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贾充突然前来刁难,杨骏也很生气,说话也就口不择言了。
“我说杨骏,你怎么越老越没正行?老夫对你那些风流事一点也不感兴趣。”
贾充气急败坏,翻了一个白眼。
“好好好,算我没说。太尉大人今天一进门就是兴师问罪的口吻。你想知道什么,不妨直说。”
杨骏倒是能沉得住气,甩掉鞋子,坐下了。
“我问你,你想纳那孙家小娘子为妾,是不是因为她涉及到王莽宝藏的事情啊?”
贾充是个精明人,耳目众人,京师中发生的风吹草动,他要是想知道并非难事。
“哈哈,原来太尉大人今天挑理了就是因为那件事?什么宝藏?不过是个毫无实据的传说罢了,不足为信。老夫想娶那个女人的确是出于男人的这点私心。能让老岳丈念念不忘的女人,想必与众不同——”
杨骏朝贾充挤出一个别有深意的坏笑。
“看来,老夫今天不该来啊。我这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太傅大人还是不想如实相告。罢了,既如此,老夫便告辞了。”
贾充站起来欲走。
“太尉大人,你的确想多了。不说那什么狗屁宝藏传说不可信,即便是真的,我也真有您说的那样的心思。我会为了谁?最终还不是为了您的女婿,我的外孙,未来的天子着想?我要那些钱财宝藏又有何用?”
“哼哼,你终于透露了真话。那个传言不管是真是假,人和物件都要掌握在我们手里。我们去不去寻宝,再说。反正老夫我是不能容忍别人背着我去寻找宝藏的,哪怕他无功而返。”
贾充面露冷笑。
“天下双生子何止一对?要我看呐,太尉大人要想掌控这件事,只要把那两个物件掌握在自己手中就万无一失了。”
“哈哈,杨骏啊杨骏,你又跟老夫我装疯卖傻了,是不是?这世间阴阳本同根,却又变化莫测,相互对立,彼此互藏,相感替换,不可执一而定象。阴阳,亦是万物变化的本源,这其中的天机不是你我所能窥得的。一个人的出生暗合阴阳,前有外族人企图盗取武库和绑缚这对兄妹,这足以说明这对兄妹绝非普通的双生子。”
贾充瞪眼看着杨骏,希望他能分享所知。
“好好好,那些复杂的事情老夫我也弄不明白,也不想弄明白。将来,我即便娶了孙家的小娘子,也等同于她在你贾太尉的掌握之中。难道我杨骏还会背着你去寻宝不成?不会!我不会去做那种几乎没有什么把握的蠢事。况且,另外两个物件还在武库中安稳地躺着呢。即便是去寻找王莽宝藏,怕只有当今皇帝才能汇齐寻宝的物件和人。”
“告辞!”
贾充迈步朝门口走去。
“慢走,恕不相送。”
杨骏打了一个哈欠。
走出去很远,贾充放缓脚步,偷偷回头观望,见果然杨骏没有前来相送。
“好你个杨骏,总是不把老夫我放在眼里。”
走出杨府,坐进了轿子里,贾充还是怒气难平。
侍从们也不敢多嘴,只知道太尉大人高高兴兴地走进了杨府,又火气冲天地出来了。他们抬着轿子走在街上,倍加小心翼翼。
谁知越小心越出差错,总有那不长眼的人走路不看路。
拐弯处,右前方抬轿子的侍从,被一个突然冒冒失失冲出来的女子给绊了一个踉跄——
一个踉跄的后果是导致轿子的一角倾斜,倾斜的后果是轿子里的人摔倒了。结果,引发了连锁反应,轿子着地了。亏得轿夫们手疾眼快,才没导致轿子侧翻了。
“混蛋,一帮废物!抬个轿子都抬不好,赶明把你们都剁碎喂野狗!”
贾充一手捂着额头,大骂着撩开轿帘出来了。
“大人息怒!”
侍从们跪倒一片。
撞到了别人,自己也差点摔了一个跟头。孙绣莹这会儿也清醒了。不知道是不是急火攻心的缘故,她刚才脑袋嗡嗡响,没头苍蝇似的四处寻找,走路的脚步也确实急了一点。
所以,她也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怎么就撞到了人。
“哪来的小贱人!走路为何不长眼?你是受了何人指使?想谋害我们大人不是?”
侍从戌把孙绣莹拽到了贾充面前,试图转移贾大人的怒火:“大人,凶犯已经抓住了。”
“把画递上来!”
贾充审视了孙绣莹一会儿,伸手对身边的一个侍从说道。
侍从递上了画,贾充打开画,三角眼睁圆了看了看,又看看人,忽然哈哈大笑。
这笑声太刺耳,孙绣莹只觉得身上毛孔竖起。不妙啊,眼前的这位土肥圆怎么瞅自己像是瞅美食一样……
“你是孙家的小娘子绣莹乎?”
贾充拉起了儒腔,亏得他有心,让人把城门前的画像临摹了一幅。
“贱妾也是无心冒犯大人,还望大人能大人大量。”
节外生枝,孙绣莹只能暗叹自己真倒霉。
“哈哈,松开,松开,怎么能如此粗鲁地对待一位美貌的小娘子?”
贾充亲自上前推开了侍从戌的手。
现在,他眼中的孙绣莹就是一个精美的物件,近可占为己有,远可送人。
“多谢大人!”
“嗯?你先别急着谢我,小娘子还没有回答老夫的问题。”
肚子里憋着的火气一扫而空,贾充这会儿神清气爽。
“贱妾的确姓孙,但是贱妾并不认识大人。”
“不认识也没关系,从今以后就认识了。哈哈,来,你来告诉这位小娘子本大人是谁?”
贾充随手拉过侍从戊,三角眼眯成了一条缝隙,内心已经生出百十个主意了。
“我们大人乃是当朝太尉,你这个女子见了太尉大人为何不跪拜?”
侍从戊的嘴还不笨。
贾充连忙摆手:“哎呀,免了免了,不必多礼。”
“多谢!那贱妾可以告辞了吗?”
孙绣莹试探着问。
她对贾南风的爹也没什么好印象。今天见了,更觉得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是老鼠,乃是人间真理。
“不行,你得随我回府!”
贾充的话掷地有声。
“这恐怕不行。”
孙绣莹暗骂,这都是什么人呐?又是一个老色棍?
“这可由不得你!”
贾充一个眼神,众侍从心领神会。
见势不好,孙绣莹拔腿就跑。不过,这一回幸运没有站在她这边。
“太尉大人,您适才也说了,原谅妾的鲁莽,难道这会儿您又反悔了吗?”
被人抓住,孙绣莹还是不甘心。她看了看围观的人群,都是一张纸怯生生的脸。
“本太尉说出口的话怎么会反悔呢?只不过小娘子你涉及到了另外一桩事情,老夫必须带你回去。”
贾充做了一个手势,准备上轿离开。
“贾太尉当街捉拿我的人,怕是不合适吧?”
一声慵懒的声音,伴随着一个身影从围观人群的头顶上飞进了现场。
☆、075
第75章 075
严询的到来似一阵阴风,时间定格在一呼一吸之间。
围观者多是脚下如有千斤,不愿意离开。他们瞪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生怕错过事态的发展。
贾充收回了迈进轿子的一条腿,老脸抖动了一下:“原来是严校尉!老夫还以为是有刺客,哈哈——”
“见过太尉大人!无意惊吓着您,还请恕罪。”
严询今日倒是颇识礼数,表现出为官者遇见官位比他高的人的该有的尊敬。
“哎,无妨,老夫也不是三岁孩童,经不起惊吓。此处是大街上,说话多有不便。老夫想请严校尉到府上一叙,不知可否赏脸?”
贾充笑的满脸褶皱,褶皱间都是复杂的心思,他知道他现在是在和满朝最难打交道的人打交道。
“下官虽与太尉大人同朝为官,同为天子效力,但是私下里并无什么交情,我看去贵府就不必了。这孙绣莹是我的人,请问太尉大人想把她带到何处?”
“呵呵。”
见惯了严询的脸酸,贾充挤出笑脸:“她是吴孝王世子要找的人,老夫只不过是想做一个顺水人情罢了。”
“那贤世子是什么人?你我心知肚明,当今天子也略知一二,奈何是同宗同族,多数时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贾太尉身为当朝一品,躬身去讨好一个王爷的世子,似乎不应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