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平静让她身体都放松下来,等到很久以后,钟华甄才知道李煦挨了三十鞭子。

神武营的人都知道他没怎么休息过,身体疲累,军医让他多休息,在幕后指挥即可,对前些日子没见到他也没有怀疑。

他挨的这三十鞭子是私下受的,不仅是因为私自离营,还因为延时不归,回军营当天就挨了,除某些将领之外,没让别人知道。

镇仁侯被神武营打得连连战败,在李煦走后只胜过几场,等李煦回来,镇仁侯的胜绩便开始止步,李煦在打仗方面的天赋高得让人觉得可怕。

他虽看过兵书,但从不局限于书本,镇仁侯气得大骂他无耻小儿,但这些都没有止住李煦的进攻,镇仁侯一步步退让,直到丁城才开始和李煦有些抗衡的趋势。

李煦却没再主动进攻,扎营离城外十里远的地方,终于抽出些时间去看钟华甄。

钟华甄在一个小水缸里养了几条鱼,他回来时她正在喂鱼,有个侍卫匆匆跑进来说:“夫人,陛下回来了。”

她一怔,把手里的鱼食放下,出去迎他。

钟华甄才刚出大厅便被他抱怀里亲,他身上一股糙汉子味,也不知道几天没洗澡,脸上还有些胡茬,扎到人脸。钟华甄嫌弃地推开他的脸,碰到他盔甲时,冷得哆嗦一下。

李煦才发觉自己一身盔甲寒人,回屋去换布衣。

他不满道:“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不过是亲亲你,你推我做什么?”

钟华甄抬手揉揉眉穴,道:“我方才已经让人去烧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那就先吃个饭,好好洗个澡。

“你是不是嫌弃我了?华甄,你今天要是不把话给我说清楚了,你就看看明早上能不能下来床。”

军营中戒欲,他们两个就算见面时间也不长,没机会在一起,换句话说,李煦已经有个把月没开荤了。

“总跟别人学些不好的东西,”她装作听不见,“近来战况如何。”

他知道她在岔开话题,顺她意说:“昭王私下出手了,他派了支援的士兵去丁城,不过他们粮草没跟上,被我派人劫走了,既然要战,那便熬他们几天。”

李煦脱下盔甲,挂在嵌玉屏风旁的木架上,钟华甄从装衣服的木匣中取出件干净袍子,等看到他胸口的鞭伤时,脸色一变,上前问:“什么时候受的伤?”

他低下头,抬头挑眉道:“关心我?那你得好好表现下,要不然我不告诉你。”

“你不说也罢,我今晚上不陪你。”

“……我私自离营,耽误了好几天的时间,自己去领了三十鞭。”

钟华甄轻抿唇,帮他披上外袍,又握住他的手,给他把脉,没发觉有大病后,才道:“你若疼,我给你涂些药膏,去疤痕的效果很好,我额头这个都已经看不到了。”

李煦伸手穿衣服,往上拉衣襟,说:“不用,我这人就是受伤的命,今天涂好了明天也会挨新伤,倒是你,自己注意些,我最怕你莫名其妙受些不该受的罪,要疼我心里去了,你可赔不起。”

他是没脸说自己上次抱着被子红了眼睛,只能让她自己注意。

钟华甄轻叹口气:“你总这样想所以才会不停地受伤……这段日子我随你辗转,住地不定,母亲的人说不到什么时候就要到了,你替我注意些,这次我是回青州,不会再有别的麻烦。”

“等着吧,长公主若不想你回去,你便永远待在我身边,如果她十分想你,那你回娘家的时间也不许太长,要是我想你怎么办?”

李煦还没把消息传回去,他知道自己在做错事,但他讨厌长公主利用钟华甄的孝心让她总去做些危险事。

钟华甄无言以对,照他这么说,她是非得待他身边了?

她说:“八字没一撇的话别乱说,你瞧瞧府里怎么叫我的,我都纠正不了。”

“毕竟是我吩咐的。”

他嘚瑟两下,还没来得及拉钟华甄到怀里抱两下,一个侍卫便站在门口,说:“启禀陛下,陆大人,龚副将求见。”

李煦皱起眉,钟华甄叹气道:“你快出去吧,要是有大事耽搁了,不值得。”

他系好系带,“陆郴和龚壶不解风情,挑这种时候过来,明摆着坏事。”

“你这才刚回来,能坏什么事?脑子里总想下流东西。”

李煦低头偷亲她一口,然后摆摆手走出去。

钟华甄看他走出去,轻捂被他亲过的脸颊,心想他可真是越来越像个精力旺盛的男人。

她转身去收拾他的盔甲,李煦突然拍了拍窗,让她打开,说有东西拿。

钟华甄算是服了他,有事绕个路回来,何必特地跑来窗子旁,离门都不到两步路距离。

但她还是放下手中的东西,去支起窗,一朵艳红的花突然从下面伸进来,她微微一怔。

“特地让人找地方种的,水嫩,拿着晚上泡澡。”

第87章

李煦留下一束红花, 径直出门去见陆郴和龚副将。

钟华甄手中的花柄还残留冷意, 她低头看, 不知他是从哪里找来的,开得正艳。

她微微抬起手,稍凉的手背贴发热的脸颊, 心想他去军营总爱听乱七八糟的话。

钟华甄耳朵还有点红, 找个白玉瓶, 把花轻轻插进去,摆在屋中的红木方桌旁。

陆郴和龚副将前来, 自然是找李煦谈正事。第一战的安城难攻, 李煦照样在九死一生的情况下取得胜利,其他地方不如,虽然同样耗时间,但也不会像那次样难。

可单耗他们是不可能,这回丁城由镇仁侯守, 他有过经验, 不会坐以待毙,会主动出击。

神武营已经做好警惕,但陆郴有新的想法,龚副将恰好与他碰上,也有事要找李煦问问, 便顺路和他一起。

李煦早就布置好一切, 一个人快马加鞭先行回来, 陆郴他们本以为半路就能谈好, 结果一路都没赶上。

李煦喝口热茶,热水从喉咙到四肢,生出淡淡暖意,应下陆郴的派人进丁城散谣言的话。

“从驻营附近来这一趟要一个时辰,二位如如果饿了,不如留下来吃午饭?”

陆郴和龚副将见他表情就知道他只是随口客套,有眼力见地拱手道句待会回营有事,没打算在这地方久留。

李煦差人去拿两包茶叶赠给他们二人,随口说:“镇仁侯爱喝茶,附近有人投他所好精心种茶,也算有些名气。”

陆郴虽是文人,但他自幼家境贫寒,四十多年熬过来,对喝茶这种雅事兴趣一般,他接过茶叶后,看向李煦问:“陛下是觉得镇仁侯在外面留有探子?”

那些茶园既然和镇仁侯有联系,出现探子也确有可能。

“有没有不好说,留心一点总归没事。”

陆郴甚为佩服,“陛下看得高远,陆某自愧不如。”

李煦抬手挠挠脸,算是应下。他肯定不会在下属面前说让侍卫扮成商人去那是为了摘花,买茶叶查人只是顺便。

有小厮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两句,李煦点点头,说这就回去。

陆郴和龚副将知他有事,自行退了下去。

寒风刺入骨头般寒冷,宽敞院子旁有座枯葡萄架,龚副将和陆郴走在出院的小道上,感慨一句:“陛下与钟世子真是兄弟情深。”

陆郴脚步顿了一下,“龚兄此言何意?”

他现在已经是李煦麾下的人,龚副将也没瞒他,“方才我见那为小厮来禀报,陛下心情明显畅快的多,我就想起了前些日子的事,长公主和张家有嫌隙,钟世子手上有稀贵医书,为了陛下前来特地委屈扮女装做医女,陛下上次离营那么多天,应该也是为了去救世子,只不过没具体听说出了什么事。”

陆郴皱眉问:“龚兄是说青州那位钟世子?”

“除了那位钟世子还有谁,”龚副将拍他肩膀,“威平侯的大儿子,这你都不知道?也是陛下最好的朋友,为人性子也好,上次陛下箭刺胸口时,他还给我配了几副药,听说前几次从外面运进营中的药还是他给配的,他身体一直不好,受不了营中的环境,这点实在可惜。”

威平候府的世子是谁陆郴自然知道,但他什么都没说,和龚副将谈起青州和雍州的事。

钟华甄暂时没闲心管别的闲事,她在忙着给他调药浴,打算以后用。李煦受了很多伤,大大小小都有。部分小伤口已经自行痊愈,但较大的都留下了伤疤,前胸后背和手臂,看着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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