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绣莹主动上前伸手挽住母亲的胳膊,想要破解一下心中的疑惑。
“也没说什么,司马青毕竟是王爷,一把年纪了,他总比他那个儿子讲点道理。况且王府中的女人众多,王后也并非大度的人。我说我的女儿性子烈,她要是长住王府,必定会引得王后醋海翻波,王府永无宁日。”
赵氏推开女儿的手,不想让女儿再追问。
“唉,惭愧啊,与贤妻共同生活了这么久,没想到贤妻还能有这样览闻辩见的才学。”
孙归野的口气酸酸的。
“那当然了,女儿我就是随了母亲大人。阿爹素来喜欢夸赞我伶牙俐齿、满舌生花,哈哈,也不是虚言。”
明知道阿爹的心中萌生了小心眼,孙绣莹还是故意气他。
“呃!”
孙佩玖黑脸:“我说妹妹,你有咱们娘亲那样贤淑吗?我看,女子该有的才学你一点都不通,该有的贤惠品质也与你无缘。只生得一张巧嘴,却到处招惹是非,害的爹娘为你担心,是为不孝。做错了事情,却毫无羞愧之心,还在侃侃而谈,是为不知羞耻。唉!有你这样的妹妹,为兄的颜面早已荡然无存也。”
“哼哼,兄长这些日子沉默寡言,莫不是日日夜夜在心底琢磨着怎么样陈词可以挖苦自己的妹妹?你我本是同根生,你如此挖苦我,合适吗?”
孙绣莹逼近孙佩玖,把他欺到了路边。
“嘟!都什么时候了,还斗嘴?”
孙归野瞪眼,心想怪不得自己的左右眼皮经常跳动的厉害,他这两个孩子从来就没有和和睦睦过。
“哈哈,有意思。”
一位摇着折扇,满脸稚嫩,着锦袍,系玉带的男人从路边冒了出来。
这个人有些眼熟,孙绣莹一时间没想起来他是谁。
于是四双眼睛瞪着对面的一双眼睛,双方对视了几秒。稚嫩男子笑了:“差点忘记了,诸位也许还不认识我,我乃是司马德。”
“哦?原来是公子!令尊已经把我等赶出来了,已经与贵府毫不相干了,不公子此番出现,是有什么吩咐吗?”
在孙绣莹眼中,司马德是一个小屁孩。但是人家的身份和地位摆在那,也不容她出言不逊。
“是啊,要是没有别的事,老夫就带着家人赶快离开京城了。”
孙归野也是心中一惊,不过他观司马德的神色不像是来找茬的。
“你们要离开京城?”
其实,司马德早已想到了。
“是啊,无意冒犯了王爷,幸亏王爷宽容大度,饶恕了我等。我等贱民定当从王爷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免得再次污浊了王爷的耳目。”
“嗯,你们这样出城,怕是会被守城的官兵给拦住。这样吧,我助你们出城,可好?”
司马德收起了折扇。
“这如何是好,怎么好劳烦公子?”
孙归野挤出笑脸,他不明白这位司马青的公子为何会出手相助?明明彼此之间,并没有打过交道。莫非?他的眼神瞟向了女儿。
“唉,谈不上劳烦。我也是为了家兄好,不想让他与绣莹小娘子继续纠缠不清。他应该还不知道你们已经出了王府。以他的性格,他若是知道了,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坏了道德人伦,所以,就让我送你们出城吧。”
司马德看了赵氏夫人一眼。
赵氏心中一惊,喃喃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公子了。”
“那你们快走吧,走的越远越好。最好,没有人能找得到你们。”
司马德有些着急。
“现在就走?可是行礼都还在方府。”
孙佩玖嘟囔了一句。
“事情紧急,还惦记什么行礼?我已经给你们备了一些金银,快随我出城吧!”
司马德从怀中掏出沉甸甸的钱袋子,扔给了孙佩玖,迈大步走在了前头。
“那,那就现在就走吧。日后再想办法给方店家打一声招呼,想来他也不会挑理。”
孙绣莹招呼着爹娘和兄长跟上。
尽管他觉得司马德的热情有些突然。但是,她还是愿意相信这个小屁孩没有恶意。只凭他那干净的眼神,倒不像是生长在王府,也不像是司马贤的弟弟,倒像是自己的兄弟。
“贤妻快点!”
孙归野也顾不得所谓的脸面,上前拉住赵氏的手,穿梭过人群,急匆匆地走着。
谁能想到,他当初带着美好的梦想来到京城,如今却带着一家人在朗朗晴空之下,身无长物,急匆匆,恨不得能立刻飞出这座城池。
一行人到了城门口,有司马德在前面带路,他们出城还算顺利。守城的官兵,又有谁不认识这位经常随着司马贤骑马出城、进城的司马德呢?
这位吴孝王爷的公子,虽没有世子司马贤那样威风八面,倒也深得吴孝王爷的喜爱,谁敢得罪?
出了城,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靠着两条腿往前走了。往哪走,走到何处去?一家人的眼神都投向一家之主孙归野。
孙归野却朝司马德深深作揖道:“多谢公子相送,此生怕是无力回报公子的恩情了,来生必当衔草结环。”
“唉,老伯客气了。出来的匆忙,我身上也没带多少钱财,你们往后的日子难免要辛苦一些。告辞!”
司马德礼貌回礼。
就此别过的脚步还没有迈出去,众人就被城门楼里扑过来的灰尘呛得纷纷躲到路边去了。一伙不知道是豪强,还是权贵,又或是恶奴的人飞马疾驰出来了。
天气干燥了许久了,路上的尘土积了厚厚一层,此刻被马蹄扬起,顿时铺天盖地。
“吁吁——”
有人勒住了马。
“呸呸!”
孙绣莹吐了吐口中的灰尘,暗骂这世道没处讲理去。飞扬跋扈的人做飞扬跋扈的事情,却没有人敢管。
“呃!”
孙绣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只是她,在场的人看清楚马背上的司马贤的那张脸,都如同见了瘟神。
司马贤如今做了武库令,官职对他来说也就是个摆设。
他可不会每天本本分分地守着那座死气沉沉的库房。在把库房里的宝物全部巡视了一遍之后,他就把职责压在了手下人的身上,自己每日里该怎么玩乐就怎么玩乐。
今日,司马贤带着随从,带着高祖的斩蛇剑准备出城玩耍去,半路惊闻“噩耗“,随快马加鞭——
远远地看见的场景让他大喜,幸好一切还不算晚。司马贤看了看,孙家四口人,一个也不少,随后从马背上飞了下来。
这时候,灰尘也渐渐散去了。孙归野装作老眼昏花,对司马贤视而不见,拉住贤妻的手,看了看女儿和儿子,低声说道:“我们走吧。”
“你们这是想往哪儿走啊?”
司马贤抽出宝剑挥斩空气,他手下的那伙人,纷纷跳下马,拦住了孙家人的去路。
“原来是世子,小老儿见过世子。就在不久前,王爷让小老儿立刻离开京城,永远不要再踏进京城半步。小老儿正是奉了王爷的令,现在带着家人离开。”
孙归野松开赵氏的手,嘴角抽动了一下,迈步上前跪倒给司马贤行大礼。
“哼,让你们离开?只怕不是家父的意思吧?”
司马贤冷笑,他看了看他的好弟弟司马德。
“见过兄长!”
司马德上前施礼。
“原来是弟弟,你怎么会孤身一人在这儿?”
司马贤把宝剑还了剑鞘。
“父亲让孙家人离开京城,我想到兄长曾经吩咐过守城的官兵不让他们出城,这才自作主张出来送他们出城。”
司马德的额头冒了汗,他的心中对他这位兄长有着天生的畏惧。
“是吗?父亲真会做那样的事?早上出门前,我记得他老人家吩咐人去把孙母也接进王府享福,怎么会突然改变了主意?”
司马贤拿眼角的余光扫视了众人一眼。
“千真万确,父亲虽未亲口对弟弟说,但是他老人家与赵氏夫人交谈之时,我在屏风后面听的真真切切。弟弟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忤逆父亲大人的意思。兄长若是不信,请回去一问父亲便知。”
司马德撩起衣襟跪倒在地上。
“哈哈,一定是父亲不满意这孙家的小娘子了。既如此,把他们赶出王府也算常理。不过,你们孙家的人得罪了本世子,所以你们不得离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