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山烟雨诺(7)

老江知道伊诺的锲而不舍,也知道季曜沂肚子里没有几根弯肠子,当即愤马直追往西南而去,除此之外老江和年颜夕的马屁股后面还追着一串官兵:“何人敢官道纵马?根据我朝律第一百三十一条……什么玩意来着……反正前面的人给我停下!”

不巧,正好和季曜沂他们错过了,季曜沂他们还在他们屁股后面磨蹭呢,原因正如老江知道的,这两个涉世不深的孩子肠子太直了,直得不会走弯道,南京道曲曲折折的街头小巷,他们两个就捡着直的走,走到死胡同再掉头,再换一条走,再是死胡同……

哦,有一个词叫,迷路。

此时天幕已经是黑甸甸的了,月亮也吝啬地不肯施舍一点点光亮,高墙灰瓦,一条古巷深处,传来一个幽幽怨怨的声音,叫深夜路过喝得醉醺醺的酒鬼打了个激灵,撒腿往回跑。

那个幽怨的声音仿佛叹息了一声:“哎,又跑了一个。”

此时阴沉着脸的走进那条小巷的两个人的脸色也并不好,一个少女长发扎成一拢坐在一匹枣红色骏马上,昏昏欲睡,牵着缰绳的少年也不过弱冠之龄,一双凤眼生得好看,马蹄声哒哒响彻在深巷。

伊诺揉着眼睛数落道:“我就说咱们方向不对,今晚天色这么不好,说不定你刚才看到的根本就不是北极星……”

季曜沂烦躁道:“睡睡睡,睡你的,睡觉还闭不上嘴!”

忽然一阵夜风刮起,冰冷的风接触到皮肤激起一阵阴冷森然之感,季曜沂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噫,那么冷么?伊诺微微皱了眉,看到季曜沂的脸惨白一片,忍不住伸出手在他脸上掐了一下。

谁知伊诺的指尖刚触到他的脸,季曜沂唰一下跳出去几步,随手长刀就嚓一声拔了出来,那双微微上挑的眼里,充满着——恐惧。

伊诺顿然悟了:“哈哈哈哈……你多大了还怕鬼……哈哈哈……哈哈……”

唰一下,凌厉的一刀从伊诺头顶削过去了,伊诺身子一歪,狼狈地坠到了马下,怒道:“混蛋想杀了我么!”

“有人要杀我……救救我……”

“啊啊啊啊啊,妈呀,真的有鬼!”伊诺听到这凭空传来的声音吓得直接跳到季曜沂背上,双手紧紧环着他脖子,季曜沂身上的冷汗几乎要透了内衣,双手握着长刀,脸色苍白,警惕地左右环顾,深巷,高墙,黑夜,阴风,浊月。

突然季曜沂手腕一转,微薄的月色折到长刀的刀刃上,又折射了出去,一个同样折光的铁器将光折了回来,季曜沂目光一凛,横刀直刺,一个穿着黑衣的人还未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已经去拜会冥曹地府去了,那死人手里的长剑哐啷一声碰地,同时三个黑衣人从屋顶,树背,侧墙直扑出来。

是冲着他来的吗?

季曜沂很快否定了这种想法,原因无他,这三个人的武功也未免太差劲了,路数也不是弈月门或者凌月宫的,季曜沂过手不过十招,三人纷纷毙命。

伊诺早在开战前躲得老远,停在那棵别人家院子伸出来的老树上,摘了一颗青涩的枣子,掏出金弹弓,啪一下蹦出去几丈,季曜沂顺着那颗枣子的落向,立刀下劈,在将要触到那人头顶的时候,那个“死人”突然活了过来:“刀下留人!”

青枣被刀一劈两半,堪堪就在离那人脑门不足半指的地方,那人惊得直打哆嗦:“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季曜沂最听不得这种叽叽歪歪的,劈刀就要砍。

那人忙高喊:“少侠饶命!我不是和他们一路的!”

季曜沂道:“我为何信你?”

那人看了看自己一身和那几人无两的黑衣,干涩道:“在下孙氏汉清,那几人不巧要杀的正是区区在下。”

李清远生怕季曜沂端不住这少看也有百十斤长刀,往后面挪了一挪道:“还好我足智多谋,设计诱骗了其中一人,杀了他之后扒了他的衣服,伪装进队伍。”

他苦笑道:“本想糊弄过另外两人再想办法逃走,没想到碰到了两位少侠,”他道:“少侠不信可去倒数第二条巷子看看,那个死人被我扔在柴草垛。”

伊诺跳到他眼前道:“那些人为什么要杀你啊?”

李清远哂然:“饿,不才这颗头颅可抵万金。”

第7章 多管闲事

季曜沂撇了撇嘴,伊诺坚定道:“我信你!”伊诺对季曜沂道:“我们带上他吧,以免他再被找麻烦。”

“为什么?”季曜沂冷眼道。

“因为他长得好看。”伊诺认真道。

李清远一拱手,敬佩道:“姑娘慧眼如炬,在下钦佩万分。”

季曜沂:“……”

这个人好看是不假,眉眼清秀俊美,即使身上沾了血和尘泥,也自是不掩身上清逸之气,说是武林人士未免太过书卷气,说是才子文仕未免太过脱洒,只是……莫名叫人觉得,他不会做坏事。

李清远看生怕他们两个扔下他不管,于是道:“敢问两位少侠何去何从?”

伊诺道:“我们要去苍岩山看那老道的寿宴!”

李清远殷勤道:“家中行商数年,我与车队去过几次沙洲,亦路过苍岩山,那条路熟悉的紧,”他小心翼翼问道:“两位可是……迷路了……”

季曜沂和伊诺一个看天一个看地都不吱声。

于是三人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行程。

若这人所说属实,其实季曜沂的性子断然也不会扔下他不管的,这人说这些也就是个权宜之计,季曜沂也不介意送他一程,便朝他伸出手。

李清远愣了一下,高兴地伸出手去,季曜沂拉他起来,手指不经意间擦过他手腕脉门,内里空荡,竟一丝内力也没有,季曜沂稍微放下心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李清远似乎全然没有意识到被试探了一把,感激地冲他点点头,季曜沂看到他如此信任,心里反倒有点过意不去了。

进那锁扣后面摸索,眯着眼睛,似乎在凝神听什么东西,第一个锁扣解开之后,他连插进三把钥匙,凝神听着其余人都听不见的声音,忽然一睁眼,谁也没看清他是怎么把第一把钥匙顺进第五个眼去的,咔嚓一声,那锁自己崩开了。

李清远仿佛没看到季曜沂犀利的眼光冷冷打量了他半天,只摇着扇子笑道“献丑了,献丑了。”笑容干净而纯粹。

季曜沂只看了他一会就移开了目光。

李清远道想这样放一个姑娘自己回家不好,遂看了一眼季曜沂,用商量讨好的眼神示意”我们要不要送她一程”季曜沂冷冷瞪了他一眼,他干笑了一声道:“古语曰,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季曜沂面无表情地擦拭着刀上的血迹,李清远扇子一转,义正言辞道:“你说是不是,祁磊兄弟?”

祁磊一脸为难:“实不相瞒,我身奉师命,前去苍岩山拜贺……”

“不用麻烦你了,”李扶桑朝季曜沂看了看,鼓起勇气靠近了几步,季曜沂身子一转,装作没看见,她依旧不气馁地想走上去,季曜沂眉头一皱,刀身反转,刀柄顶着她的额头,她动弹不得,委屈道:“我想和公子一起走。”

“不行。”季曜沂果断拒绝了。

伊诺指着李扶桑对李清远道:“属狗的。”

李扶桑抬眉怯生生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的?”

李清远僵硬道:“姑娘性子甚是单纯。”

伊诺更正道:“单蠢。”

祁磊:“……”

到达了河南道,若是一直北上,大约不到一月可达桃花坞,而以河南道为分点,西南方向走一月便是西安,如今是二月末三月初,出尘子老道的寿辰是五月二十三日,时间倒还宽裕,出了河南道,越往西走越偏僻,扬州南县界内方圆数百里地不过寥寥五家客栈,稍好一些的都被占去了,于是这家地脚偏僻规模又小的小客栈倒也算兴旺。

近些日子来往的都是些武林中人,小二不由感叹又到了这种时候,那些人可不好惹,每日说话走道姿势都要拿捏得好,不落了他们的眼去,否则一刀砍了都没处伸冤。

这天外面的雨势大,一直下了一上午,些个赶路的人,急的骂骂咧咧披着蓑衣走了,不急着走了也赖在大堂,因着闲极无聊,脸色也阴郁了不少,整个大堂便充斥着一股引而不发的**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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