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死对头前一天我恢复记忆了(28)

听见她的答案,黎清居然笑了笑。

即便已经被这人用羞辱的方式囚禁起来,冬夏也仍然为那冰雪消融的笑容晃神了片刻。

“七十年,”黎清说,“我长出心魔,也已经有七十年……这都要归功于你,冬夏。”

冬夏脑中轰然一响,仿佛有一根弦被用力扯紧,将另一头连着的什么画面拽了出来,呼之欲出、却又看不真切。

她近乎自言自语地道:“我从前……果然见过你。”

黎清则平静地回答她:“你果然早对我有了怀疑。”

冬夏愈发头痛起来,她按住额角,这一次几乎是钻牛角尖地往脑海深处探究而去。

魔气随着她的探寻逐渐从她身上一一溢出,仿佛像是藤蔓一般面朝着黎清轻轻舞动。

黎清早将洞府全然封锁,并不担心冬夏的魔气爆发,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冬夏陷入回忆和挣扎之中,刻意不去看她脚上始终凝实的镣铐锁链。

“……绯影。”半晌后,冬夏突然喃喃地道,“谢佩君给我看的面具原来有名字,它是不是叫绯影?”

这个词她从未在任何人口中听说过,突地在脑中闪现那一刹那,却像是突然敲裂了一扇大门。

下一刻,她身上原本只是丝丝缕缕的魔气骤然暴涨交织成一张网,一部分朝着黎清,另一部分则是往脚下那一处金色的桎梏而去。

魔气尚未扑到黎清跟前便被他的护体真元打散,但这几乎只是短短一眨眼的功夫,冬夏脚上传来了“咔”的一声,紧接着就是金属制物落在地上的声音。

御虚剑急急飞出,严实地挡住了唯一的出口。

黎清猝然往前迈了一步,接住的却是闭着眼睛倒下的冬夏。

她体内数重封印扔在,就算能突破一瞬间,到底也不能持久。

黎清扣住冬夏的手腕,强硬地将她身上魔气一一重新封存了进去。

镣铐无需黎清动作,悄无声息地自己重新扣住冬夏纤细的脚腕,便消失于空气中。

黎清将冬夏重新抱回床上,又俯身轻轻捏住她的脚踝。

这让他再清楚不过地意识到一点:只有失去了知觉意识的冬夏,才会停止逃跑的念头。

认知到这一点的同时,黎清心口陡然传来一股被刺穿的痛楚,仿佛被人一刀捅穿了胸膛。

——这是他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尝到“痛”的滋味。

黎清猝不及防被这来路不明的痛苦攥住,低头闷哼了一声,恍然对日前岳浮屠的话生出一丝明悟。

那位长者说“等你知道痛时,就会明白有什么不一样”。

在这不好又不坏的时机,黎清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

一连数日,黎清和冬夏都没有再现身过,楚灵焦急不已。

如果不是听说饭菜每日都好好地送去又收走空盘,楚灵早就按捺不住要冲到黎清的洞府里去了。

焦急地等了四天后,楚灵终于还是忍不住,抢了给冬夏送饭的活,御剑去了黎清的洞府。

送饭弟子这几日都没有能进入黎清洞府之内,而是将饭菜直接留在外面;但楚灵忍不住地试探地往门里跨去,便立刻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

——黎清竟然将他的整座洞府都封了起来!

楚灵一惊,还没想好久要怎么办时,黎清出现在了洞府门口。

“……师兄。”楚灵立刻凝神唤他,精神有些紧绷,“我想看看冬夏怎么样了。”

“她没事。”黎清只给了三个字的回答。

“那日之后……你们吵起来了吗?”楚灵只得继续问,“她是女孩子,或许我能劝劝她,让她消气?”

楚灵原以为这两句劝说不会奏效,正在搜肠刮肚找更适合的理由,黎清却解开了屏障:“她心情不好,你便去见一见。”

楚灵受宠若惊地往门内走了一步,果然没有再被拦住。

她扭头看了一眼黎清,谨慎地询问:“那我去给冬夏送饭,师兄呢?”

“有件事要办,”黎清朝她点点头,“你陪她一下午。”

楚灵刚应下来,就见黎清迈出门外,而门口禁制重新修复出现,竟是将楚灵一同锁在了里面。

楚灵:“……师兄?”

“你或许会带她走,”黎清呼出御虚剑,“我不能冒险。”

楚灵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解一番,黎清已经御剑离开。

黎清布下的禁制当然不是楚灵能破开的,她只好深吸一口气往内走去,用神识探索到了冬夏的所在。

然而当楚灵走到冬夏的房门口时,才发现那其中居然一点光亮也没有,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就在她恍然以为自己弄错了的时候,室内的冬夏幽幽出声道:“你不是走了吗?”

楚灵不忍地运转真元释放出一团白色的光球升到空中:“冬夏,是我。”

冬夏立刻从横躺在床上背对门口的姿势跳了起来,带着见到亲人的惊喜回过头:“楚灵师姐!黎清去哪里了?”

“师兄有事要办,刚刚离开问天门,让我陪……”楚灵边说边将饭菜放到桌上,视线不放心地上下扫视冬夏,扫到她脚踝的时候一僵,连话都停下了。

冬夏却蹦下了床,带着兴奋的神色道:“黎清不在?那太好了!楚灵师姐,我有一个逃出去的法子!”

楚灵没能将视线从冬夏脚下闪着淫靡金光的锁链上离开,她带着两分恍惚问:“法子?”

冬夏连声应着,扑上前抓住了楚灵的手,恳切祈求:“我反复推敲过,一定能成功,只要有一个心地善良的人能进入这个洞府、又愿意帮我一把!”

楚灵:“……”这谁顶得住。

难怪黎清走时要将洞府重新封住,难怪黎清怀疑她会将冬夏带走。

楚灵将饭菜放到桌上,疲累地扶额:“等等,你等一等,先坐下,把那日回来后发生的事情告诉我——边吃饭边说。”

冬夏乖乖哦了一声,坐到桌边拿起筷子,边规规矩矩地吃,边将自己是如何醒来、如何发现自己被拴住的事情一一讲给了楚灵听。

“……这锁链我已经发现缺陷之处了,”冬夏兴致勃勃地说,“就像黎清说的那样,只要我心里不想着离开,就不会牵制我的行动。我几次醒来迷迷糊糊的时候,脚上都没有锁链——所以,当我睡着的时候,它定然是消失不见的。”

楚灵将水杯推到冬夏手边:“所以,你想让我在你睡着的时候将你带走?”

“对,”冬夏喝了口水,愤愤不平地道,“黎清这次太过分了,寻找记忆这种事我自己一个人也行——天下之大,总有人曾经见过我、认识我的。”

楚灵不得不承认冬夏的计划是成功钻了漏洞的。

但问题是……黎清更棋高一着。

“师兄的洞府已被禁制笼罩,”楚灵叹着气打碎冬夏的美梦,“我进来以后也出不去,只有等师兄回来打开禁制才能同行,那也不过是短短的两个呼吸之间,来不及瞒过师兄的眼睛带你走的。”

冬夏愣了愣。

楚灵有些不忍地安慰她:“师兄正在气头上,等这一次他气消了,你再同他好好说一说……”

“没关系,我总能找到办法的。”冬夏打断了楚灵的安慰,左右打量了一圈房内摆设,不服气地叽里咕噜道,“他难道还能关我一辈子?”

楚灵无奈地问:“你和师兄究竟为什么事而争吵?我认识师兄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动怒。”

冬夏鼓了鼓脸:“他明明说好不会骗我,却骗了我。”

但凡黎清能将关于面具的疑点解释清楚,而不是第一时间选择毁去面具、将话题转向魔修、顾左右而言他,冬夏都愿意信听他解释。

可偏偏黎清给不出解释,冬夏便只觉得失望。

这只能说明黎清确实骗了她——甚至一路上都在骗她。

冬夏甚至隐隐觉得自己和黎清的相遇都是一场骗局,那一路上面冷心热、沉默体贴的黎清便也从头到脚都是个假象了。

“不可以随随便便欺骗他人感情的,”冬夏嘟嘟囔囔地对楚灵抱怨,“堂堂仙域至尊,怎么这样。”

楚灵:“……”虽然但是,她觉得感情付出更多的似乎是黎清。

“再说,不管怎么样,不可以用铁链把人捆起来啊!”冬夏气呼呼地跺脚,锁链镣铐随着她的动作丁玲咣当地响。

楚灵深以为然:“确实。我试着好好劝劝师兄,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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