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以加唇角没压住，狐狸尾巴得意地摇过来摇过去，嘴上没一点客气推脱：“那太好了，这样我以后估计得天天麻烦你。”
“不麻烦。”祝则说：“你有什么忌口吗？”
怪不得今天做这么多菜。
程以加道：“我没什么忌口，按你的口味做就行，我有口吃的就成。”
稀里糊涂就成了别人家烧饭婆的祝则还在程以加的夸奖里飘乎的时候，熟不知对方已经心满意足地在规划下一步该给他布什么阵了。
第7章 冬至
暑歇寒往，日子一天天往前走着，眨眼间两个人搭伙吃饭也已经有小半年了。
追人这事儿程以加也没太着急，两个人在一起前那种你伸一下小爪子我探一下小脑袋的暧昧氛围还挺稀罕的。
冬至这天，程以加提前跟家里打好招呼说不回家过，大清早去超市买了香菇和白菜打算包饺子。
香菇碎和白菜碎加上各式调料搅和匀，保鲜膜封口放进冰箱等着入味。
差不多都准备好后，程以加懒洋洋地往阳台的摇椅上一躺，边撸三六的狗脑袋边盯着隔壁紧闭的窗帘消磨时间。
程以加轮休的前一天都会提前告诉祝则一声，第二天的饭就由他来负责。这回他存心没跟人通气儿，等祝则醒来在阳台伸完懒腰，转身对上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时，整个人愣了半晌才回神。
程以加憋着没笑，满面春风地抬手跟人打招呼：“早啊。”
“早，”祝则挥着手，声音跟蚊子叫似的，细听还有点委屈：“你今天轮休啊，怎么没跟我说。”
昨晚都想好今天给你做什么吃了。
程以加站起身过去攀着护栏，笑得吊儿郎当：“为了给你个惊喜啊，怎么样，现在惊喜吗？”
“......”挺幼稚的。
但祝则被哄得高兴了，弯弯唇角说：“挺，挺惊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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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则在家洗完澡时间还早，就照常抱着电脑窝进书房写稿子。
不知道是不是生活状态改变引起的连锁反应，最近半年他写东西的时候比起以前整个人状态更放松。编辑那边给的反馈也都是正向的，说他后来写的东西更生动，更有人情味儿。
其实稿子的风格变没变他倒没注意，值得庆幸的是，他因为没有灵感而失眠的次数倒是越来越少了。
五千字存稿刚检查到一半，手机弹出了程以加发来的消息：过来吃饭啦。
看着最后那个略显荡漾的啦字，祝则没忍住弯了眼睛。
和程以加相处的时间久了，他才慢慢发现这人和自己一开始以为的成熟稳重其实压根就不搭什么边儿。比如他发消息总喜欢以各种各样的语气词结尾，偶尔还会在后面带条小尾巴。
有点孩子气，特别可爱。
祝则没回他消息，趿拉着自己那双兔耳朵的棉拖鞋直奔对面。拖鞋是刚入秋的时候程以加送的，说算是他天天蹭饭的回礼。
祝则很喜欢，从初秋一直穿到现在，除非一定要换洗，其他时间这鞋就跟长在脚底板上了一样。
一进门就闻见了飘过来的香味，祝则熟门熟路地先去摸了摸三六的毛才到餐厅，刚准备坐下吃饭就被程以加从背后拎起领子训：“一进门就摸狗，去洗个手再吃饭。”
这套流程几乎成了常态，祝则每次来对门吃饭都先得去摸摸狗头，完事还老忘记洗手，每次都得程以加提醒。
两个人一起去卫生间洗完手总算开吃了，饺子个大馅多，祝则吃着吃着也就慢慢放松了。
直到现在，他每次看见程以加还是会紧张，不过紧张持续的时间越来越短，基本上碰面的前五分钟一过他那状态就跟自己在家差不多了。
祝则在这边埋头鼓着腮帮子吃得正香，程以加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开始撒网：“时间真快啊，这眼看就要过年了。”
“是啊。”祝则把嘴里的饺子咽进去，跟着应了一声。
祝则前些年因为出柜跟家里闹掰了，过年他基本都是在家随便点顿丰盛点的外卖就算庆祝。
但今年这形式不一样了，祝则心里不免有点期待，悄眯眯瞄了眼程以加，状似闲聊地打听：“你过年是回家过吗？”
程以加点点头，回：“对啊，你呢？也回家吗？"
祝则心里失落，嘴里又多塞了两个饺子，等咽下去才慢吞吞地摇头：“我不回。”
“哦？”程以加盯着他快埋进碗里的脑袋，不经意丢下来颗重磅炸/弹，笑说：“不回家过，那是要跟男朋友一起过？”
祝则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刚准备开口否决，脑子里的弦突然开始一根接着一根断掉，嘣嘣嘣炸得他脑瓜子疼。
男朋友？他怎么不问女朋友？
他是知道我喜欢男人啊？我到底是什么时候暴露的？？！
他是不是知道我喜欢他了？现在说什么男朋友，不会是在劝我赶紧找个男朋友别打他主意了吧？
第8章 暗示
祝则其实从不向别人刻意隐瞒自己的性取向，但也没考虑过直接奔到人跟前张嘴就说我是个同性恋。
这想想就很傻逼。
但这会儿程以加已经不单纯是个别人了，他心里对人家图谋不轨，这样一搞好像他是故意瞒着不说似的。
祝则捏着筷子，嘴张了半天才艰难地说出句话：“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程以加放下筷子，背靠在椅子上，神色坦然：“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
祝则挺想问句这怎么能看出来的，但又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埋着头咬了个饺子，敷衍道：“哦。”
即使猎物被陷阱束缚，收网的时候也不能过于心急，绝地求生的戏码往往会发生在激烈的逼迫之下。试探这种事得有收有放，把握好尺度才能达到目的。
程以加顺势略过这个话题，仿佛这只不过是寻常谈话一样，抬手探过餐桌摸了摸祝则的卷毛，温声询问：“既然一个人，那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家？”
摸头这个动作挺暧昧的，程以加有意安抚祝则，暗戳戳地想告诉人家自己对他其实也有那么点意思。
但祝则现在心里波涛汹涌，哪里顾得上揣摩这些，耳边跟立体环绕似的循环播放着程以加那句要不要跟他一起回家。
他当然想去，可是以什么身份，朋友吗？可是万一人家只是为了缓解气氛客套一下呢，要是真答应了会不会尴尬啊。
而且，他不想只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去见程以加的爸爸妈妈。
祝则放下筷子，逃避似的忽略程以加的问题，声音带着藏不住的失落：“我吃饱了。”
程以加讶然，抬头对上祝则不经意露出的委委屈屈的小表情，有点懵：“吃这么点就饱了？”
这怎么还委屈上了，刚没接收到他给的信号吗？
天线断开的祝则还沉浸在自己那套逻辑思维捋出来的剧情里，整个人周身气场丧得不行，闷声回他：“嗯，饱了。我先回去了，还有份稿子编辑着急要。”
他说完也没等程以加想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直接转身奔逃回家。
程以加一个人坐在餐厅，盯着盘子里被剩下的饺子琢磨。刚不是都给暗示了，还想着带他回家先跟爸妈见个面，这怎么就突然情绪不好了。
这情况跟他预想地偏得有点多啊，是他暗示得太隐晦了？
祝则这边进了家门好半天，整个人的脑补大戏还没结束。也没细细回想刚发生的事，眼皮耷拉着，往沙发上一扑，哪还有什么心情对稿子，他现在恨不得拎起行李箱赶紧搬个家。
搬了家就见不着了，见不着就不会尴尬，以后好歹还能做个过年过节问候一声的网友。
祝则把脸全埋在抱枕里，憋得眼尾发红，吸吸鼻子惆怅，感觉自己比林黛玉还惨。
第9章 完结
初冬昼短夜长，祝则就那么爬在沙发上睡到了夜色昏沉。
敲门声有节奏地往耳朵里钻，祝则迷迷糊糊坐起身，也没习惯性地在猫眼上看看，直接开了门。
楼道的光有些刺眼，祝则反射性地抬起胳膊挡住眼睛。程以加逮住这个空档，拉着祝则的胳膊进去关门反身把人抵在门后，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屋里没开灯，祝则懵懵地抬头看着程以加，脑子半天转不过来弯。
程以加抬手把祝则额前的刘海拨上去，掌心抵住他的脑门，沉着声音问：“怎么出了这么多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