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想到,这次的伤颇为严重。
等沈问歌的脚好起来,可以下床的时候,已经春末夏初,隔着祁衍被下毒已经过去了小一个月的时间。
将军府派人送赏赐的时候,传过祁老将军的话,凡事并非要求一个结果,但是他可以保护祁衍和她不会再收到伤害。除了带话来,祁老将军还派了几个亲信来保护他们的安全。
沈问歌有预感此事会草草完结,不过这梁子自然是结下了,顺带给她提了醒,将军府里,绝对是有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这一个月,沈问歌没有让好起来的祁衍踏进这院门一步,甚至是在祁衍某一次过来时,连他在院中布置的那些东西一并扔了出去。
祁衍吃了几次闭门羹,在此番大动静时终是忍不住拦住了出来扔东西的侍婢锦书:“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小姐养病时,动了火气,说是......说是同公子有关的东西都不想见。”
锦书不想同祁衍多说,这几日沈问歌的消沉她都是看在眼里的,都是姑爷才惹得小姐那般生气的!想想小姐在姑爷中毒时,那般紧张他,锦书也觉得不忿。
“可说了是为什么?”祁衍皱着眉,看着那几株花草,还有搭了半截的秋千,这......这分明是他将人气急了,可是,自打他醒过来,明明还什么都没有做。
锦书看到歇息几日,在孙大夫的调理下已经恢复些气色的祁衍,回头瞧了瞧院内,终是不忍递给他一个物什,道:“我只能帮到这里了!”
言罢,锦书径直回了院内。
一时间,原地只留祁衍低头去看手中的帕子。他自是认得这帕子,不过......
他不是没有听说过他昏迷时发生的事,他自以为将什么都计划的完美无缺,在发现饭菜异常竟是有毒的时候,他就仔细观察后,将一切估摸的差不多,下毒之人定是同祁景脱不开关系。索性将计就计想解决之法。
最后选择了此法,不过是可以伤不到自己,还能迷惑对方,最后再将解药放到秦月那里,以备不时之需。
一环扣一环,等时机成熟,他可以试着反击。
可没想到,他算尽一切,也没有算到会半路杀出来个沈问歌。
他也知沈问歌是担心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点都不想让她卷进来。毕竟,上一个卷进来并且试图改变什么的那个女人,现在已经抛下他,成了一捧黄土。
祁衍定了定神,不想再想,望着手里的帕子,交给旁边的下人,“既然夫人不高兴,那就拿去烧了吧。”
·
沈问歌能走动了,也没有闲着,眼看夏天要到了,望月楼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尽管是她接管了望月楼,也不想对秦月做些什么。毕竟望月楼的确是靠秦月撑着。
仔细研究过上次觉得蹊跷的名册之后,沈问歌终于知道违和的地方在哪里了。
名单上缺了一个每年都会出现在画舫之人的名字,为了证实心中猜测,她不由得使了坏。
在草拟了名单之后,闲不下来的沈问歌觉得自己也着实不能将所有希冀都放在祁衍的身上,反正趁现在时间充裕,手头也有些银子,她想去置办些院子,以备不时之需。
正巧这几日二哥来过,告诉她母亲自从听闻将军府以及祁衍中毒的事后,一直想带着她去郊外护国寺里祈福,去去晦气,时间就定在明天。
这种事沈问歌是要自然陪同的,不过这事她没有同祁衍讲过,也没有通知王管家,只想着明日抽空去看看城郊的宅子。
“小姐,最近城郊不是很太平,要不然带着姑爷随行吧。”锦书在收拾明日的东西时,不由得小声念叨。
最近姑爷依旧去军中当值,府里时常见不到人影,回来时也在小姐这里吃闭门羹,她还会担心小姐和姑爷越来越疏远,可没想到一个来,一个拒,都仿佛上瘾一般。
“不带他。”沈问歌一心想着购置宅子,想也未想,拿出了之前祁衍给她的那把匕首,“我带点防身的东西还是可以自保的,更何况明日还有二哥随行。”
“好吧。”锦书又收拾些东西,服侍着沈问歌睡下,不由得在心里默念:姑爷,不是奴婢不帮你,是你真的惹了小姐生气。
锦书锦书看着沈问歌睡熟,吹灭了燃着的灯,悄然关上门。
护国寺位于城郊,本是皇家祈福之地,直到先帝时,开放给百姓,使得此寺成为京中香火最旺盛的一座寺庙。哪怕是近来不太平,这里也是前来进香的人络绎不绝。
江氏走在前面,一身豆绿衣着不显雍容,十分低调的气派。后面跟着一双儿女,正是沈问歌和沈钦。沈问歌今日一身金丝襦裙子,边角缀着粉嫩的桃花,头上简洁的带着八宝珠钗,略施粉黛,峨眉淡扫,一双眼眸含波光。她一旁的沈钦,也是气宇轩昂,两人眉目细看之下还是有些像的。
沈问歌走着步子,看着景色,心思也止不住游离。她好不容易可以出来透口气,没想到自家亲娘拉着她一阵嘘寒问暖,问完她,问祁衍,连珠似的问了她好些问题。
最后若不是到了护国寺,沈问歌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最近有没有有孕的迹象。
连圆房都未曾圆过,哪里来的有孕。
不由得,沈问歌看向沈钦,真不知道二哥究竟是怎么同家里交代的。
在和江氏一起在大殿中上过香之后,正巧碰上住持过来巡视,在看到殿前上香的三人,不由得多打量几眼,与其说是多打量几眼,不如说是将目光搁置在沈问歌身上。
住持慈眉善目的,很是温和的一个人,却叫沈问歌有种被看透的感觉。
她一点都不喜欢这种感觉。
沈家夫人平日里在这护国寺时常进香,一来二去,住持也认得这位沈家夫人,此刻有话要说,自然也不会藏着掖着,示意江氏同他进禅房相商,江氏自是求之不得,要知道护国寺的住持相邀可是求都求不来的福分。京城都说,住持都是看缘分的,才会提点一二。
江氏自然珍惜这机会,挥挥手,赶走了兄妹二人。
沈钦自然是个呆不住的,出了殿门听闻寺外有热闹,便如同脱缰的野马,一溜烟就找不到人了。
走之前还嘱托沈问歌不要乱走动,等着娘。
沈问歌独留在人群中,看着形色的人群,摩肩擦踵,不由得想找个地方躲清净她也不是第一次来这护国寺了,知道这里有个鲜少有人去的后山,可以容她躲一躲。
这后山,在她儿时顽皮时,跟着大哥二哥没少来,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原来的样子,满目的葱绿和清风吹拂树叶的飒飒之声使得她整个人放松下来,不由得走的深了些。
在意识到周遭景色逐渐变得陌生,并且野草茂盛的不成样子的时候,沈问歌及时停住了脚步,正打算转身离开,就听见突如其来的‘扑通’一声,接着是一个稚嫩的不能再稚嫩的声音,喊着救命。
声声急促,在这荒凉幽静的地方显得格外突兀。
这地方怎的会有人允许小孩子独自来?
沈问歌心不由得揪紧,她仔细注意着周遭的情况,发现除了不远处那落水的孩子,不可能再有第三个人。哪怕这样,沈问歌还是不由得握紧了昨晚准备的匕首。她没忘昨晚锦书说这附近并不太平。
呼救声越来越小,拍打水花的声音渐弱,沈问歌来不及犹豫,向声源处奔去。小跑着,不出片刻,一片湖水出现在眼前。寂寂湖光被那孩子拍打的再无宁静,碧绿的湖水波光盈盈。
这湖并不是很大,但对于一个几岁的孩子,深度和广度已然是致命的。
湖中的确是有个五六岁的孩子扑腾着,向着湖中心而去,看得出他已经越来越没有力气。
沈问歌再次扫视周围,确认安全之后,没有犹豫,跳下了水,奋力的游到那孩子身边,抓住了他的胳膊,坚定道:“别慌,我是来救你的!”
那孩子纵然是慌神,也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意外的冷静下来。
这比想象中的顺利,沈问歌长吁一口气,准备拉着这孩子回岸边。
没想到在游向岸边的时候,脚下意外的被什么东西缠住。
是水草。
沈问歌托着那孩子,一时动弹不得,身体在快速下沉,鼻腔里,竟全是水的腥气。明明快要到岸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