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逐渐蔓延至他的身体,他没有躲闪,也没有挣扎或是哭喊,任由着自己的身体被大火吞噬。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恶臭,让小芯猛地睁开双眼。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片火海之中,热浪像是要把她的每一寸的皮肤融化,浓烟夹杂着烧焦的恶臭味呛得她不住地咳嗽。
她孤立无援地四周观望,恐惧逼得她眼泪直流。
她抹着眼泪,脑海中想起辰越的身影。
那个总是在她危难之际救她于水深火热的少年……
辰越……如果辰越在就好了……
她缩成一团,双手合十,闭眼祈祷,抿着被泪水打湿的唇瓣,道:“救救我。”
“嘭!”
又是一阵天崩地裂的爆炸!
熊熊大火像是一条凶猛的恶蛇,蜿蜒盘旋至房顶。
“嘭嘭嘭!”
楼上接连几声巨大的声响,在一阵阵的爆炸和冲击下,轰然倒塌。
一楼的天花板也开始爆裂崩落。
她惊恐地睁开双眼。朦胧的视线中,她看到一位身穿单薄衣裳的少年正躺在烈火中。
少年剧烈地咳嗽着!
小芯捂着鼻口,绕过丛丛火苗,跌跌撞撞地来到少年的身边。借着火光,她仍然看不清他的脸,她帮他扑打着身边即将烧过来的火焰。
突然!
“嘭!”
头顶的木板因为楼上的震击而瞬间崩落,重重砸在小芯的头上!
“小芯!”
不远处,肖翊阳用膝盖跪着爬到小芯的身边,用力把压在小芯和肖庭钰身上的木板移开。
胸口处的伤口撕裂成更大的伤口,鲜血一滴滴地打开小芯满是鞭痕的脸上。
天花板上一根巨大的木柱,带着火,被震击成一半,砸在肖翊阳的背上!
一瞬间!
他的灵魂在这猛烈的一击之下,仿佛要被逼出体外。
腿、腰还有脊背,全然麻木!
他甚至感觉不到脊背上的烈火,燃烧着他的衣服、脖子、甚至是他的脸!
他咬牙死死用手肘撑住自己的身体,护住身体下的两人。
“小芯,不要睡……”他虚弱地唤着她……
他们都不能死在这里!绝对不能!
额头上的血混着泪水,雨淋般滴滴答答打在她的眼皮上。
小芯睁开被鲜血和泪水模糊的双眼,视线中,少年的轮廓清秀。
她轻声唤道:“……辰越……辰越……”
肖翊阳眼神涣散地看着她,微笑道:“……我在……”
她伸手触摸着他满是鲜血的脸,哭泣道:“辰越,我好怕,我不想死……”
“傻瓜,别怕……”
肖翊阳的听觉和视线已经渐渐失觉,泪水从空洞无神的眼睛里本能流出。
而他的嘴里,亦是本能地说出安慰她的话语。
“我会保护你。你一定会没事的。”
轰隆一声巨响!
分不清是天上的雷鸣还是天花板崩落的声音,肖翊阳的身体已经被压得变型,唯独那双手臂,仍然死死撑住地板,护着身下的两人。
周边的空气太过闷热稀薄,小芯缓缓闭上双眼。
“不要……小芯……听话……不要睡……”
“小芯……”
“小……”
他干涩沙哑的声音逐渐微弱,最后只剩下一声闷哼。
一滴液体打在小芯的眼皮上,逼得她重新睁开双眼,耳边隐隐约约传来警车的笛声……
她还没反应过来掉在她脸上的这滴液体到底是血还是泪……
随即,一声雷鸣,越来越多的水滴打在她的额头上,她的身边,她的掌心上,凉凉的。
眼前晃晃悠悠地垂吊着一道似曾相识的红符……
迷糊中,她的眼皮再一次沉重地闭上……
第78章 SUN
瑞奇传媒大楼7号会议厅。
《声声不息》节目组讨论会。
小芯和Bela坐在隔壁的茶水间百无聊赖地等着。
Bela看了一眼小芯手腕上的一串佛珠,想起之前她围绕着Sun的车朝拜一圈的模样,好奇道:“小芯,你好歹也是个年轻人,怎么还这么……这么……迷信?”
小芯笑道:“求个安心。保佑我和我身边的人,长命百岁。”
Bela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小芯道:“你才多大,就想着长命百岁。”
小芯低眉敛目道:“人生无常。”
“小芯,你有喜欢的人吗?我觉得小太阳好像还挺喜欢你的,要不你考虑一下他?”Bela打趣道。
喜欢的人……
像是被揭开还未完全愈合的伤痂,疼痛一点点被撕开,她低头不语,深深吸一口气,缓住内心的悲痛。
“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我就是随便开个玩笑而已,你不要介意啊。”Bela紧张道。
“我喜欢的人……不在了……”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哽咽和颤抖。
Bela轻揽着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过去了就过去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会遇到更好的。”
小芯轻轻地闭着双眼,轻声道:“他已经是最好的了。”
“谁知道呢,你才20几岁,世界上这么多男人,你才遇见多少个?比如我们的小太阳,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一向不善于安慰他人的Bela咬着自己的舌根,心想自己的笨嘴怎么安慰的方向错了。
小芯沉默不语。
“对不起,我职业病……万事不离小太阳……你不要介意啊……”Bela俏皮地吐舌道。
小芯轻笑,嘴边两粒可爱的酒窝若隐若现,释怀道:“其实,都这么多年了,我确实也不应该耿耿于怀。Sun确实是很好的人,但是比起Sun,我还是觉得我心里喜欢的那个男孩子才是最好的。”
“小芯,冒昧问一下,你心里喜欢的那个男孩子是怎样的?”
Bela一脸八卦地瞅着小芯。既然是小太阳喜欢的女孩子,那她就帮他多打听一些情报。她假装漫不经心地回复电话信息,手指轻巧地点下录音键,再把手机塞到口袋中。她的动作如此自然从容,以致于即便是坐在她的身边,小芯仍毫无察觉。
小芯眼眸明亮,笑起来像是有繁星银河:“他啊,是一个像太阳一样闪闪发光的男孩子。”
Bela问道:“闪闪发光?Sun还不够闪闪发光吗?”
小芯想了一下,道:“不一样。Sun的光太耀眼太完美了。我喜欢的那个男孩子,他不完美,但是却是最好的。”
“可是,是我错过了……他对我的好……”
回忆起,大学毕业清理宿舍的那天。
青青宿舍的角落安静地放着一把尘封的宝蓝色雨伞。那是当时小芯匆匆离开静皓的酒吧时落下的雨伞,青青一直忘记还给她。
于枫掸着伞上的灰尘,眯眼打量道:“这……怎么这么眼熟……青青,你怎么会有阿翊的雨伞?”
青青坐在地上收拾着物品,歪着头疑惑道:“啊?这不是小芯的雨伞吗?”
于是,小芯才知道,原来高中那年,那个水浸街的雨夜,是肖翊阳故意把雨伞放在班级门口……
也是他,一直默默地躲在一角,吹着寒风等着她出来,才会那么凑巧在她摔下的时候把她扶起来。
再后来,有一次。
小芯想要把装着铁打酒的瓶子和当时没有用完的药贴还给辰越爸爸。
谁知,辰越爸爸告诉她,这些东西并不是辰越的。
辰越自幼的皮肤很敏感,他的父亲跑了很多医院才给他买到唯一一种适合他用的药贴,而他一直以来,受伤铁打也只会用它,并不会接触到小芯手里的这些东西。
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匆忙打电话问于枫,果如她所料,这些铁打酒和药贴都是肖翊阳的……
还有,后来,她再一次回到曾经和肖翊阳一起做兼职扮演黑白无常的鬼屋。
阴森可怕的鬼屋里,除了那一堆熟悉的假尸和凶神恶煞的阎罗,根本不见黑白无常的身影。
她去问静姝,从她吞吞吐吐的只言片语中,才得知,原来这个鬼屋本就没有“黑白无常”这两只“鬼”。
一切都是当时肖翊阳想要帮她,但是又碍于怕小芯会当面拒绝他,便自掏腰包砸钱搞出来的一个“兼职”而已。
还有,还有……
也许还有更多……
在她看来的一切的巧合,原来一直都是他的用心良苦的守候。
“我很想他,总是不自觉地想他。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死了,还是说,只是躲在什么地方没被我找到而已……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依然找不到跟他有关的一丝线索。我甚至觉得,我是不是只是做了一场梦,他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