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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盛嘉集团。
空调打得冷颤,员工依旧忙得火热。
因为怕俞吟一个人在家会闷,段言青索性把她一起带进了公司。
俞吟虽然不是个怕生的人,但大家看她的眼神一致的就像是在看什么金贵宝物一样,笑的渗人。
尤为首的是上次见过的几个经理。
段言青还要开会,就让她坐在办公桌前,安心做翻译的工作。
俞吟坐下后,就戴上耳机开始工作,注意力逐渐集中起来,连几下敲门声都没听见。
没过一会,耳机里明显的提示音带她回了思绪。
是许阑珊发来的消息。
【我过两天要去津海一趟。】
俞吟放下笔,回:【你不是取消实习了?】
许阑珊:【我不实习,就昨天无意间看到季湛今天去津海的机票,想给他个惊喜。】
许阑珊:【你不正好也在,就和你说一声。】
俞吟:【行啊,那到时候惊喜给完了,一起吃饭。】
许阑珊:【好。】
发完消息后,俞吟落手想拉一下衣摆,没想手不小心就碰掉了耳机线,音乐一下子停止。
清脆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胡思娅推门走了进来,手上还拿了份文件。
俞吟想着胡思娅可能是要找段言青签字,就指了指旁边的会议室,说:“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结束。”
胡思娅只把文件放在桌上,眯眼笑了下,嘴边弧度不减:“这份文件是刚签好的,给老板看。”
没等反应,她接着说:“听说你要去际安集团实习?”
“下周开始。”俞吟点点头,也没了做事的心思,索性和胡思娅聊了起来,“就一个月。”
胡思娅“啊”了声,甚是惊喜:“这样我们还可能在工作场合碰面呢。”
俞吟愣了下,试探问道:“盛嘉和际安有合作?”
“我之前有个项目结束了,对方牵线际安,但两边都有点顾虑。最近谈好之后,就拿到了新项目。”
胡思娅笑说:“但这个项目还在待定,因为上次叶佳佳的事情出来之后,陈年旧新闻又被对方公关部翻了出来。”
敏感的那三个字一出来,办公室的温度好似一下子降了下去。
可能是察觉到自己说的话题不太应景,胡思娅抿了抿唇,打着圆话。
“不过也没事的,盛嘉一年要走好多合作案,无所谓这一个。”
俞吟笑着摇头,“我理解的。”
随着话落,她的背脊挺直起来,好奇的心思也被无声放到了最大,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出。
她想问,这场荒诞事件中的他,到底经历了多少流言蜚语。
本不该承受这些,却还扛了下来。
甚至只是上次警察局里的一点误会,就有两个陌生人对他恶语相向,更别说是藏在网络背后的那些键盘手。
简短的几句诋毁,能让一个人狼狈不堪。
如果只是旁观者,那俞吟听闻闹事后,肯定只会毫无波澜地说一句这种事摊到身上,还挺惨。
但现在的当局者是段言青,她就没法心平气和地去论及道理。
爱可以盲目无理,却不能波及伤害。
至少这点,她比谁都清楚。
有时候的那根筋别着,人就会执拗不清。
即便是大了七岁,经历要比自己多得多,俞吟也不想在今后的时光里,再让那些不堪的字眼裹挟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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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完会后,日暮时分。
天边的粉紫色霞光依稀显现,最后一抹余晖透过洁净的落地窗,照进黑白素淡的办公室。
段言青走进办公室,只见趴在桌前,已经迷迷糊糊睡着的俞吟。
顺手地,他关掉了空调,拿起沙发边上的外套,小幅度地套到了她的身上。
可能是皮肤摩擦衣边的细微感应,俞吟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轻轻地打了个哈欠,“你忙完了?”
“嗯。”段言青揉了揉她的脑袋,“饿了没?”
俞吟点点头,只听他说:“晚上约了和季湛吃饭。”
想到了许阑珊的那个惊喜,俞吟欲言又止了下,只笑着说了声好。
因为靠近中心商圈,所以季湛提前预约了家日料店,自开张起生意日日火爆,在外排队的大多是情侣。
俞吟到时先去了趟洗手间,段言青索性先去和季湛碰面。两个人跟着进到了最里层的隔间。
明黄的琉璃灯盏,四圈围坐的榻榻米式坐席,屏风相隔。暖色调带动了氛围,凉风萦绕。
对排坐下后,季湛没先看菜单,反倒是先起了聊天的心思。
“听说叔叔阿姨要回来了?”他问。
段言青嗯了声,一秒就懂了他笑的含义,“早就想带着见了。”
“先前还调侃时也可能是最早的,现在没想到你也安排上了。”季湛说,“你们一个个的,不会就我最后吧。”
“怎么。”段言青挑眉看他,“许阑珊还不够你定性?”
季湛笑而不提,拐弯抹角起来:“怎么扯到我身上了。”
段言青收敛了点笑意,态度倒是认真了些:“酒会的事,你还不相信自己?”
季湛愣了下,嘴角的笑意明显荡下好几分,话语稍变沉重:“嫣姐说的?”
见段言青默认的样子,季湛自嘲地笑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就感觉那一刻冲动了。”
“棠家那边你怎么选?”
段言青知道当局者迷的道理,但也懂这种事是旁人插手不了的,“两碗水端不平。”
季湛极轻地叹了声气:“我们家你也知道,要立足脚跟就得听话。我不想我妈未来没有话语权,却又......”
话到一半,段言青替他补上:“又不想就这么放弃许阑珊。”
季湛舔了舔唇,眸色渐浊,接近鼻音地嗯了下,给出回应。
季湛是母亲带进季家的拖油瓶。
从小,他就被灌输了只要不忤逆,不给季家的那个哥哥造成负担,就有好日子过的思想。
以至于浑浑噩噩一直到现在,都没人管他。
家里虽然早有定下对象的说法,但从没当面提过这件事。季湛在外边疯玩也是大家看惯了的事。
几年如一日,他可以做到天天睡在酒店不回家,却从不真的让女色靠近自己。
只为了营造私生活糜。烂的假象,让家里的长辈不生出抗拒的念头。
可自从遇上了许阑珊,他的生活就像是脱轨了一样,没了既定的束缚,什么都只随心意。
所作所为也像是给前二十六年的生活画上了句号。
他开始切断与那些女郎的联系,只为给许阑珊安全感;
他开始把事业心摆在表面,适当拿下企业里的一些工作,只为了让许阑珊看到,他不只是放纵的空壳;
他甚至可以听她的一句玩笑,就去烫最讨厌的卷发,还被她整晚戏谑。
这样的改变,无形之中,连季湛都没发觉,却自然而然地发生了,悄然地拨正想法。
段言青看他这样,也不再多说什么。
可季湛实在是被最近家里的麻烦事闹得思绪复杂,“我今天来津海,其实爽了棠霓的约。”
“照家里的安排,不出意外的话,今年九月结婚。”
他嘴角带笑,看着却像是在讽刺,“说是结婚的话,棠家能给到季氏千万的投资,而且是长线合作,这只是个开始。”
段言青皱眉看过去,正好对上季湛苦笑的视线。
“我妈只是告知了我这件事。我不想结婚,并把许阑珊和她说了,她只让我尽早断了。”
“我估计没有人的爱情能比我的更狗血。”
段言青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你好好想想吧,这事别人帮不了你。”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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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后,俞吟和季湛打完招呼,就跟着段言青上了车。
黑白两车相对,空中的尘气无疑被照亮。
一顿饭吃下来,俞吟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就趁着还没出发,手肘碰了碰段言青。
“我怎么觉得季湛今天怪怪的。”她抓了抓脸颊,“就吃个饭,气氛沉重。”
段言青笑着把手掌附上俞吟的脑袋,轻晃两下,“你这脑袋就会胡思乱想。”
“我哪有。”俞吟被说得没底气,但还是耸了下肩,“这不就是实话实说。”
段言青也没多嘴,只开了前箱,挑了杯饮料递给俞吟,直接转了话题:“还有哪想去?”