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时雨心知这人此刻已经拼命在抑制自己的怒火了,所以他也不敢跟这人正面刚,只说:“我得掌握他的行踪。”
他凑到楚晏耳侧,小声说了几句,“……”
“届时,我下手后,你再率兵闯进皇宫,这样岂不是更容易得手,而且损失也能降到最低。”
“不行!”楚晏一口回绝,“太危险了。”
“他打算用你牵制我,你怎能确定,他不会反咬一口?”
傅时雨勾着他脖颈,含笑道:“这你就小瞧我了。”
“我自有办法,三天后,你就放心率兵进来就成。”
楚晏眼里阴鸷,隐怒地低吼道:“傅时雨!”
“在的。”傅时雨乖乖应了声。
“劝你别挑战我的极限!”
说着说着,楚晏直接发了火,“前面说我自作主张,我答应你,以后凡事都会与你相商,现在轮到你自作主张,是不是也该同我商量了再做决定。”
傅时雨转过身,认真地凝视着,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话里满是无辜,“现在不是再同你商量吗?”
见他故意撇开话题,楚晏额间青筋爆起,恨不得掐死这人,但又连碰一下都舍不得。
忍耐半晌后,他才冷漠无情地说:“我不同意。”
“哦。”傅时雨一脸气馁,干巴巴地应了声,“为什么?”
楚晏刚想说话,傅时雨却率先打断,“你不信我可以帮你?”
“还是不信我能搞定太子?”
“……你以为这样问,我就会被你带偏?”楚晏不容置喙道:“其他事我都可以依你,独独这事。”
“不行!”
见傅时雨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他心里无奈,终究忍不住出声安抚:“就算你不在太子身边,我也会有办法。”
“而且,我没办法,丢你一个人在宫里。”
他难得长篇大论一次,傅时雨却始终无动于衷,幽幽地问了句,“是吗?”
楚晏刚想点头,一直坐在他腿上的傅时雨突地站起身,扯开嗓子大喊道:“来人,有刺客!”
“快来人!来人!有刺客!”
“……”楚晏脸上一懵,呐呐道:“你在做什么?”
“还不快走!”傅时雨看向一脸茫然坐着的楚晏,调侃道:“你真想我们两人,今天死在这里?”
楚晏渐渐回过味来,死死瞪着傅时雨不知所谓的笑脸,恨不得当场同这人同归于尽。
当然这想法只是过过脑子,也就算了,他杀气腾腾地收回目光,心里清楚太子的人应该很快就来了,若自己还待在这里,那他和傅时雨今晚,恐怕都会有危险。
思及此处,他重新戴上人皮面具和巧士冠,阴森森地瞧了眼笑容可掬的傅时雨,“你给我等着。”
傅时雨笑着摆了摆手,“一路顺风。”
楚晏冷哼一声,推开窗门,如道鬼影般,飞快消失在如墨的夜色中。
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傅时雨面上的笑意收敛起来,打翻了桌上的菜肴,做出一片狼藉地假象,随后装作无力地坐在地上,满脸憔悴地捂着胸口。
封长行进来看到的,便是傅时雨脸色苍白,虚弱坐在地上的模样,他面上一慌,连忙上前把傅时雨抱起来,傅时雨顺势搂过他的脖颈。
封长行将他小心翼翼地放到床榻上,随后看向身后跟着的侍卫,冷声道:“去叫太医!”
傅时雨手从他的脑后放下来,指甲不小心刮了下他的脸颊。
封长行眼里一动,刚想开口,傅时雨凉凉的掌心突地覆在他手腕上,疲惫道:“不用。”
“我没事。”
封长行不知是不是察觉了什么,刚刚一脸担忧的神色又恢复成淡漠的疏离,在傅时雨身后放了两个枕头,想让傅时雨坐得舒服一些。
“发生了什么事?”他余光扫到地上还昏迷着的念秋,眼里深邃地说:“有谁来过了?”
傅时雨咳嗽两声,面无血色地说:“有个御膳房的太监,把念秋打晕了。”
封长行眼里深沉地看向敞开的窗户,旋即看向还在房里杵着的侍卫,皱眉道:“还不去追。”
“是。”
吩咐完,封长行又看向面前的傅时雨,问:“太傅可曾瞧见他的脸?”
“浓眉,小眼,高鼻梁。”傅时雨道:“其他我没看清,只知道他想杀我。”
封长行眼里有几分怀疑,捏着傅时雨手背的手稍稍用力,话里有话地说:“可是太傅认识的人?”
傅时雨知道他在想什么,面色有些冷淡地抽回手,“若真是我认识的人,殿下以为我还会留在这里?”
“……”封长行也感觉自己或许多虑了,若真是楚晏来了,太傅也不会如此声张,但……
会是谁呢?太傅没什么结怨的人,究竟是冲着太傅来的,还是冲着自己来的?
“我累了。”
封长行正出神的时候,耳边响起傅时雨清冷的嗓音,他收敛起思绪,温和道:“那太傅早些歇息,有什么事你便唤外面的侍卫。”
他正烦心刺客的事,也并不想在这里耽搁时间。
傅时雨点了点头,背过身,在榻上躺下来。
封长行走到门口的时候,深深地望了眼像是已经熟睡的傅时雨,像是随意地摸了下耳后,便转身出去了寝殿。
听到封长行一众人带着念秋出去了,傅时雨重新坐起身,想去把窗户关好。
还没走几步,头顶蓦地传来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视线。
卧槽……
傅时雨脑海里闪过一个骇然的念头。
人不会没走吧?
他抬起头,一脸纠结地看向房梁,果然看到上面有片瓦被揭开了,露出外面的星辰夜色。
傅时雨暗忖,该怎么向这人解释刚刚自己的所作所为,但楚晏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狠了,竟一直没露面。
他站在原地等了半晌,准备迎接这人翻天覆地的怒火,但屋顶上始终风平浪静。
傅时雨有点困了,也不想再等,关好门窗,准备歇息的时候,一个黄布包从天而降,掉落在了脚边。
他捡起来一看,发现是一柄方便携带的柳叶刀。
傅时雨不禁笑了,赶紧抬头看去,发现瓦片已经重新盖好了。
*
三河镇
“朝落姐姐,你说我二哥和时雨哥哥会不会有事啊?”楚东歌和朝落站在镇上的小拱桥上,心绪万千的看着桥下正在洗衣服的妇人。
她们这些天心里揣着事,整日愁眉苦脸,趁陈伯外出买东西,楚东歌便缠着他,带自己和朝落出来逛逛,想说透会儿气。
朝落眼里满是愁绪,很是勉强地笑了笑,“一定会没事的!”
说完,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小声地呢喃着,“他们这么厉害,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楚东歌难得没有多话,沉默地趴在栏杆上,余光突然扫到有个纤瘦的小女孩从后面经过,她眼里一亮,扯了扯朝落的衣袖,“朝落姐姐,那个人跟你好像啊!”
朝落转过头,只来得及看到穿着青绿色襦裙的小女孩,匆匆跑远的背影。
她心不在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自己的容貌被毁成这副模样了,她是怎么看出相似的。
朝落暗道可能是小孩子看花眼,也就没太多想,随口问了句,“哪里像?”
本来想着楚东歌说不出个所以然,结果她却很肯定地说。
“……眼睛。”
*
“你这死丫头,又乱跑!”穿金戴银的胖妇人站在小楼的后院,骂骂咧咧道:“还不快去帮姑娘们把衣服洗了。”
小姑娘看到妇人后,忙不迭把手里的东西藏到背后。
眼睛尖的妇人一眼就看到小姑娘躲闪的动作,脸上瞬间冷了下来,上前把她手上的东西夺过来。
当看到是几封药材后,她气地揪住小姑娘的耳朵,骂道:“我让你把那个死人扔出去,你不听!现在竟敢把工钱拿给他买药,信不信以后我不给你工钱了!”
小姑娘疼得泪眼婆娑,哭喊道:“疼疼疼……姑姑饶命!”
“死丫头片子!谁是你姑姑!”那胖妇人松开手,凶巴巴地说:“还不滚去把衣服洗了!洗不干净今晚没饭吃!”
小姑娘揉着耳朵,可怜兮兮地应了声好。
看到胖妇人走后,小姑娘赶紧捡起地上的药材,急急忙忙地跑到了后院,推开角落里偏僻又漆黑的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