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几人在花园里散步,她支走叶青,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跟贝城誉说了。
贝城誉却不认同,“妈,你是不了解她,时间长了你就知道,跟别的比起来,还是一个人的心意最重要。”
他举例说明:“就像你跟我爸,在他那样艰难的时候,你没有跟他划清界限抛弃他,这份心意比你的身份地位,学识修养珍贵。”
这嘴巴还真是。
江婉无奈的笑,两只手举起来,说:“好,我不跟你讲道理。我就说一点。在你大学毕业之前,你们先别领证。你现在当务之急是好好复习考大学。”
她直言不讳:“我的确没看上这姑娘。但你喜欢,我也不能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
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但是,作为父母,我们又不能看你看着你走弯路不管。这样吧,咱们就做个约定,你上了大学,眼界开阔了,依然不改初衷,那你们就领证。”
她抱臂一笑,“到时候我无话可说。”
贝城誉皱眉,说:“您这是想把我俩给拖垮吧?我都跟青儿说过了,过两天领证。”
江婉笑笑,说:“要是你们之间连这点信任都没有,我看连四年都不必,现在就分手得了。”
这就算是做家长的最后底线了。
贝城誉知道自己父母的作风,虽说从不疾言厉色,但一旦考虑成熟,做了决定的事情,轻易改变不了。他不再争辩,“行,我答应你,也希望你们说话算数。”
“当然。”江婉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放缓语气说:“儿子,咱们还能害你?”
晚上,他跟叶青说了这事,叶青倒是不惊讶,这样的门第,要是夹道欢迎她的加入,倒奇怪了。
她心里对这个未来婆婆没有什么怨言,只是笑着对贝城誉说:“考验你的时候到了,可不要被你妈妈说中了哦。”
他一笑,说:“那你就看着吧。”
“可惜我恐怕不能留下来监督你了。”她说,“下午我嫂子来过了,她后天回去,问我要不要一起走。”
她本来还想,在这里找个活计,自己有了收入,江婉就没有理由再把她当保姆使唤,现在看来,计划要泡汤了,她要暂时放下与江婉的斗争,先把方芳平安的送回家。
他听了皱眉,念及方芳的作为,他说:“你以后离她远点,再说,她要走便走,拉着你做什么?”
“说傻话不是,我就是陪着她来的,当然要把她送回去了。不然,我爹娘也会怪我。”叶青笑,疑惑道:“你们关系不是很好的吗?不然,你也不会专门去青山村看她。你是专门去看她的吧?”
她笑着斜着他,“还装作陌生人。”
他懊恼的拍她一下,把她圈在怀里,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过了半天才说:“那时候我哥被限制自由,看见她来信说要结婚都快急疯了。我算是替他走一趟。我倒要看看,到底什么样的困难,能让她抛弃我哥。”
“那你弄清楚什么样的困难了?”
“哪有什么多大的困难。”他冷笑,“不过看我家始终起不来,对我们没了信心,另攀了枝头罢了。”
看来贝家已经看破方芳的心思,她试探的问:“那你哥,还会想复合吗?”
他摇摇头,“他们不可能,我妈不会答应。”
那可不一定,叶青心想,方芳可不是什么善茬,她能由着别人指挥?
不过,既然现在方芳想回去,那还是回去好,她在这跟贝成泽经常见面,要是出了什么事,家里必然会怪罪在她身上。
那就回去吧。
*
这次去车站,坐贝城誉家的车,临分别前,他把她拉住,低声说:“也不是非要等四年,等我考上大学,跟我妈再说说,她也不是死板的人。”
叶青点点头,捏捏他的手心,说:“那你加油,到时候我就成城里人了。”
他笑,“好。”
方芳下了车,无意间看见他们腻歪,心里酸得厉害。
一念之差,真的是一念之差,她就无法再肆无忌惮的追求自己的幸福。
但她不怕,只要把孩子生下来,与那个乡下男人离了婚,她就还是原来的那个自己。
*
列车呼啸着朝家乡开去,车厢里人满为患,像个菜市场。
叶青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望着急速后退的景物发呆。
再也没了来时的雀跃。
方芳依然上了火车就睡觉,两人几乎没有交流。
在她故意撵走叶青,阻止叶青跟贝城誉重逢,却失败后,两人之间已经懒得再维系那薄薄的塑料情谊,再次变得生疏起来。
火车进入济省地界,能明显感觉天气变凉了,外面的景物也萧瑟起来,旷野上一颗孤零零的柿子树,上面挂着几颗红彤彤的果实。
到站天快要黑了,两人搭了顺路的大车,到村口天已经黑透。
几天不见。村子里居然有了大变化,路两边立起了高高的木头杆子,扯起了长长的电线,青山村家家户户都用上了电灯。
王秀花两口子一看儿媳妇闺女回来,笑的合不拢嘴,赶紧挽着袖子进灶间做饭。
不大功夫端了两碗细细的手擀面进来,喊她们吃饭。
自己就过来看叶青带来的包裹。
叶青跟方芳坐在桌边吃面,王秀花一样样的把叶青包里的东西往外拿,各种吃的摆满了旁边的桌子。
王秀花有些疑惑,就问:“你这哪来的钱买东西,花你嫂子的钱了吧?”
叶青暗暗撇撇嘴,说:“在海市遇到贝城誉了。”
“谁是贝城誉?”王秀花一脸茫然,叶广山也抬头疑惑的看她。
她这才想起那人还狡猾的起了个假名,就笑道:“就是王大海。他真名叫贝城誉。”
老俩口这才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个女婿。
看着这么多的东西,想必女婿家一定相当殷实,不由喜上眉梢,凑到一堆又问东问西。
方芳将碗筷一推,站起身来,说:“我吃饱了,有热水吗?想洗个澡。”
“哦有有有。”王秀花急忙跟着儿媳妇出去,拿了媳妇的脸盆,进厨房给打热水去了。
叶广山望着方芳的背影,脸上浮现几分担忧,说:“你嫂子不太高兴,你没惹她吧?”
叶青笑,说:“我是真没惹她。刚到她家,她就让我自己回来,也不跟我说贝城誉就住她家附近。我在车站被偷了钱,没办法回了她家,才碰巧遇到。”
她要笑不笑:“爹,这人心眼有点多啊。”
叶广山咳嗽一声,眼里没什么情绪,说:“你哥不在家,你让着她些。”
就知道家里人是这反应,她也不想多说,拿了碗筷去洗,回来后说:“爹,我想去海市,家里你跟娘多费心了。”
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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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叶广山不防她会要离开家,心里对那个有假名字的小子也不太信任,就问她:“按说是该去,可是你跟他不是没领证吗?他们家人都同意你跟他的事了?你去了那地方能干什么?”
他这样三连问,叶青也不慌,说:“就算是人人都反对,只要他同意,我就有奔头。”
这时候王秀花忙完了回屋,望着满桌子好东西“啧啧”称赞:“这人可真大方,这得花不少钱吧?闺女是掉进福窝里去了。”
又小声对叶广山说:“方芳那包里都是换洗衣服,就带回来两包奶粉,我可都看见了。她娘家人忒小气。”
叶广山一瞪眼,说:“你别低三下四的去翻人家包,她一直就瞧不起你。”
“爹,”叶青打断两人的絮叨,说:“我说的你同意吗?”
过了一会,叶广山才回答,他惯会语重心长:“你才二十一,哪里会过什么日子?你看东头的翠花,二十五了才出门子,走时也没什么陪嫁。西头的荷花,也是二十八才出门子,你急什么急?还有,家里刚分了八亩地……”
叶青腹诽,你就没看那俩人什么情况,能嫁出去就该烧高香了。那个荷花,小时候高烧烧坏了脑子,二十多了出村就找不着家。那个翠花是小儿麻痹症,平时都蹲着走路。
她自嘲的想,还真是巧了,那头不想接收,这头不想放人。
叶广山倒和江婉想一块儿去了。
可是她毕竟不是由着谁磋磨拿捏的真正村姑,自有她自己的主意。
她叹口气,坐在摆满了营养品的桌子边,说:“其实你不想我去海市,那边也不想我去。贝城誉妈妈拦着不许我们领证,就想一个拖字,想把我跟她儿子拖黄了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