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没有。”苏子玦回答道,“情缘哪有求来的,我写的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愿望罢了。话说你还没有写完吗?”
“写完了。”岳青迟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笔的,此时已经将写好的花灯递给了苏子玦,上面蒙着一层浅淡的白雾。防窥意图明显。
苏子玦对他的灯才没有兴趣,直接和他的灯一起浸入了水里。
花灯载着几滴墨的愿望轻飘飘地漂向了河里,苏子玦看着那在漆黑水面上散发出来的微弱的烛火一点点和别人放的花灯混在了一起,共同随着河流向远方飘去。人间界放花灯有着这样的传说,花灯汇入河流,一路顺流而行,最终会到达仙人的居所,仙人看到花灯里面的祈愿变回帮助你实现。
苏子玦知道顺流而下的花灯大多数会搁浅或者是直接半路“自焚”,真有极少数□□的,留到了最后,也不会到达仙人的过度,迎接他们的最多只有茫茫的入海口和更茫茫的大海。他自己的愿望才不会依靠玄学,他更相信凭借自己的力量做到。
——愿青迟此生平安喜乐。
他在花灯上是这么写的。这个愿望从他穿书之初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变过。
“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打仗了。”岳青迟盘在一盏没有点燃的花灯上面,“直到母亲离开家,他也没有回来。”
苏子玦很想表示一下自己对岳青迟的同情,可显然徒弟只是需要一个安静的倾听者,他便将桃花醉开封,给自己倒了一碗,也给岳青迟前面摆上了一碗。“后来母亲就给我取名叫青迟,取自‘青鸾迟远信’。”
苏子玦喝了一口酒,心里默默表示这些他都知道。
“我一直不喜欢这个名字,它代表着离别,和遥遥无期的思念。”岳青迟转过头来看着苏子玦,声音也不自觉地轻柔了下来,“直到我师尊叫了这个名字,我才发现离别的意味也可以很好听。”
嗯?那不就是四岁的时候?苏子玦淡定地又喝了一口酒,所以你不也就不喜欢这个名字一年半多一点儿吗?
不过确实在这一年半中岳青迟遭受了太多。
“可是我的生活也依旧充满了别离。”岳青迟依旧在那里说着,苏子玦听来也有些难受,“虽然好听了,但依旧痛苦。”
“不过我今日听到了这个名字的另一种解释,它叫我珍惜与热爱。”岳青迟缓缓地移到苏子玦的身边,顺着他的手虚虚地盘到了他的腕上,“谢谢你,子玦。”
Emmm,怎么说……苏子玦想现在立刻马上暴起将岳青迟摔在地上然后狠狠地踩上两脚,最后还一定要恶狠狠地质问他:“你刚才叫老子什么?”好以此来掩饰他现在跳的有些快根本不受控制的心脏……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被叫出口的时候可以让人感觉……有些悦耳。
“嗯,不客气。”苏子玦维持着一贯的语调,掩饰一般地又干了一碗酒,此时也不知是在酒精的作用下或是其他原因他的脸上已经有些发烫了。苏子玦揉了揉脸,果然颊边的温度有些灼人,他更靠近了水边,想靠着秋日里清凉的水汽化掉身上的热意。
还没等苏子玦脸上的温度散下去,他就被人从后面一把抱住,一条光洁的手臂就横在他的腰上。
“师尊……”岳青迟将头轻轻靠在苏子玦的肩上,温热的气息都喷在了他的脖颈之上,苏子玦下意识挣了几下没能挣开,这个时候的岳青迟力气格外的大,“师尊,我想你了。”
苏子玦侧过头去看岳青迟,这人已经闭上了眼睛,脸上都是酡红,显然已经是醉了的样子。他记得只给岳青迟倒了一碗酒啊……
“青迟?”苏子玦试探着呼唤了一声。
“师尊……”岳青迟也乖乖应声。
苏子玦叹了口气,亏他之前还觉得岳青迟长大了,怎么一喝酒还是这么黏人,他拍了拍岳青迟的手背:“你放开我。”
岳青迟也乖乖照做了。
苏子玦转过身来才发现这人就是赤条条白花花的一只,根本不着寸缕。
苏子玦连忙拉着人躲到了树的阴影下面,幸好这个时辰河边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多人了,苏子玦赶紧拿出了前几天配苏小妹逛街时候买的衣服,一件一件套在岳青迟身上。岳青迟倒也是乖巧,让抬手就抬手,让转身就转身,听话得不成样子。
“我们回去?”苏子玦试探地问。
岳青迟站在那里,挣扎一双眼睛看着苏子玦,好半天才理解了他的意思,轻轻点了点头。
苏子玦没忍住揉了揉他的头,含着笑意说道:“第一次看见喝醉了像你这么乖的,不作不闹也不哭。”
“师尊喜欢乖巧的孩子。”
苏子玦没太在意一个醉鬼说的话,拿起了地上还剩半坛的桃花醉,便带着岳青迟向苏府走。
这一路上他算是体会到了醉鬼的定义,岳青迟看见什么新奇的东西都想要,但还不似别的醉鬼一样,依依不饶,他只是轻轻扯扯苏子玦的袖子,然后看着他想要的东西叫着“师尊”,然后苏子玦要是有拒绝的神情,他就会立刻乖乖地松开手,说:“也不是很想要。”
这样虽然让人很难拒绝,但其实应该是非常省心的,但偏偏岳青迟不记得自己要过什么买过什么,刚买过一个泥人,到下一个摊子还会扯着苏子玦的袖子,被拒绝了之后放弃得很是云淡风轻,再次看见依旧会满是试探地叫他。哪怕是你每一件都给他买了,他再次看见依旧挪不开眼神。
最后苏子玦只好拎着一堆东西冷着脸对岳青迟说:“什么都不许买了。”
岳青迟爽快地应了下来,苏子玦这才算是在把整条街的东西都买下来之前回到了苏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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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日常之流觞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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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份,魏伦过生辰在家中宴饮,苏子玦自然是要去的。介于岳青迟中秋时候一滴醉苏子玦想将他安顿在家里,但偏偏清醒的岳青迟一点儿都不乖巧,硬是要跟着来,苏子玦拗不过他,现在也没了长辈身份压他,只好屈服。
“你去便去了,只是要答应我不许饮酒。”眼见着魏府就在眼前,苏子玦在马车里又嘱咐了一遍。
“我记得了。”
岳青迟完全不记得上次醉酒之后的事情,今日一听不许他喝酒的要求还颇有些不满,但在苏子玦气势汹汹将他上次买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并声情并茂地讲了三遍当晚的事情之后,岳青迟已经屈服得不能再屈服了。
当然,苏子玦将他叫自己为“师尊”这一点省去了。马甲还是要披好的。
“子玦来了。”魏伦站在府门口,见苏子玦下了马车,便迎了过来。
“怎么还在外面等我了?”苏子玦问道,“子玦惶恐。”
魏伦哈哈一笑:“才不是迎你,方才太子差人送贺礼来了,我能不出来接一下吗。这不正巧撞见你来了。”
苏子玦展开手中折扇虚挡住自己的嘴,低声说:“太子的礼你敢收了?”
“我爹同意了。他不发话我哪敢啊。”魏伦同样低声回道,“暧?这位公子是?”
“这是我母家的表弟,岳青迟。”苏子玦侧身让岳青迟正好对上魏伦,“他在家里闲着也是无事,我便带他来转转,魏兄不会见怪吧。”
“当然不会。”魏伦打量着岳青迟一表人才,心中不免也有了结交之意。“岳小公子风姿不凡,能来是魏某的荣幸。”
“贺魏公子生辰。”岳青迟礼貌问候。
“多谢多谢。子玦快快随我进来。”问候之后魏伦便带着苏子玦二人走了进去,里面已经是宾客满堂,大多都是他们平日里在一起游玩的,熟的不熟的再算上各自的随从满满占了一屋子,还有的是巴结右侍郎无门的,想来魏伦这里碰碰运气,不过他们还真是来错了地方,魏伦他老爹觉得他不学无术不务正业,平日里也不怎么搭理这个儿子。
等酒过三巡,客套过了之后,那些来巴结的,想混个脸熟的,都有眼色地告辞了,这下子就只剩下熟识的七八个个公子哥。这时候生辰宴才算是正式开始。
轻歌曼舞,统筹交错。
“我今日将北苑的采凝二位姑娘叫了来。”魏伦看着苏子玦,笑道,“之前同子玦打过招呼。”
苏子玦点点头,魏伦确实是和他打过招呼,大概半年前吧,这个事他都快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