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酒气上涌，整个人软倒在程幂怀里。
程幂整个人都呆愣愣的。
他刚刚叫她什么？
幂儿？
活了两辈子，只有一个人会叫她幂儿，那就是师父……
程幂双眼猛地睁大，那些朦胧如林中迷雾的感觉，突然缓缓清晰起来。
那些似曾相识的、她怀疑过的、不去深思的熟悉感觉，如同打开了一个口子，拨云见月般，一点一滴浮现。
一个念头浮现在脑海，令她心跳突然加速。
扑通扑通——
几乎要破膛而出。
会是他吗，有可能吗。
不不不，怎么可能，师父霁月光风如同陌上君子，一身白衣仿若清风明月。
慕之寒阴沉黑暗，总是喜欢穿一身冷酷的暗金黑色华服，身上自带一股来自地狱的森冷。
且师父是一代神医，悬壶济世救人无数，而太子心狠手辣杀人如麻。
一个是肆意江湖的仙师，一个是权倾朝野的太子。
气质，性格，身份，无论哪一处都完全相反的两人，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程幂想否认，给自己找了千个万个慕之寒不是师父的理由，然而心中却始终有个声音在说。
是他，他就是师父！
感觉骗不了人。
慕之寒不经意间的眼神，靠近她时的感觉，只有师父才会有！
特别是他抱她时的那种温暖安心，如此熟悉，哪怕沈随风和柏玉气质如此相似，她抱他时也没那种熟悉感。
是他，一定是他！
理智不断在否认，情感却不断地肯定。
想到什么，程幂突然将慕之寒推倒在床上，然后跳下床，把她之前买的那个银色面具找出来。
给慕之寒带上。
好像差了点什么，哦对了，衣服。
师父喜欢穿白衣，慕之寒总是一身黑。
于是她赶紧翻出一件白色衬衫，直接把他给扒了，换上。
看着被她换装过的男人，程幂猛地捂住颤抖的双唇，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一声魂牵梦绕般的声音缓缓溢出，“师父……”
如果…如果慕之寒真是师父，那她上一世……
程幂吓得一把扔了那个面具，面露恐惧，不断地往后退，如果太子殿下真的是师父，那上辈子她对不起的两个人，都是他……
那……那那那……
她猛地捂住头，不敢往下想。
万剑穿身而过，当时师父的伤势，血流成河，根本不可能活下来，如果真的是他，那他究竟经历过什么，她又做了什么……
还有他的腿，那场大火，他救她，而她却将他推入火海……
“啊——”
程幂尖叫一声，无比凄厉，恐惧，绝望，悔恨，痛苦，如同一把把利刃，将她凌迟。
脑海中，师父死时不瞑目的眼神，以及漫天大火中，她跟着吴智宸无情离开时太子殿下的眼神，两个眼神不断交错，几乎要将她逼疯！
她做了什么，她都做了什么啊……
为了一个替身，亲手伤害了她最爱的人，还伤了两次。
程幂抱头闭眼，不敢往下想，如果太子殿下就是师父，那他该有多痛啊……
第373章 你是师父对不对
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痛苦，熟睡中的男人挣扎着想要醒来。
然而他喝了太多酒，且是心情郁闷之下喝的，是真的醉了，根本起不来。
外面管家听到她的尖叫声，以为出了什么事，过来敲门。
程幂没有管，只是趴在慕之寒身上痛哭。
慕之寒次日醒来时，感觉身上压着一个东西，软软的，很暖和。
抬手抱一下，抱到了一具软软暖暖的身体。
他一僵，眼神下移，就见程幂趴在他身上睡着了。
宿醉过后头有点疼，想不起昨晚的事情。
他揉了揉太阳穴，努力回想昨晚都发生了什么，记忆有些断片，喝了酒，回来后跟她表白，被拒绝了……
后面好像睡了过去。
想到昨晚她的狠心绝情，慕之寒内心一痛。
两手轻轻地扶住她的肩膀，想要将她放到床上。
然而程幂睡得很不安稳，尽管他非常小心，她还是醒了。
微红的眼眶有些肿，一看就是哭过。
她没有动，保持着被他扶住的动作，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他，那双顾盼生辉的美眸似有千言万语。
眼眶逐渐湿润。
慕之寒眉心狠狠一压，“怎么了。”
“师父……”
沙哑的声音缱绻而眷恋，慕之寒心狠狠一颤。
然而表现出来不过是瞳孔微微收缩。
前世身居高位，他早已习惯了将情绪隐于心底。
程幂抓住他的衣袖，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的浮萍，“你是不是师父，是不是！”
慕之寒看着这张脸，很美，那双眼睛更美。
然而如此美丽的眼睛，此时全是痛苦，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水珠，摇摇欲坠，仿佛一块易碎的玻璃。
看到她痛苦，他很难受，比被她一次次捅刀还要难受。
“师父，你说话呀，是不是你，究竟是不是你！”
眼神脆弱，随时可能崩溃。
慕之寒却很平静，“不是。”
程幂神色一顿，“师父，你为什么不肯认我。”
“我是太子，不是你师父。”
她忙抓住他的手，眼神急切，“你在生我的气对不对，生气不肯认我对不对，我错了，师父我知道错了，你别不要我呜呜~”
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慕之寒捧起她的脸，拇指擦拭着她滑落的泪水，“我真不是。”
他算什么师父，他根本不配当她师父！
为师者，传道授业，而他呢，竟然喜欢上了自己的徒弟，产生了如此龌蹉的念头。
他不配为人师！
‘你知不知道你很烦……’
‘我不想再看到你！滚啊……’
她厌恶的话犹在耳边，慕之寒轻轻地闭上眼，“你认错人了。”
随即将人轻轻推开，起身往浴室走去。
突然看到扔在地上的银色面具。
和他上辈子戴的那个一模一样。
再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换了一件白衬衫，瞬间明白过来。
慕之寒身体一僵，漫天心疼扑面而来。
她终于还是怀疑了……
对不起，不能认你。
他了解她啊，上一世她最愧疚的两个人，就是柏玉和慕之寒，若让她知道这其实是一个人，那她会有多自责，又会有多痛。
第374章 我不喜欢吴智宸，我喜欢你
直到浴室的门关上，程幂也没有回神。
呆愣愣地坐在床上，不是他……
他不是师父。
只是怎么可能，嘴巴会骗人，眼睛会骗人，感觉不会骗人，那种熟悉的感觉只有师父能给。
他为什么不肯认她，生她的气？
还是他误会了，以为她喜欢的是吴智宸？
程幂想到了上辈子，师父不止一次呵斥她，吴智宸不是良配，可她呢，一根筯拉不回来，为了吴智宸那个渣男和师父顶撞。
最狠的一次她搁下狠话，“我就是喜欢他！哪怕被骗也心甘情愿！这是我的事你能不能别管！”
啪——
程幂自己甩了自己一巴掌，真不是人！
那些混账事，她自己都想抽死自己。
如果慕之寒就是柏玉，也就是说，上辈子师父也喜欢她，而她都说了什么！
这是拿刀子在捅他的心啊！
还有大火那次，太子的腿……
程幂猛地闭上眼，不敢再往下想。
每想一次都是心脏生生剥开，鲜血淋淋。
慕之寒洗漱完毕，拉开浴室门，看到程幂正站在门边，两手揪着衣摆。
她飞速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看着自己因不安而蜷缩的脚趾头，“师父……”
“我不是。”
“我知道你是！”
慕之寒面无表情，“随你怎么想。”
程幂抬起头来，眼波晃动，有些急切，“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可你说过永远不会生我气的。”
语气有几分女儿家的撒娇，还有些委屈。
慕之寒很无奈，瞧瞧，明明是她做了一堆混帐事，竟然还委屈上了。
不过谁让他自己宠出来的呢，再混蛋也得受着。
心里很无奈，脸上却依旧冷冰冰的，“你指的是哪件事生气，打断我腿的事？”
程幂嘴巴微张，摇了摇头，“为了吴智宸顶撞你的事，是我愚昧无知，识人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