地位比他高的,比如皇帝老子,他才会变得恭俭庄敬。
嗯哼!孙绣莹也不想有什么涵养,继续吊儿郎当藐视着眼前的人。
“校尉大人屈尊寒舍门前,不会就为了说一句轻浮的话吧?”
“你这个女人?”
堂堂司隶校尉被一个小娘子再次给无视了,严询感觉自己嘴角的肌肉有些僵硬。
“怎么了?我挺好啊,你都看到了。能吃能睡身体好,就是有些堵心。”
孙绣莹忽然嬉皮笑脸了起来,伸胳膊抬腿,活动了一下身体,同时她心中也在紧张地思索对策。要知道,严询这厮骑着马,那是说走就走,再想找他?可没那么容易。
因为,她自知,以她的身份若是登门求见,多半是踏不进严府的高门槛的。
“令堂身体可好?”
唉,这女人疯了?这这成什么样子了?严询惊讶的差点催马就走。这个女人一点女人的仪态也没有,这样的身影怎么会经常出现在他脑海中呢?大约是他心怀歉意吧。
严询如此想着,勒着马在原地转悠了一圈,从胸膛里蹦出几个字:“家母挺好的,不劳你牵挂!”
“令尊呢?”
孙绣莹歪着头继续问。
“家父早已故去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严询皱皱眉头。
“哦,不好意思,触动你的伤心事了。校尉大人来找我,应该是我发问才是,你怎么反倒是问起我来了?请问,你来找我想说什么呢?”
对策还没想出来,孙绣莹有些着急。用这厮来对付司马贤那混蛋,应该是火力相当吧?这厮的功夫也是不凡的,加上这性格!这德行!这地位!怎么着也应该不会轻易败下阵来。
“那天那事,家母的确是做的有些过分了,在这我跟你请罪了,请你不要介意。”
严询跳下了马,严肃道。
“这我可不敢当。”
出乎意料之外,不过,孙绣莹感受不到诚意,可不想顺坡下驴。
这厮这阵仗,这要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来兴师问罪的呢。道歉?一点诚意也没有!
“你到底想怎么样?”
严询逼近这张总是经常出现在他脑海中的脸,这个女人怎么就是不乖顺呢?
仗着人高马大欺负人,是吧?孙绣莹嫌弃地往后倒退了两步。
她回头扫了一眼门里头那几双向外窥视的眼睛,低声道:“校尉大人堵在我家门口,我觉得有些别扭。可是,我又不想请你进家门。这样吧,往远处走走,到那边说去。”
孙绣莹“耀武扬武”地走在前头,窝火了半天,这会儿总算扬眉吐气了一回。
严询牵着马跟在后面——
前面拐过一个弯,就会看不见自己家了,孙绣莹停下了脚步。此处刚好,前面大街上人来人往,又在自己家大门后那几双眼睛的视线之内。他们能看见这边情形,但是应该听不见说话声。
盘算的刚刚好,孙绣莹心中很得意。
“你想说什么?”
严询问。
“说什么呢?哎呀,我与你本来没什么好说的,还说过不复相见。结果呢?”
孙绣莹抛出一个轻蔑的眼神,这厮难道是故意来招惹她的?不能够啊,她应该入不了他的眼眸啊?
本来,在宽敞的街道上,一男一女站着说话也不会太引人注意。但是,其中有一个人身份特殊,那就不一样。过往的人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其实暗中却窥视着这边。
谁都想知道,传闻中不喜欢近女色的严校尉为什么今日又反常了?难道真如传闻说的那样,严校尉已与孙家女私定了终身,并且被勾住了心窍?无奈孙家女地位卑微,进不了严府。两人只能做一对野鸳鸯,这仪表堂堂的严校尉会是那样的痴心男子吗?
外人是怎么臆想的,孙绣莹并不是太在意。她是谁?新女性!还会在乎那些所谓的名声和贞洁?多数时候是忌惮父母所虑,才不得不在乎一点。
严询冷冰冰道:“我想知道你在方显贵家和那个异族人的邸店里都见到了什么,请你如实说来。”
“原来校尉大人是来审案的!”
孙绣莹气不打一处来,感情这厮还追着那事不放呢?他这哪是是来道歉的?这分明是来继续审查“嫌疑人”的嘛。
不过,孙绣莹忽然有了主意,她莞尔一笑:“我还真想起来一些没有跟你说过的细节,校尉大人真想知道吗?”
“嗯!”
“好办,你先帮我做一件事,等我顺心了再说。否则的话,我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孙绣莹揉揉额头,她知道即便是严询帮着把事情搞定了,她也想不起来啥。
“你威胁我?”
“不敢,您是堂堂的校尉大人,谁敢威胁您?不过,我一普通小民,一没有为非,二没有作歹。您也证据,是不是?您可不能对我用强哦?那样有损您的英明,是不是?”
孙绣莹狡黠一笑。
“呵呵,你倒是变得聪明了。”
严询从牙缝里挤出笑声,不知道这个女人心中打的是什么算盘。原先他还为自己毁坏了一个女子的名声而感到内疚,现在看来这个女人根本就不在乎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