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樱不晓得夏明扬为何会找过来?东港离这边有一百多公里,开车也得俩小时,过来一趟可不容易。
夏明扬坐下来,打量着院子。
当他看到那棵樱桃树时,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他见过这棵树,那时光秃秃的,尚未开花结果,而现在却是一片葱绿,结出了茂密的果实。还有那屋子和碎石头砌成的院墙,也有模模糊糊的印象。
夏明扬一阵欢喜,知道自己来对了。
柳小樱端了茶水过来,客气地说道:“夏同志,您喝水……”
夏明扬端起黑瓷大碗,喝了一口。
“这是山泉吧?甜丝丝的……”
柳小樱抿着嘴笑了笑。
这的确是山泉,是她专门打来的,味道很不错。
“唧唧……”
小鸡娃子唧唧叫着。
“哎呦,该喂食了……”
柳小樱站起来,进了灶屋。
她抓了一把谷糠出来,均匀地撒下去,小鸡就啄了起来。
夏明扬看着,只觉得温暖。
这温馨的一幕,在脑海中忽闪忽闪,跟记忆中的画面重叠起来。
“啊啊!”
宝宝们也不甘寂寞,跟着“啊啊”起来。
夏明扬看到娃娃车,就走过去。
五个小娃娃躺成一溜,黄绒绒的,白胖胖的,十分可爱。
“啊啊……”
娃娃们仰着小脸,团着小手,咿咿呀呀的,咧嘴笑着。
夏明扬满心欢喜,心都快融化了。
柳小樱注意到了,就喜滋滋地说:“夏同志,这是虎娃,五胞胎嗳……”
五胞胎?夏明扬心里一震。
就像一道电光闪过,隐隐想起了什么?
可未等他抓住,就消失了。
他有一种感觉,这五个娃娃他见过,就在不久之前。
可他从未来过这里,为何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柳小樱只顾着高兴,并未注意到夏明扬的变化。
她没好意思跟夏同志说,这是她的娃娃。毕竟,她只有十六岁,一下弄出五个娃娃来太过惊人。
*
冯玉兰正在午睡。
听到外面的动静,就走出来。
她看到一位高个子青年,清爽俊气,就笑着说道:“哎呦,这是城里来的同志啊?”
冯玉兰没认出夏明扬。
穿着便衣的夏明扬,跟那位落水青年差别很大。
“娘,这是夏同志,部队上的……”
“哎呦,瞧我这眼神儿……”
冯玉兰想起来了。
这不是小樱救起的那位同志嘛?队里一开始还把人家当特务,差点闹出笑话来。
柳根发也起来了,见了夏明扬就仰着脖子。
“哎呦,这娃娃个子可真高啊!看看,都快碰到门框了……”
夏明扬抿着嘴笑着,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柳小樱不由得想起了夏教官。
那个家伙出身名门,很是臭屁,哪里瞧得上凡夫俗子?只要是精神力比不过他的,都不在他眼里。他那种人,就是“基因等级”的护卫者,把规则看得比天都重。
而夏明扬却不同。
他在部队上当飞行员,级别待遇是很高的。上次来的那位大姐,一看就气度不凡,估计也是一位首长吧?那夏明扬的家庭一定很不一般,可这人却没什么架子,也没有那种傲气,谦和得很。
柳小樱飞快地比较了一下。
跟夏同志说话很舒心,尤其是部队上的事儿,格外有趣。
这跟乡村生活不同,是她喜欢的。
她想,如果没有五个娃娃,是不是能参军入伍?
*
坐了一会儿,夏明扬就起身告辞了。
柳小樱去送客人,随口问道:“夏同志,您是坐车走啊?”
“唔,我今天不走,就在镇子上的招待所住着……”
柳小樱这才晓得,夏明扬要在这里住下。
她心里一阵欢喜。
虽然不晓得夏明扬为何在此停留?可看到这个人就觉得舒心。
柳小樱和夏明扬走在村道上。
一个穿着白衬衣,一个穿着花布衫,很是醒目。
村民们都好奇地打量着。
有认出来的,就上前打个招呼,喊一声:“夏同志……”
年轻姑娘们更是兴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还莫名红了脸。
在众人的注视下,柳小樱把夏明扬送到了村口。
“小樱同志,我走了……”
夏明扬挥了挥手,朝小集镇走去。
如果能住在大队部就好了,那样就能留在村子里。
这是他找到记忆的方法。
他不想再荒废下去,他要回到部队上当飞行员,在空中自由翱翔。
第020章
*
招待所, 就在邮电所的后院里。
一溜十间大瓦房,一半用来办公,一半用来住宿。
所里有食堂, 吃饭要交粮票。
夏明扬早有准备, 来的时候带了二十斤粮票, 公社保卫科的张科长帮着换了一沓子饭票,说到饭点去食堂打饭就成。
夏明扬回到房间。
屋里很简陋,摆着一张桌子和两张床。
夏明扬住一张, 另一张空着。
这边条件很艰苦, 没有电灯,晚上靠马灯照亮。
他跟家里说好了,呆一个星期就回去。
夏明扬打开旅行袋, 取出洗漱用品。
这时,房门被敲响了。
“同志,开水打来了!”
服务员送了一瓶热水, 摆在桌上。
夏明扬道了声:“谢谢”
他洗了一把脸,去服务台看了看闹钟,快三点了,齐大夫该来了。
这是张科长安排的,请齐大夫过来做针灸。
为了保密, 针灸地点就搁在了招待所。
到了三点, 齐大夫提着药箱,急匆匆地进了院子。
“齐大夫!”
“夏同志!”
夏明扬招呼了一声,齐大夫跟着进了屋。
夏明扬关上门, 讲了失忆的事儿。
“齐大夫,这件事并未公开,就连张科长都不晓得……”
齐大夫郑重地点了点头。
“夏同志,您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保密的……”
齐大夫叫齐景业,医术很高,最擅长的就是针灸疗法,在十里八乡都很有名。为患者保守秘密,是医者最起码的行为准则,更何况这位夏同志很不凡,大老远地跑来,他这个当医生的脸上也有光彩啊。
齐大夫打开药箱,做着准备。
“夏同志,您脱了衬衣和鞋袜,先躺下,咱这就开始……”
夏明扬一一照办,平躺在床上。
齐大夫取出银针,用碘酒消了毒。
又用棉球蘸着碘酒,给夏明扬擦试了一番。
“下面,要下针了……”
齐大夫按照经脉穴位,在手上,脚上,头部,颈部下了针。
齐大夫手法很娴熟,可扎针哪有不疼的?
夏明扬咬牙坚持着,尽量不发生声音。
这是打通血脉,促进血液循环。那淤积之处畅通了,对记忆恢复也有帮助。
齐大夫晓得扎针很疼,尤其是第一次做针灸。
他想分散一下夏同志的注意力,就说一些村里的趣闻,还提到了柳小樱一家。
夏明扬很感兴趣,也不觉得那么疼了。
半个钟头之后,齐大夫开始起针。
酸痛的感觉消失了,夏明扬只觉得神清气爽,耳聪目明。
他暗暗称奇,这就是中医疗效吧?跟医院里有很大不同。
“夏同志,你好好休息,我明天上午再过来……”
齐大夫约好了时间,就告辞离开了。
夏明扬倚着床头,翻看着书本,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夏明扬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看到了一个农家姑娘。
那姑娘穿着花棉袄,梳着一条大辫子,坐在床前哄着小娃娃,挨个抱一抱,亲一亲,很有母爱。这个画面,让人留恋不已,就像回到了儿时母亲的怀抱。
接着,画面一转。
农家姑娘在林子里弯弓搭箭,射中了一只野兔。
看到那只野兔,夏明扬流了口水。
他想吃兔肉,就跟着那位农家姑娘下山。
可走着走着,姑娘忽然消失了,怎么都找不到。
夏明扬一着急,就醒了。
这会儿,太阳已经落山了,屋里光线很暗。
夏明扬坐起来,回想了一下。
那位农家姑娘正是柳小樱。
怎么会梦到小樱呢?
还有那五个娃娃,正是柳家的五胞胎。
齐大夫说五个娃娃是捡来的,很是蹊跷。他看着那五个娃娃,却莫名欢喜,不晓得是什么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